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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周二,詹誉终于从冗长无趣的会议中解脱出来,与会的高层陆续收拾东西离开。他昏昏欲睡地靠在椅背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崔言维轻轻推他一下,告诉詹誉有人在会客室里等他。

      “公事还是私事?”詹誉不耐烦地嘟嘟囔囔,他听董事会那帮虚情假意的老头啰嗦了一上午,坐得腰酸背痛,脸都要僵了,脑仁也跟着涨痛不已。“公事就推掉,转告CEO:我聘请他不是为了让人来打搅我休息时间的。私事嘛,”他眼珠转了转,“你该开支票就开支票,要么陪他们去趟大洋汇,要什么就直接刷我的卡,总之把人打发掉。”

      “是私人事务,那位客人已经等了您一上午了,我觉得您会想要亲自见见他。”崔言维却没有走。

      詹誉看他一眼,觉得崔言维今天有些反常。他已经跟了詹誉快十年,大大小小的事务从他手底下经过,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詹誉声名在外,身边的狂蜂浪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年来崔言维打发他们的手段已经是轻车熟路。

      他好奇地问:“是谁?”

      崔言维表情不变,说了一个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詹誉淡淡地笑了下。到底是毛头小子,段位太低了点,这就沉不住气了。詹誉想着,低头理理自己的领口,吩咐崔言维说:“晾他一会儿,我先去吃个午饭。”

      坐在会议室一上午的疲惫与烦躁似乎一扫而空,詹誉慢条斯理地用完了甜点,又去喝了杯咖啡。回来时洛易端端正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从旁边书架上随手拿来的杂志在读,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吃饭了吗?”詹誉随手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

      “怎么,这是个邀请?”洛易合上手里的杂志,似乎在等他走近。

      “那可不巧,我刚刚吃过。”詹誉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回身径直脱下外套,“其实你打个电话来就好,我没有给你留电话么?”

      “我想这种事还是亲自来谈谈比较好。”洛易站起来,迈腿走到詹誉跟前。大概是为了来见他,洛易今天穿得很正式,走动时两条长腿在西裤里绷出笔直的线条。

      他在詹誉跟前停住,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紧紧注视着他的双眼。那神色里充满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詹誉身材尚算高大,少有需要仰头看人的时候。他神色自若,微微扬起下颌看着洛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洛易是为了什么来找他。但这个过程就像捕猎,漆黑夜色里,猎物隐藏在深深的草丛中,看不见他的踪迹,也听不见他的响动。但最好的猎人绝不会轻举妄动,他们只会耐心地等待,像等待一壶正在接近沸点的开水。一点一点地引诱,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收紧包围圈,猎物就会自己来找到你。

      “你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洛易压低声音说,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噢,”詹誉轻轻应了一声,“也许我忘了,”他挑衅的目光迎上洛易,“也许我根本不想打给你。”

      “你总是这样。”洛易盯了他半响,一直紧绷的神情突然垮下来,他认输般地叹了口气,半是懊恼半是失落,“你就是喜欢把一件简单的事变得很复杂。”

      詹誉的神情称得上是愉悦:“我还以为你能绷更久呢。”

      “就是这个样子。”洛易闷闷不乐地说,看起来起来怪可怜的,这让詹誉觉得自己像是踢了小狗一脚的坏人,赢得索然无味。“你总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但你就是那个站在岸边掷石子的人,理所当然地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麻。洛易把后半句咽进肚子里,他太清楚詹誉是什么样的人了。要想不在他的游戏里被踢出局,就不能把底牌亮得太彻底。

      “我不想和你玩什么看不透的游戏,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这才像你。”詹誉轻浮地冲他眨眼一笑,“你不适合刚才那套。装酷?你想要的是这个效果吗?”

      “如果你不想要,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拒绝我?”洛易说,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但你又同意见我,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有趣?”

      “虽然我公务繁忙,但我仍然愿意花点时间来见见我的朋友。”詹誉若无其事地把领口的纽扣解开几颗,“想不到你会因为这个指责我。”

      洛易看着他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觉得着实可恨,又根本拿他没辙,总不能真的揍他一顿:“你明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詹誉没有理他,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十指在桌面拱成尖塔:“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来争取。我还是喜欢你像现在这样,”他打了个响指,“直白点,也许我已经厌倦了看不透的游戏呢?”

      他倾身探过宽大的桌面,伸手勾住洛易的领带,轻轻地向下一拉:“这话该我反过来问:你,”他用一根手指头点点洛易的胸口,唇角浮现出猎物落进圈套时那种危险的笑意,“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你,”洛易倒是十分坦然地承认了,詹誉不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听到洛易继续说:“而且我打赌你不会拒绝。”

      “哦?”

      洛易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他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因为你也想要我。”

      “你打算请我去哪里吃晚餐?”詹誉懒洋洋地问,熟练地点燃两指间的香烟。

      “你这是答应了吗?”洛易转头看他,努力克制着不让嘴角翘起来。他知道自己在这场较量中完全不是詹誉的对手,但至少可以尽量地保有尊严。

      詹誉在心里笑了一声,若有若无地勾起唇角。

      “你还记得吧,”洛易不太放心地提醒道,“我们的关系中,不能有其他人。”

      詹誉斜睨他一眼,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我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人。怎么,你要不要我签个协议给你?”

      “抽烟对身体不好。”洛易伸手想拿走他指间的香烟,却被詹誉一下躲开。“我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他警告地说。

      洛易识时务地闭了嘴:“虽然很想让你见识下我的手艺,但我想第一次约会还是去正式的地方比较好。我记得你爱吃怀石料理,就在空蝉订了位子,怎么样,肯赏脸吗?”

      “你还挺老派的。”詹誉抽了抽嘴角。

      洛易在约会的时候,确实是个相当老派的人。因此詹誉看见玫瑰花和烛火时,不由挑了挑眉毛:“你这样做,好像我们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你知道你很擅长毁掉气氛吗?”洛易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认为约会也应该浪漫一点。”

      “你如果这么追女孩子,效果一定很不错。”詹誉扁扁嘴,“以前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和同校一个女孩约会,她要求我每天早上送一束花到她的床头。”他夸张地摊开手,“我能怎么办?我只好立刻和她分手。”

      “那看来我是没能投其所好了,你不喜欢浪漫。”

      “那倒不是。”詹誉意味深长地止住话头,跳动的烛光中,他的脸被映得闪闪发光而又朦朦胧胧,眼神亮得像梵高的向日葵,让洛易的心脏也随着他睫毛的扑扇而颤动。

      “我只是担心,”他饱含暗示地张合嘴唇,“你会真的爱上我。”

      洛易猛地一惊,正想反驳,詹誉又说道:“你们搞艺术的,都比较感性。”

      “你学哲学,我以为也会比较细腻敏感。”洛易好笑地说。

      “我简直没办法数清楚我到底翘了多少节课。也许数我去上了几节课反倒比较容易。”詹誉惬意地摇着头,他喝了几杯清酒,脸上开始浮现起淡淡的红晕,“说到这个,你这段时间会留在城里吗?”

      “取材工作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我都会在城里剪辑素材,做些其他的准备工作。”

      “如果你有资金问题…”詹誉还没说完,洛易就打断了他,“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金钱关系。”

      “我是个商人,我不会做把钱扔进水里的事,我只投资我认为有价值的东西。”詹誉微笑说,“我看过你的作品,艺术我确实涉猎不多,但我认为你是个有才华的人。”

      “别为我担心了。”洛易按住他的手,轻轻为他擦去唇边的酒渍,“艺术是不会一直被蒙蔽的,我相信我总有被发现和认可的那一天。”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詹誉也不再多说,只是点到即止,“希望你以后会改变主意,让我帮你一把,你的路会轻松很多。”

      即使在詹誉看来,这也是一次很成功的约会,美食、美酒、恰到好处的氛围。离开时洛易为他拉开车门,就在他上车的一瞬间,詹誉瞥见角落的灌木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没大在意,摇摇头,只当自己喝得有点醉。

      但第二天他醒来,看到崔言维给他发来的邮件时,他顿时明白了那点闪光是什么。

      【千金巨子疑似与同(防屏蔽)□□人甜蜜约会】

      配图是他们在离店时,洛易为他拉开车门的场景。他们两人靠的很近,脸几乎挨在一起,看起来甚为亲密。

      报道中详细揭秘了洛易的身份,写他是:新时代最有才华的新锐导演,疑似因得罪高层被雪藏。写詹誉时则花了不少笔墨描述他的过往情史,倾向性非常明显,他读了两行就兴致缺缺地关掉了页面。

      詹誉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崔言维的在最上头,于是回拨了过去。

      “你终于醒了,老板,”崔言维很少叫他老板,这说明他现在心情非常地不好,詹誉有点心虚,“Sally已经快被你气死了,我们正在来你家的路上。”Sally是他的公关,一个非常可怕的女魔头,听到她要来,詹誉的脊背一阵阵发寒,很想立刻从车库逃走。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Sally抢了过去,她噼里啪啦地说道:“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一定要让这个小导演和他背后的人知道拿你炒作的下场…”

      “不关他的事,”詹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洛易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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