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心》子漓

50、第 50 章

　　太子和夏津冒然诬蔑郁王被皇上训斥了一顿，倒也安分了些时日。

　　离六哥他们走后已有半月有余，想必是已经到了零露山云家表兄那里，再过些时日，六哥便能回来了。

　　这几日韶夏很是清闲，皇上的意思是太子与韶夏俱是一场误会而已，韶夏确实是受了些委屈，便随意赏了些玩意以示安慰。
　　毫不夸张的说，我自打来了这绯夏后一月有余便一直待在郁王府里，实在是有些憋闷，一闲下来我便去内院的小池塘看着锦鲤发呆，池塘里那些鱼起初见到我还是很欢喜的，因为我总是给它们带些鱼食，一边发呆一边喂鱼，后来可能是我喂的次数太多了，池塘的鱼被我撑死了大半，哪些鱼貌似察觉出我一出现便会死几只，后来我一出现它们便躲得我远远的。
　　以至于每次我一靠近鱼塘，王管家便会过来请我尝尝小厨房新做的糕点。
　　我吃了一口蜂蜜枣糕，对小酒道：“小酒我好想出去转转。”
　　小酒不爱吃这些甜的发腻的东西，便磕起了葵花籽，道：“你不怕你一出去，就被太子的人拿下吗？”
　　我道：“怕啊……可是我在这府里都快闷出毛病来了。”
　　小酒接着道：“那你和韶夏说说，看看他有什么法子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酒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韶夏的声音：“你们再说什么法子？”
　　我讨好道：“韶夏啊……你看我在这府里都快呆了一个月了，能不能出去透透风？”
　　韶夏有些为难，道：“可是外面的眼线比王府的还要多谢，我怕暴露你的身份。”
　　我撅嘴，道：“可是总这样把我关在府里也不是办法啊，难不成，要关我一辈子吗？”
　　韶夏耐心道：“不是关，逍遥，我一定要保证你万无一失的。”
　　我叹了口气道：“好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去万一招来祸事呢。”
　　韶夏握住我的肩膀，认真道：“逍遥，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他。
　　韶夏摸了摸我的头，我这才发觉韶夏手里拎这一个纸袋。
　　我疑惑道：“韶夏，你拎了些什么东西。”
　　小酒顿时来了兴趣，看了一眼，便道：“这袋子上印着‘芙蓉馆’的章？”
　　韶夏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原来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淡青色小瓷罐。
　　小酒显然比我识货一些，拿起一个道：“韶夏，你是去‘芙蓉馆’买胭脂水粉去了！”
　　韶夏笑道：“我看宫里的娘娘们喜欢那里的口脂敷粉，我便想着给你们带些回来。”
　　听小酒说，稍小的瓶子里装的是口脂，颜色鲜亮，还有一股淡淡的月季香，颜色多样，但都以红色为基调；再稍微大一些的是敷粉，是粉质细腻的米色；再大一些的就是珍珠润颜膏，洗罢脸后挖一些抹在脸上，据说可以美白养颜……
　　小酒拿着这些东西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道：“韶夏果然有钱，这‘芙蓉馆’一盒口脂只怕也要好几两银子呢！只怕这些少说也得一百两。”
　　韶夏道：“怕你们闲来无事，弄些来玩一玩。逍遥，喜欢吗？”
　　我看着这些精致的小罐，点了点头。一个大男人，买这些也着实费心了。
　　自此以后，韶夏时不时便买些首饰衣料之类的，生怕我再度无聊想出府去。
　　但是这几日韶夏好像比往常忙了些，不是出府就是再前厅会见客人，我知道的就有荀远，林之望和明韫……据小酒听墙角得到的消息，荀远是丞相荀屏之子，官居吏部，林之望乃是御林军大统领，而明韫则是韶夏母亲的胞弟，也就是韶夏的亲舅舅。
　　奇怪的是，他们很少走正门，而是走很偏隐的侧门。
　　届时明韫刚刚从侧门离开，我便进屋找了韶夏。
　　我问道：“韶夏，近日里你都在忙些什么？”
　　韶夏揉了揉眉心，道：“太医院那边来消息说，父皇近日在咳血。”
　　我道：“那太子知道吗？”
　　韶夏道：“太医院既然有我的人也必定会有太子的人。”
　　我点点头，绯夏帝年事已高，在朝政上亲力亲为，且玄卫一战的时候必定劳思过度，耗损了过多的元气，如今一咳血，怕是……
　　我问韶夏：“你近日与几位先生商议之事，是否……”
　　我还是怕隔墙有耳，便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事关皇位。
　　韶夏点了点头。
　　我又写道，你愿得之否？
　　韶夏看了我许久，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惊，在我眼里，韶夏不过只是个随遇而安的闲散之人，我从未想过，他的目标是对准了那把龙椅。
　　我不禁皱了皱眉，疑惑道：“你为何会……”
　　韶夏怅然道：“我若不争，太子登基后必不会容我，若真到那个时候再想将他搬下去，只怕更难。”
　　我道：“那其他皇子呢？”
　　韶夏道：“那、其余几个有勇无谋，不成气候，更何况五弟韶月是我们的人。”
　　“你有几成胜算？”我问道。
　　韶夏摇了摇头，道：“太子阴险狡诈，且赵皇后在宫里帮衬着他，目前还不好说。”
　　我走上前去，轻轻搂住韶夏，道：“太难，太险……你真的想好了吗？”
　　韶夏顺了顺我乌黑的长发，道：“逍遥，如若是我孑然一身，便也无牵无挂，怎样都好，我如今有了你，便不能这样无欲无求了。”
　　他又道：“你，便是我争这天下的缘由。”
　　我道：“其实我们可以隐居山水，过一生悠闲日子的。”
　　韶夏道：“隐居山水之中，你便是天下的，只有坐上了那把龙椅，江山才是你的。逍遥，就算我们不争，我们俯首称臣，韶风也未必容得下我们，你明白吗？”
　　我叹气，道：“我明白，我也并未是那品行多么高洁之人，无数次，我想过无数次为我的父母兄长报仇，如今正有此机会，我也是求之不得，只是，我不愿意让你冒这个险。”
　　韶夏轻柔的拍了拍我的背，道：“我既然敢做，就有周全的法子，你且信我就是了。”
　　我紧紧的搂住他，道：“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韶夏谋划此事并不是一日两日了，朝中定然有甘于屈居韶风之下的，也有看不惯他狠辣的行事作风想另为其主的，韶夏为人谦和沉稳，便有人慧眼识珠，能识得他并非池中之物。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韶夏无论是武功或是谋略，甚少人能及之。
　　皇帝表面上安然无恙，其实朝中早已议论纷纷，该站队的站队，告老的告老。
　　直到那日皇帝病倒在龙榻上，这场夺位之争，才正式拉开帷幕。
　　这日韶夏去侍奉皇上，我便在后院和小酒习武，小酒直到韶夏的想法后又惊又喜，用她的话说，韶夏虽不显山露水，但绝对是个帝王之才。
　　小酒说的是，那我更不能拖韶夏的后腿了。
　　这时宫里的人突然传话来，说郁王护驾被刺，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我的心突然停了一拍，怎么会这样！
　　韶夏在宫里昏迷不醒，岂不就是太子除掉他的好时机！
　　等等！
　　我突然想起了苏铭的苦肉计。
　　韶夏他，会不会也是……
　　不管了，先把人弄回来要紧，我便找来了王管家，告诉他，就说皇上龙体有恙，郁王在那里恐怕有损皇上的精神，还是把他接回来比较妥当，太子的人若是不肯，你便去请求侍奉，再借着回来取东西的幌子，回来将情况告知于我，我再想法子。
　　王管家连连点头，便出去赶着马车去了皇宫。
　　只是这一去等到傍晚也没有回来。
　　没等来王管家，却等来了韶风。
　　韶风迈着四方步不急不缓的踱步而来，我便也没想这再躲，见面，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现在也只有他，能告诉我韶夏情况如何。
　　韶风还是老样子，一身华贵，在主位上毫不客气的坐下，我不动声色的抿着茶，等他率先开口。
　　韶风轻笑：“公主不请在下喝个茶？”
　　我也笑了笑，吩咐人给他填了一盏。
　　韶风呷了一口，笑着：“公主果然如传言般美貌动人。”
　　我轻轻颔首：“多谢。”
　　韶风和我说了写无关痛痒的话，我忍着没有提及韶夏，谁若率先开口，谁就输了，现在较量的是，谁比较能忍。
　　韶风又问道：“公主这口脂润泽鲜亮，这朱红和公主当真绝配。”
　　我笑道：“‘芙蓉馆’的，殿下若是喜欢，送您一只。”
　　韶风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最终他还是道：“公主就不过问郁王殿下的伤势如何？”
　　我的心抽了一下，但我还是笑着抿了口茶，道：“郁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韶风皱着眉，摇了摇头，惋惜道：“啧啧啧，郁王殿下若是知道公主如此看的开，不知是喜还是忧呢？”
　　我也惋惜道：“郁王殿下是喜是忧我不知道，我看太子殿下快要喜不自胜了吧。”
　　韶风摇了摇头，佯装痛心：“怎么会呢！我这好弟弟为我父皇挡了一剑，正中左胸，本宫当真是痛心疾首呢。”
　　我恨不得将腰间软剑架在他脖子上，砍他个稀巴烂。
　　但是还好我尚保留一些理智，便没有理他。
　　这时他才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