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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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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匆匆百年。
自从当年妖神之事以后,各派掌门联手整顿了六界,长留上仙白子画败七杀圣君杀阡陌于北海,魔界势力大受打击,从此偏安一隅。
一时间六界政通人和,开启了仙界的清平盛世。
当年之事,受到最大打击的便是玲珑阁,阁主成为妖神,最终自戕而死,玲珑阁失去了宗门之主,仙界也失去了一位上仙。
好在玲珑阁底蕴深厚,季青鱼虽不是上仙,但也法力高强,又有长留、蓬莱以及莲城为玲珑阁助理,而且朝华上仙说到底也是为了六界而死,因此倒也没有人敢置喙什么。
苏诩与顾晚昭本来在外游历,妖神出世的时候,他们也察觉到了异状,便匆匆往东海赶去,只是还没赶到东海,就听闻女儿丧命之事,顾晚昭闻言便昏了过去,苏诩也是当即便吐了一口血。
虽是修仙之人,可是苏诩与顾晚昭都已经算不上年轻,中年丧女,而且女儿还是神魂俱灭,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过到,怎么可能不伤心。原本还能外出游历的夫妻二人一下子便病倒了,好在有季青鱼和叶轻尘以及沈璟然殷勤侍奉在册,又有珩儿这个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在,两人才不至于一病不起,随女儿而去。
只是终究是受到了重大打击,夫妻二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不少,再也没有出过九华山,只在玲珑阁中好好教养外孙,也还算安然。
苏华央死后,霓漫天并未立刻返回蓬莱,在玲珑阁失去阁主,人心惶惶之际,她一边传信给霓千丈,请他施以援手,一边跟着季青鱼安抚人心,稳定玲珑阁,还学着照顾珩儿与苏诩夫妻。
直到玲珑阁安定下来,苏诩与顾晚昭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珩儿的情绪也安定了下来,慢慢走出了悲伤。霓漫天才提出辞行,在众人的不舍中返回了蓬莱。
霓漫天回了蓬莱以后,在发愤图强努力修炼之余,便是跟着霓千丈打理蓬莱,力求将蓬莱发扬光大。
霓千丈见女儿在朝华上仙身边修习几年,回来以后不仅修为提高了,而且为人处世也沉稳大方了许多,甚至在管理蓬莱方面也能提出不少好建议,霓千丈大喜,若非如今苏华央已经去世,横竖霓千丈都得给她奉上重礼。
在霓漫天突破飞升之境以后,霓千丈便将蓬莱掌门的之位传给了霓漫天。霓漫天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将蓬莱发展成为仅在长留、玲珑阁之下的大门派。
至于花千骨,当年她解开十方神器的封印,放妖神出世,最终虽然没有造成天下大乱,但也算犯下大错。经过摩严与笙萧默商议,最终决定废除花千骨的修为,将她逐出长留。
只是不知花千骨是怎么想的,她当着诸位掌门的面,自请囚禁于昆仑之巅。摩严与笙萧默见她态度坚决,便同意了她的要求。花千骨的灵虫糖宝不愿意离开她,花千骨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她同去昆仑。
东方彧卿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没人知道他到底想了什么,只知道他在花千骨离开的三天后求见了世尊与儒尊,然后不顾自身的伤还没养好,便赶去了昆仑。
东方彧卿来到囚禁花千骨的小院,只是花千骨却没有见他。
在一切都结束以后,花千骨被关在地牢的那些时日,想了许多事情,原本混混沌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东方彧卿对自己很好,他是自己离开花莲村,踏上这条路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帮她的人,只可惜,他的这些帮助就像是藏着剧毒的糖果,每一步都有利用。
她不愿见东方彧卿,并不是因此而怪罪东方彧卿,即使他是在利用她,即使他用迷迭香迷惑她的心智,可是最终做下决定的还是她自己。若非是她心中存了不好的念头,东方也利用不了她。
花千骨看着院外不愿离去的东方彧卿,最终只是告诉他:“东方,你走吧,我并不怪你,只是我们都做错了事情,我们该为此而赎罪。”
东方彧卿听到花千骨的话以后,沉默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这里。只是他并没有离开昆仑山,反而在昆仑山脚下结庐而居,终生没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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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时间,足以改变许多的人和事,可是长留却仿佛依旧是旧日模样。
妖神之事后,仙界日益安静平和,长留原本五年一次的仙剑大会,也变成了十年一次。
两仪殿中,中间的位置依旧空着,只有两边坐着摩严与笙萧默。
摩严与笙萧默正在商议今年仙剑大会的流程,就见落十一进来禀报道:“师父,师叔,玲珑阁主到了。”
摩严的表情微顿,片刻以后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十一,你直接请他去绝情殿吧,不用来拜见我们了。”
落十一颔首:“是。”
落十一走出两仪殿,走向待客的花厅。
厅中正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一袭雪青云纹广袖,秀眉凤目,面容俊逸清冷,眉心一抹莲纹印记,最让人惊奇的是,细细看去,这名年轻男子与长留上仙白子画长的有几分相似,再加上一身清冷如霜的气质,若不是熟悉他们之人,恐怕会将他们认错。
这名年轻男子正是长大以后的苏珩。
自从苏华央离开以后,原本就乖巧听话的苏珩越发的勤奋,再加上他本来体内就有封印着灵力,因此不过百年,便已经飞升为上仙,成了继他母亲以后,又一位上仙,引得六界侧目。
只是他越长大,小时候的软糯可爱便越发的少了,整个人都沉稳清冷了许多,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季青鱼本就无意阁主之位,后来见苏珩不仅天资粹美,处事也有条不紊,因此在他成年以后,便将玲珑阁阁主之位传给了他。
看到落十一进来,苏珩放下手中的茶杯,就听他道:“苏阁主,我师父说不用拜见他和儒尊师叔了,弟子直接带您去绝情殿。”
苏珩站起身来,理了理微皱的衣摆,清清冷冷的开口:“不必劳烦十一师兄了,绝情殿我很熟悉,自去便是。”
绝情殿的路苏珩确实很熟,小时候,是娘亲带他来,后来娘亲去后,每年白子画都会接他来绝情殿小住一段时间。
苏珩来到绝情殿,见主殿中空无一人,便径直往后院走去,很快便看到桃花树下醉倒的人。白子画一袭青衣,一头白发随意的用玉簪挽起,醉卧在桃花树下,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了满身。
若是曾经见过白子画的人再见到他如今的模样,恐怕会难以置信。向来清冷端方的长留上仙,何曾有过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
自从苏华央走后,白子画便开始不理世事,除了苏珩幼时需要照顾他那些年,其他时间便常常大醉一场,大梦三生。摩严劝也劝了,骂也骂了,最终只能随他而去了。
苏珩走进,便闻道了忘忧酒的味道,看着只有在醉酒之时,眉心才能舒展的父亲,苏珩悠悠叹了口气,将他身边倒着的酒瓶收好,又将外衣褪下,盖在白子画的身上,看他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只好抬步离开了这里。
白子画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还未睁眼,白子画便闻道了熟悉的清香,心中微动,只是睁开眼看到身上的雪青外衣,白子画眼中才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苏华央常用的是玲珑阁中特有的一味香,如今苏珩用的也是同样的香,恍然间,似有故人归来。
白子画起身,将盖在身上的雪青外衣收好。知道苏珩来了,白子画并未立刻去见他,揉了揉额角,白子画往主殿走去。
还未进门,白子画便感觉到殿中有另一个人的气息,白子画并未多想,只以为是苏珩,抬手推门,看到殿中的身影时,手上的动作顿住,面色一变。
殿中是一个身着莲纹青衣的女子的身影,正背对着白子画,不知在看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微微转身,就看到了僵住一般的白子画。
“尊上。”女子含笑开口。
白子画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他匆匆走近,却在靠近女子的时候,停了下来,仿佛是做梦一般,颤抖着伸手,抚摸上面前女子的面庞。
触摸到女子的肌肤,感受到手上的温度,白子画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喜悦,他猛的伸手,将女子抱到怀中,低声唤道:“华央。”
感受到白子画的身体都在颤抖,还有颈边微湿的触感,苏华央心中一叹,伸手环抱住白子画,温声安抚道:“子画,我回来了。”
“华央、华央······”白子画似乎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味的叫着苏华央的名字,语气低沉而哀切,像是怕惊醒美梦一般。
苏华央何时见过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满是酸涩,一声声的回应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白子画终于冷静下来,放开了苏华央,手却依旧与她十指紧握,仿佛怕她再忽然不见一样。
苏华央知道他心中的不安,纵容着他,牵着手在一旁坐下。
白子画又摸了摸苏华央的脸,做梦一般的问:“华央,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又喝醉了对不对?”即使是在他的梦中,白子画也从未见过这般美好的场景。
苏华央握住白子画的手,目光对上他的眼睛,郑重的道:“尊上,我真的回来了,你没有喝醉,也不是在做梦。”
安抚好白子画的情绪,苏华央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红色玉珠上。
白子画也看了过去,很快便发现这是什么。那是当年解除两人手腕红线之时留下的两颗珠子,后来苏华央身死,这两颗珠子不知为何融为了一体,白子画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便将玉珠收了起来。
此时见苏华央将这颗玉珠拿了出来,心中有了猜测。
苏华央冲着白子画微微点头:“我能回来,还是多亏了这颗玉珠。”
当时苏华央抱着必死的决心,用从禁书室看到的净化之术,将体内的洪荒之力净化,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再有意识以后,便是在这颗玉珠里,只是她一片混沌,蕴养了好些年,直到今日,才能从玉珠中出来。
白子画闻言不免有些自责自己的粗心,当初没有从这玉珠中看出什么,不知华央这些年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但是他还是要感谢这颗玉珠,将华央还给了自己。
原来当年的红线,不仅连起了他们的姻缘,还为华央留下了一线生机。
白子画又将苏华央揽入怀中,低声道:“以后,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苏华央依偎在白子画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眉梢微弯,双目含情,温和而认真的道:“不会的,我们不会再分离了。”
殿外桃花灼灼,圆月高悬,人月两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