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春晓，大泽秋暮》死灵渊

15、吊瓮

　　寂静而狭窄的甬道中,只有前面暮雪的脚步和自己的脚步声.寒渡害怕得全身麻木,双腿打颤,但是他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头去看.暮雪就在前面,他拿着夜明珠走在前面.微弱的光被他的身体挡去了大半,寒渡只能看到的隐隐绰绰的剪影.暮雪走路的姿势很僵硬,说不出的奇怪.但是现在寒渡已经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了,他急切地去抓暮雪的肩膀.
　　暮雪猛地停下了.
　　寒渡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好象撞到了一块坚硬的铁板.寒渡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暮雪的脸,冰冷的触感让寒渡打了个寒战.黑暗的墓穴一样的甬道中,暮雪举着夜明珠慢慢转过头来.
　　清冷而微弱的珠光下,寒渡看到一张蜡黄风干,几乎是包着皮肤的骷髅一样的面孔,离自己的脸不到一尺的距离.
　　"啊!"寒渡一声狂吼,向后倒去.他感觉自己好象掉进了万丈深渊,只觉得天旋地转.
　　然后,他感觉自己掉在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地方,他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奇怪的"呵呵"声,就象做噩梦的人想拼命喊却喊不出来的时候那样.然后他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寒渡,寒渡."
　　他睁开眼.
　　面前有一个火堆,三个人坐在火堆前看着他.贺攸,狐微子,还有,苏隐.他感觉有人在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暮雪的怀里,而暮雪,还是那个妙目流波的美人.
　　寒渡掐了掐自己,确定不是幻觉.然后他努力从暮雪怀里挣扎着坐起来.
　　"这是几?"贺攸伸出三根手指在寒渡面前晃.
　　寒渡没有理会他,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啊,看来这个也没傻."贺攸说.
　　"怎么了?"寒渡问.
　　"我们中了甬道中布下的'梦牢'"暮雪说着,帮忙把寒渡的头发整理好,"'梦牢'是一种使人产生幻觉的药物,无色无味,人一旦吸入就会产生幻觉,然后渐渐沉如无尽循环的噩梦,一直到死去.幸好苏隐前辈救了我们,不然我们一直在这里面梦游,很可能掉到深洞里摔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时候寒渡才发现大家仍然在山洞中,只不过这里宽阔了很多,好象一个溶洞的样子.
　　对于溶洞寒渡不仅不害怕,甚至有种亲切的好感.因为自己毕竟是在溶洞里脱胎换骨的.他看到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来也是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寒渡感觉疲倦排山倒海的袭来.他往后倒在暮雪的怀里,现在虽然他还有很多疑问,比如苏隐怎么会进来这里,怎么救的他们.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事吧?"他问暮雪.
　　"我还好,"暮雪说,"因为当时我感觉到自己可能中了'梦牢'了,所以反而不害怕了.这种药并没有毒,只要你克服恐惧呆在原地别动就行.当你的理智战胜恐惧的时候,药物就失效了."回答时暮雪揉着寒渡的太阳穴,帮他放松.
　　"你梦到了什么?"寒渡把脸埋在暮雪的胸前,"我梦见我们怎么都走不出那个棺材一样的甬道,他们都不见了,而你变成了一具干尸."
　　"哈哈......"暮雪低低地笑了,他的笑声很好听.寒渡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痒痒的感觉,很奇怪,但是很舒服."我看到你变成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拿着刀要杀我.所以我马上知道我是中了幻觉药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幻觉,"寒渡说,"我觉得太真实了,我都能感觉到你冷得象冰."
　　"感觉并不是万能的."暮雪帮寒渡拢着散乱的头发,"有时你如果感觉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发生,那它就一定是假的.无论它多么真实."
　　"真的很可怕."狐微子插嘴道,并掀开自己的领子,雪白的脖子上几个乌青的指痕:"我差点就被掐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贺攸马上作揖,"我不是发生幻觉了嘛,居然认为胡道友是魔道中人!贺攸这次欠胡道友一条性命,以后胡道友无论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贺攸做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可是暮雪没有攻击我."寒渡说.
　　"那是我知道你绝对不可能变成怪物用刀砍我."暮雪微笑.
　　寒渡沉默了,他很心虚.当时他看到暮雪变成那个样子,下意识就相信了暮雪就是干尸.他相信暮雪会伤害他,所以他害怕,害怕到忘了反击.但是,如果他有能力,他一定会攻击暮雪的.他辜负了暮雪的信任.所以,在这个阴冷溶洞的火堆旁,寒渡暗自发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毒誓.
　　从今之后,我寒渡无论暮雪变成什么模样,都不能伤害他,敌对他.如有不实,死于天雷之下,全尸不存!
　　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苏隐开始组织大家离开这里.这时寒渡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苏隐是跟踪一条奇怪的蛇进来的山洞,但是他不是从红门进入的,而是一个山体的裂隙.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和狐微子失散了,狐微子震动被落下的山石砸到,所以法宝坏了.而苏隐摸进了这个迷宫一样的溶洞,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他在想方设法出去的时候碰见了中药疯癫的四人,救了他们.
　　"我没有遇见太明,"苏隐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这里明显有魔道人士留下的痕迹,比如'梦牢',还有很多疑点.我很奇怪作为正派东方圣地的岱宗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怎么会有这种魔道痕迹的地方,一边寻找风吹过来的方向和出路.寒渡不懂,插不上嘴,只有走路.现在大家还是鱼贯而行,贺攸打头,狐微子第二,寒渡在中间,暮雪在后面,苏隐压阵.可能是苏隐出现的缘故,大家似乎不象刚才那么紧张恐惧了,都轻松了不少.而且苏隐带了很多法宝,现在他们在用苏隐的法宝照明,亮了很多.寒渡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看周围的环境.这时候他们走在一个很宽敞的溶洞里面.上面很高,虽然苏隐的法宝很亮,但还是几乎看不清洞顶的钟乳石.走着走着寒渡忽然发现不对劲.
　　他看到洞顶的钟乳石中间,有东西在隐隐约约的摆动.
　　"那是什么?"寒渡说,"洞顶."
　　贺攸祭起法宝,把它升高到能看清洞顶情况的位置.大家都惊呆了.
　　因为在洞顶,密密麻麻的用铁索吊着很多大瓮,一直绵延到洞深处看不到的地方.微风吹过,那些瓮就轻轻晃动,可是谁也没有碰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