《深陷白绫》水色墨染

7、第六章

　　007
　　谛铉自雁落腰间出鞘，寒光凛冽，只是一瞬间就将那两只血赨绞杀得连灰都不剩，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谛铉完成任务，又化为一道浅蓝色的灵光没入雁落的腰间。
　　而那头的沈逍也迅速的解决了他负责的那几只，回到了许泽身边。
　　“这么快就搞定了？说好血赨很难杀死的呢？？传说都是骗人的？？”秋无念一脸惊奇：“说好的复活呢？都是骗人的？”
　　“血赨是很难杀死啊。”沈逍道“可是血赨碰上的是我还有雁落啊。”
　　“关键是谛铉，不在我。”雁落笑笑，看向沈逍“余情是不是破开封印出来了？”
　　“应该是的，不然血赨也不会有这么多。”沈逍点点头，看向雁落：“唉，你说，他要是出来了，会不会找我算账啊？我觉得他马上就要来了，这么多血赨都不见了踪迹。”
　　雁落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呵呵，我觉得我会死。”沈逍叹了一口气，神情却是不慌不忙：“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阿泽，你看你灵也没收着，要么先带这路无忻和秋无念回去吧，我怕等一下余情要是来了，我和他打会伤及无辜，雁落，你也帮个忙呗，帮我把阿泽送回去，闻悦的话，我和余情打完了去帮你找。”
　　“行。”雁落一口答应，他明白沈逍是死神，在人界的人脉比自己广多了，找闻悦也方便些。
　　而许泽因为刚刚使用死亡之瞳过度，现在有点头疼，视力也在逐渐消退，听了沈逍的话下意识点头，一阵眩晕感顿时传来，整个人不禁踉跄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雁落下意识的扶了他一下，许泽站稳刚想道谢，眼前却突然一黑，整个人也直接倒在了雁落身上。
　　沈逍：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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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一声稚嫩的凤鸣就传入他耳中，眼前也出现了一只刚破壳不久的小凤雏，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眼睛都还没睁开，却还在一声一声地叫唤着，许泽还在奇怪为什么自己还会看到这个场面，一道极为柔和的女声就传来了“洵儿，你的弟弟出壳了。”
　　“弟弟出来了？！”被唤作洵儿的少年出现在许泽的视线之中，他的眉眼与雁落居然极其相似，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雁落。
　　“是啊，洵儿想要自己弟弟叫什么名字呢？”声音温婉的女子也出现在许泽的视线中，人如其声，长相也是温婉贤淑的。
　　“嗯……”洵儿没有想到自己母亲会让自己给弟弟取名，绞尽脑汁地在想，过了好一会方才道：“母妃，叫弟弟阿落好不好？”
　　“为什么要叫阿落呢？”女子轻笑着问道。
　　“因为好听！和洵儿的一样好听！”洵儿一下子就给出了答案。
　　“雁落平沙，烟笼寒水，古垒鸣笳声断。青山隐隐，败叶萧萧，天际暝鸦零乱。”女子听后笑了笑，轻声念了一句诗“雁落……那便叫雁落吧。”
　　“阿落！”雁洵轻轻将小凤雏捧在手心，欢天喜地得，却不见自己母亲面上闪过的的一丝愁苦：无灵凤雏，命有大煞，不可名落，本想着让洵儿破了这个煞，不成想，终究还是逃不过天道无情。

　　居然是雁落的出生！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的许泽不禁有些惊奇，他为什么能看到雁落的过去？！来不及细想，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
　　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长发海蓝色眼眸的清俊少年，正是少年时期的雁落。
　　小雁落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袍，黑色的长发也用发冠束起，随着少年的步伐微微晃动着。
　　“阿落。”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小雁落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仰起一个笑脸，声音软软糯糯得：“大哥。”
　　此时的雁洵已不似幼时的无知，他也知道了自己一时兴起给弟弟取的名字有什么含义了，这几年他变得愈发沉稳冷静，话也越来越少，几乎是争分夺秒的不停歇地修炼，只为在雁落渡劫之时可以护他一命，看着还什么都不懂的弟弟，雁洵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小雁落的发，放缓了语气：“阿落今天去哪玩了？怎么一天都不见人？闻悦找你找了许久，没有看到你，就先回妖域了。”
　　“去找怀南了。”雁落笑盈盈地“今天怀南带我去摘天星果了。我明天去找师妹道歉。”
　　“又是楚怀南？”雁洵眯了眯他那双和雁落所差无几的眼眸，自从父皇带着雁落去了一次神界后自家弟弟就天天往神界跑。
　　“哥哥你不喜欢怀南？”小雁落拉了拉雁洵的袖子，“你为什么不喜欢怀南啊？怀南对我蛮好的呀。”
　　“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你要契影妖了，改收收心了，不然到时候影妖都不要你。”雁洵严肃道。
　　“可我不想要影妖。”小雁落突然有些神色郁郁地“我不想别人为我死，哪怕是影妖。”
　　“那是影妖对我们海域的忠诚，是他们自愿的。”雁洵看着雁落皱了皱眉“没人逼他们。”
　　“可是……”小雁落对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如果我好好修炼，变强，我是不是可以不要影妖啊？”
　　“……”雁洵默了一会儿，方才道：“如果你以后都老老实实地呆在海域，你就可以不契影妖。”
　　雁落不说话了。雁洵摸摸自家弟弟的头，轻叹一声：“不要怪我们残忍，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接下来，小雁落比之前更加努力修炼，甚至还带着楚怀南一起修炼，然后，雁落在自己十六岁那年签契了自己的影妖，为她起名为幕颜。
　　虽说慕颜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影妖，但是雁落和楚怀南一直都是平等的对待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是都先给慕颜，简直就是把慕颜当自己亲妹妹看待了，连雁落从他少年时的青梅竹马小师妹闻悦都经常为此吃醋。
　　而在这期间，雁落发现自己对楚怀南的感情不是正常的友谊，而是喜欢，还发现，楚怀南喜欢上了自己的影妖――慕颜。
　　发现了这个事实的雁落并没有针对慕颜，而是慢慢减少了和楚怀南的接触，反而是让慕颜多去接触楚怀南，自己放弃了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并且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解除了自己和慕颜的契约。
　　画面又是一转，面前出现了已经成年的雁落，此时的雁落已经和现在许泽见到的雁落很像了，只是现在的气场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沉稳。
　　而站在雁落面前一脸愤怒地揪着雁落衣襟的黑发金瞳的俊美男人就是楚怀南了。
　　楚怀南一脸愤怒地看着雁落：“雁落！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杀了阿颜？！她不是你的影妖了，你凭什么杀了她？！！！！你说啊！！”
　　雁落一脸茫然地，“怀南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我杀了阿颜？我之前在闭关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颜是在你所管辖的海域出事的，死无全尸，我知道你因为我喜欢她而不喜欢她，可你也没必要去杀了她吧？你就这么不把影妖当人看？想杀就杀？你难道不知道她当初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而自剖妖丹给我，身体一直都不好吗？！雁落，这么多年来是我看错你了，从今以后，我们俩恩断意绝！没有什么好讲的了！”楚怀南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连解释都不想听雁落的。
　　雁落看着楚怀南离去的背影，眼眶却突然红了，口中轻轻道“……当初……救你的……是我啊……”话语未落，已是泣不成声。
　　如果不是因为慕颜跪在地上苦苦求自己说她爱慕楚怀南许久了希望自己成全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剖了妖丹之后重伤濒死必须闭关疗伤，他怎么可能会将这种事的功劳让给慕颜，让慕颜白白地得到楚怀南的爱？可到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和楚怀南……回不去了……

　　画面逐渐淡出，许泽视野前又出现了另一个画面，赫然就是之前他第一次见雁落时的场景，画面跳转的很快，一下子就到了自己晕倒在雁落怀里的片段，看到自己倒在雁落的身上，许泽首先观察的就是沈逍的神情，然后就见沈逍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我这是被绿了？？？”
　　许泽：“……”我和你八字还没一撇呢，绿你个毛线球啊！
　　雁落也是一脸无语，小心地将许泽扶起让他靠着自己，才看向沈逍：“他应该是使用死亡之瞳使用过度，伤到自身元气了，睡一觉就没事了，我送他回去吧。他家在哪？”
　　“我怎么知道。”沈逍回答的理直气壮“我还没和他见过几次面，我怎么会知道他家在哪。”
　　“……算了，”雁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把他送到你家去吧，位置没变吧？”
　　“嗯哼，钥匙。”沈逍直接扔了一串钥匙过去“房间随便挑。”
　　“好。”雁落应了一声，看了一直没讲话的路无忻和秋无念一眼“走吧。”
　　“啊？”秋无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被路无忻敲了一下脑袋才明白过来“走，走吧。”
　　一行人逐渐走远，只剩沈逍一人，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画面再次一换，背景换成了金碧辉煌，仙云缭绕，一派仙境的样子，只是这仙境之中，高耸着一个刻满蟠龙绕行的长柱，许泽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神界刑罚之具，缚神柱。
　　缚神柱，顾名思义，捆神的柱子，神被缚在其上神力尽失，其上更是有十八道由玄铁打造而成的缚神锁，神一旦被此锁锁住，就半点也动弹不得，宛若废人。
　　而此时被绑在缚神柱上的，居然是雁落！
　　雁落被数十道铁锁锁在柱上，身上血迹斑斑，一头黑发凌乱地散着，面上没有一点血色，而在他面前，楚怀南则是衣冠楚楚，拿着一纸诏书宣读着雁落的“罪行”：“……罪神雁落，触犯神规，擅入神界禁地，滥杀无辜，杀害花神慕颜，屡教不改，如今，擅动神界禁书，险酿出大祸，于此，本尊宣布，判处雁落剔除神骨，受三昧真火灼烧灵魂之刑。雁落，你可还有话说？”
　　雁落不说话，只是疲惫地抬起头，看了楚怀南一眼，随即便垂下了头，不去理会楚怀南。
　　楚怀南也不恼，淡漠地看了雁落一眼，轻声道：“一会你要是受不住，死了，记得下去给阿颜道个歉，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雁落还是不说话，他实在是太累了。
　　“行刑。”楚怀南轻飘飘落下一句。自己便转身离开了缚神柱，去了上座。
　　仙侍拿着剔骨刀，缓缓走向雁落，手却还在微微颤抖，看着面无血色的雁落哆哆嗦嗦唤了声“海王”。
　　雁落努力勾出了一个笑容，声音也是沙哑无力地：“早就不是什么海王了，咳咳，动手吧……”
　　剔骨刀剔除神骨是极疼的，雁落在剔骨刀刚刺入脊椎骨时就几乎陷入了半昏迷，剔除神骨也无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特别是这个仙侍的手一直在颤抖，更是加剧了雁落的痛苦，令雁落不禁闷哼了几声。
　　台下观刑的诸神都暗自惊讶，剔除神骨是神界之中最重的刑罚了，其痛苦是可以将神活活疼疯的，而雁落却是一声不吭地，着实令人惊叹。
　　上座的楚怀南也有些惊讶，他好像记得雁落是最怕疼的了，在幼时，只是一点不见血的小擦伤，都可以让雁落泪眼汪汪的，而现在受这么重的刑罚居然可以一声不吭了，恍然间，楚怀南又想起了前几天自己生挖雁落内丹的事了，当时怀里的人很轻，轻到没什么重量，疼到浑身颤抖也没有开口说一句疼，若不是自己后来停了手，雁落……估计现在也没有这个人了……
　　很想放了这个人，但只要一想到他杀了慕颜，他就无法原谅。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慕颜也只有帮她复仇的心理了，好像当初对她炽热的爱都是假象，都是自己意想出来的，而且这次刑罚完毕，自己和雁落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神骨逐渐被分离，雁落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天际边上突然响起一声高昂的凤鸣，一只浑身冰蓝的成年凤鸟直径飞向被缚在缚神柱上的雁落。
　　雁落只觉得缚着自己的十几道玄铁链瞬间就被几只冰刃打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缚神柱上直坠而下，一旁的仙侍被吓了一跳，手中还染着雁落鲜血的金色神骨也直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得一声响。
　　而雁落也被从空中化成人形的雁洵给接在了怀里。
　　“哥……”雁落气若游丝唤了一声自家哥哥，似乎还想扯一扯嘴角笑一下，但是没有做到。
　　“不想笑就别笑了，对不起，我来晚了。”雁洵抱着雁落，声音有些颤抖“乖啊，哥带你回家。”
　　“太晚了。”雁落喃喃道，面色突然一变，竟是失声惨叫出来“啊！！！”口中也涌出源源不断的鲜血，很快就将雁落的衣襟给染成了血红色，雁洵和楚怀南脸色都是一变，只是楚怀南僵在上座上，一动也不动，而雁洵则是彻底慌了神色，搂着雁落颇有些不知所措“阿落，你怎么了？还有那里受伤了？哥带你回海域，你再坚持一下……”
　　“没用了……”雁落猛地咳了几声，咳出几口颜色发暗的血，整个人都快疼疯了：“是星残，没……咳咳……没救了……”
　　“星残咒？！当初慕颜中的那个？！你怎么会中这种禁咒？！”楚怀南一脸不可置信。
　　雁落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轻轻蹭了蹭雁洵的胸口，想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疼痛，几乎没了意识：“哥……我想……回海域了……我想……父皇和母妃了……我好累啊……好痛啊……他……怀南为什么……不肯信我啊……哥……哥……疼……”
　　“哥带你回海域，马上回海域，乖，阿落，不要睡着了，哥马上就带你回家。”雁洵说着都快哭了，连忙抱着雁落起来准备离开神界。
　　“呃啊……”又是一波疼痛袭来，雁落猛地抓住了雁洵的衣襟，指节用力到发白，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哥，不，不怪怀，怀南，是……是我自己，自己的错，怀，怀南，是被，被慕，慕颜下了咒，痴，痴心咒，我，我的星，星残也，也是她下的，她，她没死……”
　　“慕颜她没死？！”
　　“我就知道是她！”
　　雁洵和楚怀南异口同声道，只是一个咬牙切齿，一个不可置信。
　　“哥，我……对不起……”雁落笑了笑，竟是有些回光返照的样子“不要难过了，我会永远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
　　说罢，又是轻轻一笑，整个人都没了气息。
　　“阿落！！！”雁洵惊呼一声，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弟弟，瞬间消失在了神界。
　　“雁落……”楚怀南还在喃喃自语，等他意识到雁落被雁洵带走了时，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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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落！”以旁观者身份观看全程的许泽不禁也轻呼一声，然后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身边传来沈逍的声音，许泽这才发现自己是被沈逍抱在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