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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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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告白了。
甚至不是今天第一次。
我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落在他腿上。
“你刚拆石膏,蹦这么大动作真的没问题吗?”
阙非泽额角青筋暴跳,“……你觉得现在是关心这个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
我蹲下来,把扎得手的捧花放到一边,摸上他的小腿骨。
虽然他有龙魂,可现在也就是个凡胎□□一个普通人。
“我在跟你表白。”阙非泽磨着后槽牙。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我站起来看着他,“你的骨头位置很正,恢复得很好。”
“……还用你说。”他继续咬牙切齿。
我点点头,从兜儿里掏出包纸巾来擦手指。
那束捧花不知道洒了什么香水,弄得我指头有点痒。
“你的反应不能正常点吗?”
“对于不喜欢的人的表白,我的反应是正常的。”
我自己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儿不通人情,毕竟同一个人今天跟我表了两次白,我吐了口气,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抱歉,阙非泽,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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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阙非泽异常身份安全,我安心多了。
正统出身的神官出现在凡界做人无外乎那几个世人皆知的原因,我没有深究。
回到地府,我向部门负责人提交了提前结束任务的申请,组长告诉我审核需要三天,我便先折回人间等待。
第二天中午,我去医院取Holter查看数值。
“昨天下午三点以后有剧烈运动吗?”医生神情放松,“其他时段的心率都正常,就是下午到傍晚这一段……”
“昨天下午打球了。”我随便撒了个谎,接过他手里的数据分析,上面的诊断结果是:窦性心律,请结合临床。
“没问题啊……”我疑惑了下。
“看结果是这样的呢,您非常健康。”医生带上听诊器,让我转过身去,“吸气……除了经常感觉心速过快,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没有了。”我吸气,配合医生撩起衣服。
“好了。”医生将我转回来,微笑道:“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没有需要做心脏彩超的指标哦。”
“……哦。”我疑惑的看着他,“那……?”
“青少年心跳偶尔过快或心脏抽痛,经检查又没有实际病理改变的,可能是神经絮乱造成的疼痛,一般是由缺乏运动引起的,还有一类原因是生理性的,身体发育期偶然会这样呢,”医生耐心解释道,“都是阶段性的,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和适当的运动哦。”
“知道了,谢谢。”我把诊断书夹进病例里。
“不客气呢,”医生转动椅子回到办公桌后,“过一段时间如果情况加重或没有缓和,请继续回来找我。”
“好的,”我站起来,“医生再见。”
“小同学请等等。”
我回过头,“什么事?”
医生支着下巴笑盈盈:“我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歪头眨了眨眼睛,“什么?”
“这属于隐私问题,不过为了确保我的诊断,希望小同学不要隐瞒。”
我面向他,“说就是了。”
“您有喜欢的人吗?”他弯着眼睛。
“没有,”这问题看来比较长,我回原位坐下,“为什么这么问?”
医生却没有明说,“当真?”
“自然。”我信誓旦旦。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呢,”医生拿了一张卡片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您可以随时联系。”
我接过来看了看,他除了是心血管内科的主治医生,心理学方面也有研究成就,想到阙非泽的暴脾气,兴许真的用得上,我收起卡片,“谢谢,再见。”
“再见哦。”
走出医院大门,我脑子里的画面从阙非泽和我一块儿蹲门口转想到阙非泽昨天没跟我回家,然后一晚上没有消息,又开始气,要不是他早上照常来学校上课,我都要报警了。
胸口突然很闷,我深呼口气,一边将手按在心口,一边拿起Holter的数据报告再次确认。
奇了怪了,的确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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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阙非泽没来,班主任满面荣光跟我们宣布他作为御庭高中的代表去参加奥数比赛了,希望我们向他学习,为校争光。
同学们漠然地鼓掌。
问过王语伦才知道,阙非泽参加的比赛是一项国际性的比赛,这个比赛每两年一次,由国际奥赛主委举办,其参选资格为在前年市级比赛中获得第一、二名,阙非泽便是去年的第一名。
我惊了一下,我大概知道他成绩不错,但没料到竟然这么好。倒是我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作怪了,惯性批判上课趴桌子学生的成绩。
下午放学,我背着书包往校外走的时候收到了阙非泽发的消息。
一整天没有联系,他的信息一条接一条,赶着似的,我几乎可以从这样密集频繁的信息频率中感受到他挣扎过后依然再次联系我的决心,大有既然如此,发了一条,索性再来个二三四又如何的破罐破摔心理。
—“哎,我去外地比赛了,我猜你也不知道,我没多想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毕竟我们都一张床睡过的人了,还住一起那么久,好歹有那么点儿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吧,连我妹我都没让她睡过我的床呢。”
—“没什么事,我就是怕你着急,跟你说一声,这几天不能回去了,集训两天,第三天比赛……靠,要交手机了,集训和比赛期间不让用手机,先这样了,大后天见。”
—“等我回来。”
我犹豫着要不要回他一个好,聊天界面马上又跳出一条新来。
—“我承认,昨天是我莽撞了,显得小爷幼稚什么的……我已经惩罚自己一天一夜不和你说话了,下次见面,给个好脸呗?”
我失笑,一晚上等待无果的闷气就这么被他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拂得烟消云散。
手指一滑,那个好字已然显示发送成功。
唉!
我懊恼地抬起头,和墙头上一只晒太阳的黑色玄猫隔空对上了视线。
“喵。”它好奇地低俯上半身。
“三天后啊……”我有些惆怅,抬手凑近猫咪,“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了呢......”
猫咪微微低头,翕动鼻子闻了闻我的手指。
这充满阳光的人世间啊,马上就要和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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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上课放学,一个人吃饭走路,好像和我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不同。
但我心里始终膈应着一点点微弱的不得劲,总觉得少了一点儿什么。
我得到答复的前一天,冬不立征用我的出租屋组织了个临时的鬼官火锅交流会。
鉴于时空有出入境的限制,交流会的规模注定大不起来,本以为最多就我、岳丘和冬不立他自己,结果冬不立愣是拉了个人来。
那鬼官一脸皱纹,“王厅,监督管理局的。”
“楚萧凉,还愿者。”我同他握手。
“我认识。”他一掀后摆坐下,“久仰大名。”
“……客气了。”我拱了拱手。
“来来来,”冬不立给每个人斟满酒,“干杯干杯!”
我们站起来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老王,听说你要退了?”岳丘一坐下来就唰唰涮肉。
“嗯,”王厅比较喜欢清锅里的,一直捞里面的大头蘑菇,“打了申请了,年底的事。”
“你们真好。”岳丘呼哧呼哧也不怕烫,“功德攒够了就能投个好胎,我们还愿者简直奴役无限期。”
“你们还愿者还能随便进出任务时空呢,我们其他人攒够功德之前基本都只能呆在地府,要不是冬兄弟赠我一张时空卷,投胎之前我都来不了人间一趟。”王厅夹起一根绿油油的菜花,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就这口,多少年了,我就想这口,地府多少金都不一定有得换。”
“好说好说,”冬不立给他夹了根菜花,“还多谢王哥上次大开方便之门,替我遂了青有的愿,还他人情。”
“最后一次了,”王厅说,“往后投了胎,还拜托诸位照应。”
“好说好说。”冬不立说。
“感情你还不完的人情债是这么来的,”岳丘感慨道,“拆东墙补西墙,还带这样的。”
“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冬不立讪讪着打岔,“楚还,你最近有啥新鲜事?”
“我?”我想了想,“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冬不立立刻抛出问题,“那谁真身是龙你就一点儿不好奇?”
“卧槽?”岳丘筷子一架,“卧槽卧槽卧槽??谁是龙?谁?!”
“阙非泽。”我淡淡道。
岳丘立刻捂住嘴,惊恐的看着我,“你上次在地府叫我回来,是因为这事儿?”
我点点头,“当时想让你帮我划一下关于他真身的范围。”
“那么说,你早就发现他不对了?”岳丘叉开两根手指把嘴露出来。
“嗯。”我吃了块特别香的五花,眯了眯眼睛,“很早。”
岳丘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气没倒过来似的,翻着白眼往后倒去。
王厅和冬不立一人一条胳膊把他稳回来。
“说到阙非泽,”我筷子一指冬不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我不惊讶的原因和小丘丘惊讶的原因是一样的。”冬不立故弄玄虚道,“但请恕我不能说,你问岳丘也一样,他也不会说。不只是我们,地府里随便哪个鬼官,你问他们,他们都不会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厅爱莫能助地冲我拱拱手。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清空记忆之前和我们的约定。”冬不立说。
“原来如此。”我大悟,果然是这样。
“阿凉啊,”岳丘总算倒过气儿来,颤颤巍巍扶着桌子,“你怎么知道阙非泽是龙的?”
我掐头去尾把过程讲了一遍。
岳丘则咬牙切齿,把一片肥牛颠来倒去嚼了十来分钟。
“孽缘,孽缘啊!”
“早知道是这货,打死我也要买三个月内喜欢上你。”冬不立痛心疾首,“不,一个月。”
王厅摇摇手指,“半月。”
“说到赌局……你们拿我开赌局,下回能不能提前吱个声?”我说。
三人面面相觑,拿不准我想什么。
我一挑眉毛,“我做暗庄。”
众人抽搐倒地。
“要赢一起赢嘛,不能我总吃亏。”我用筷子点点碗。
“有道理!”冬不立最高兴了,“我与楚还关系这样好,怎么没想到!”
“孺子可教。”我喝了口茶。
王厅摩拳擦掌,“那感情好,在走之前我还能攒一笔大的!”
岳丘兴致缺缺,“都什么跟什么啊,歪楼了各位!”
“对对对,这个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商量,说哪儿了?”冬不立仍然很高兴,“他跟你表白没有?”
我便把拒绝了他表白的事情告诉他们。
冬不立:“喜闻乐见,再接再厉。”
岳丘:“喜大普奔,继续保持。”
王厅双手交叉鼓掌。
我:“???”
“我们是替你高兴。”岳丘看了冬不立一眼,“这个能说吗?”
“不能说你也说了,我也要说!楚还,这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冬不立在红油锅里捞起来一筷子肉,“小丘丘你别那么紧张,你看看楚还,不给他点警告他就又和那条臭龙搞到一起去了。”
“那条臭龙前不久才救了你,”我把一碟牛百叶分别下到清水锅和麻辣锅里,“还替你拿到了这个时空的时空券奖励。”
那只出来作乱的厉鬼被冬不立拿回去换了时空券。
因为我们的抓捕速度够快,在他造成实际损失之前就将他成功抓获,冬不立因此受到表彰,得到了额外的功德奖励和时间券。
“一码归一码。”冬不立摆摆手,筷尖儿上的辣椒酱溅到岳丘碗里,岳丘当即暴怒,撸起袖子和冬不立在我客厅里干起架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我拿漏勺从汤底捞出一堆乱糟糟的碎肉,“通过我的观察,阙非泽的龙魂和现在的□□记忆看起来并不重合,为什么在婚礼现场看到我时,龙魂处于封锁状态的阙非泽却一点也不惊讶,还若无其事的跟我表白?”
“魂体记忆的延伸啊,”冬不立和岳丘双双滚在地上,岳丘十分艰难道:“他潜意识已经接受你在婚礼现场的事实了,当时就不觉得奇怪,等他回过味儿来,出于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他自己的记忆会给他做出合理解释的。”
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下意识接受了岳丘的解释。
待我和王厅把桌上的牛肉类都吃完了,冬不立和岳丘才重新归位。
“这是……这是两码事。”冬不立的鬼官衣袍被岳丘扒了一层,正皱着眉喘着气整理,“这个时空的法力压制也太要紧了点吧……”
岳丘在这个时空待久了,比冬不立恢复得快,在辣锅里和我抢最后一块西兰花。
“谢了。”我同冬不立说完,对岳丘呛道:“撒手!自己洗菜去!”
岳丘同样衣冠不整,咬着牙跟我较劲,“您都吃一锅了行行好成么!”
根本没有西兰花了,我俩心知肚明,手上谁也不甘下风打了平手,脚下暗暗发力相互打踹。
王厅只顾着碗里的菜花不问世事,冬不立渔翁得利,也不管他乱七八糟的鬼官制服了,抓紧把剩下的肉菜全扫进他碗里。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聚会,火锅菜料准备得不够充分,吃到最后基本靠抢。
我和岳丘见状联手将他制服,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一些,谁知道冬不立这厮被按在地上居然还不死心,噘起嘴巴往碗里吐了口痰。
岳丘:“呕——”
我:“呕——”
王厅:“呕——”
我们把他连碗一起丢出去。
冬不立摇头晃脑:“小样,老子我可是在虎群里抢过食的,就你们这点道行,完全不够看。”
他捧着碗美滋滋吸溜了一口。
我and岳丘and王厅:“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