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之城》小韫

33、第 33 章

　　晏西刚刚给小姐姐放了狠话说要带小姐姐杀穿对面，结果就断大撞墙了，正尴尬得脚趾抠地，突然看到对方发的消息，犹如抓住一根浮木。

　　她松了一口气，说：“对，我也是，不然我刚才不可能断大的。”
　　随后，她又补一句，“电信的网有时候就是不太行。”

　　张猛：？？？
　　猴子和妹妹顿时对张猛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们仨都记忆犹新。
　　就在昨晚，也是五黑，他们寝室四个人，加上之前装萌妹子带张猛带飞的那个校友。
　　张猛有心耍帅，结果团战刚开打就噶了。

　　于是，爱面子的张猛就说：“刚刚网卡了。”
　　不等张猛被假萌妹骚扰，许星南就淡淡说了一句，“菜就不要怪网卡。”

　　然后，张猛收获了嘲笑，以及假萌妹的“宝宝，我不会嫌弃你的”，然后张猛对着手机发出了“yue”的声音。

　　张猛痛心疾首：“老许，是我错看你了！原以为你是光风霁月的校园男神，没想到你居然是一条典得不能更典的双标狗！”
　　许星南嗓音淡淡，不以为耻：“你有意见？”
　　张猛委屈巴巴：“我不敢。”

　　之后，又听晏西和许星南你侬我侬。

　　游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一晚上只打了几局，就到半夜。车队散了之后，晏西对“南风有信”说了晚安，一下游戏，虽然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还是忍不住看了后台。

　　明明告诉过自己，要放低期待。
　　结果，看到这一本数据甚至不如上一本的开局时，晏西还是忍不住有些破防了。

　　晏西的闺蜜群脱胎于一个作者交流群。
　　平时，闺蜜们都没空时，她也常在原来那个人比较多的作者交流群水群，里面也有一些作者是认识好几年的。

　　其中一个叫橘花香的作者，是当初和晏西同期的新人。
　　晏西风光的那段时间，正是橘花香扑街的时候。

　　橘花香主要是喜欢写一些古代娇妻文学，钟爱宅斗。曾经晏西公开发言，不喜欢看好几个女的勾心斗角就为了争个男人的小说，觉得很low，主角没追求。
　　就这，把人给得罪了。
　　但晏西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假装自己不知道对方对她有意见。

　　就在晏西越来越冷、成绩每况愈下这两年，橘花香抓住频道热点，书一本比一本火，连载文刚上架没几天，就登上了频道金榜。

　　群里正在聊一些生活的琐事。
　　晏西刚冒泡，橘花香就逮住她问——

　　橘花香：哇，西西好久没出现了！
　　橘花香：今天晚上看到你开新坑了，恭喜啊
　　一只大西西：谢谢
　　橘花香：数据怎么样？

　　晏西：“……”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想到冷到北极的数据，晏西一句话都不想说。

　　一只大西西：不怎么样
　　橘花香：[摸摸头]
　　橘花香：会好的

　　随后，群里的大家岔了几句闲聊后，橘花香突然说网站有个小粉红作者抄袭她的小说，并表示自己已经在找人做调色盘了。
　　大家义愤填膺地谴责了一番抄袭狗后，橘花香突然又发言。

　　橘花香：所以嘛，抄袭的人是真的恶心，自己想不出情节了，就去偷别人的。
　　橘花香：说起来，其实写作这种事还是要看天赋的
　　橘花香：有时候呢，天赋差一点，就是天堑。文章憎命达
　　橘花香：如果成绩越来越差，那就是江郎才尽，和缺少天赋一样，都是致命伤
　　橘花香：有时候也不必太过挣扎，该放手放手，该改行改行，做点别的什么事

　　和晏西关系不错、知道晏西基本情况的，几乎都听出来了，橘花香前面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带出这几句来点晏西。
　　上一次，晏西将自己的新章发到群里，让大家帮忙看看时，橘花香说了一堆问题后表示：“当然，我是以大神的标准来看你的文的，这对你不公平。你还是多听别人的意见吧。”
　　在晏西沮丧时，她还说：“其实呢，你现在就这水平，不必想太多，直接写就完事儿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好像话也没错，却莫名显得阴阳怪气，让晏西憋闷，感觉自己被贬低、被否定了。
　　只是，她的创作理念，因为商业上的失败，又显得站不住脚。
　　最后，只得被抢白了一通。

　　晏西翻了个白眼，好像没看到对方的话一般，假装开启新话题。

　　一只大西西：最近一直在输入，看了一则寓言，挺有意思的。
　　橘花香：说实话，寓言对写网文没什么帮助
　　一只大西西：这个寓言就是说，一只猪在风口起飞了，就以为自己特别行，只有自己行别人都不行。两只眼睛向下一看，全都是loser，只有自己走在人生巅峰，于是开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一只大西西：这只猪以为风的高度就是她的高度，结果风口一走，啪叽，掉下来了

　　橘花香绝不承认自己就是风口那头猪。
　　她能走到今天，成为金榜常客，说明什么？说明她有才华。并坚定地认为，晏西对她是嫉妒。
　　只是，这话口她不能接，接了就承认了自己是那头猪，显得姿态不好看，平白落了下风。
　　然而，就算不接，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她，却不能回应，就格外的憋闷。

　　晏西讲完自己现编的这则寓言，就光速退场，没再说话。

　　之后的几天，哪怕更新内容早就写好放进存稿箱，她还是忍不住看自己的数据。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前所未有的差。
　　就好像，她的萌点和喜好，已经和读者产生了偏差。

　　因此，写出来的东西，也像是一道孤芳自赏的菜肴，鲜有人问津。甚至，还有读者辣评——本以为作者上一本已经写得够难看了，这一本居然还能更难看。

　　[美少女战士：还YY闺蜜的弟弟，男大学生，是作者本来就有这个癖好吗？真是不要脸]

　　晏西气了个够呛，愤愤地打字想回应——
　　[作者：大清已经亡了一百多年了，您的封建时代也已经一去不复返，这是现代社会了，都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妖怪来质疑？]

　　最后，又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
　　晏西的写作理念是：写自己喜欢的故事，最好能吸引三五同好，赚到不多不少刚好够养活自己的钱。
　　这样，她就不必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必为生活折腰，不必折损她那莫须有的傲骨。
　　她最不想带给读者的，就是戾气。

　　后面，又有零星的读者撒花留评，将那条很不中听的评论压了下去。
　　她的数据继续不温不火。

　　有时候，明知一些道理，但当坎坷发生在自己身上、当自己的事业不如意时，还是会陷入痛苦和迷惘。
　　答案都知道——刻苦、勤奋、努力。
　　只是，过程太煎熬了，让人感觉生活日渐绝望。

　　每一天，晏西都不停地关注后台，一遍又一遍地刷新自己的后台数据。
　　失望像一座不停累积堆叠的高塔。

　　再去到闺蜜群时，正好听到雁子说她新文的数据也不理想。
　　雁子这两年一直是金榜常客，但她的新文上架后，被别的人反超，甚至有人在作者论坛开帖，特意说这件事。
　　于是，原本很寻常的事，竟成了群嘲。

　　这样的事，晏西曾经也经历过。

　　雁子：其实我自己还蛮喜欢这本的，技巧、结构、情节、人物弧光等等，各方面都比以前做得好，但数据就是不行
　　雁子：从上新文榜单开始，就一直被压
　　雁子：要是从前，基本刚V就能上金榜more。这一本，V后都两轮榜单了，连个金榜的尾巴都摸不到
　　雁子：收订每天都在降
　　雁子：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写文
　　雁子：以前的成绩，只是灵光一闪，灵光没了，其他的就都没了

　　雁子实在颓废。
　　虽然晏西自己情况更糟糕，甚至比雁子坠落得更厉害、被嘲得更狠，但看到闺蜜这么低落，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不赞同的声音安慰对方。

　　一只大西西：这其实不是你写得好不好的问题，只是我们的审美和读者口味的偏差而已啦
　　一只大西西：贵在坚持啊
　　一只大西西：只要坚持写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一只大西西：如果你现在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但只要干下去，就还有希望的。
　　一只大西西：写作哪来绝对的对错，也没有唯一的公式，只是我们创作，一部分被很多人喜爱，一部分被很少人喜爱，仅此而已

　　当晏西扑街的时候，她很敏感。
　　她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所以最怕闺蜜们当面说她低谷，谈论她的数据，然后安慰她。

　　在这时，雁子才顺理成章地开解晏西——

　　雁子：[抱抱]
　　雁子：我们都会好的
　　雁子：橘花香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大家的创作理念不一样而已
　　雁子：追一时的热点，对自己是一种消耗，写出来的也永远都是快餐，没有自己的表达，有的只是商业套路
　　雁子：坚持探索自己的风格，也许会有起伏，但却是最扎实的

　　在这时，眼泪终于盈满了晏西的眼眶。
　　其实，道理她都知道，安慰别人时她能讲得头头是道。然而，当低谷一而再、再而三发生在她身上时，低落和自我怀疑，也都是真实且不可控的。
　　难过，也是不可控的。
　　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撕裂，让她直面最真实的核心问题——我真的适合干这行吗？

　　情绪的崩溃，只是一刹间。
　　几日以来，晏西在网络上玩失踪，内心压抑了不少负面情绪。
　　像不断堆砌的高塔，终在此刻崩塌。

　　她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好像看见了自己不断坠落、再也爬不起来的后半生。
　　她一边抽噎一边打字。

　　一只大西西：我觉得橘花香有一句话说得对
　　一只大西西：文章憎命达
　　一只大西西：我甚至怀疑，我真的有天赋吗？如果没有，那么我是不是真的像亲戚们说的那样，选错了路？

　　只是，从前大家都说晏西选错了路时，晏西总是坚持。
　　她的一个姑姑说：“你现在不听，等将来吃了亏，就知道我们说的是对的了。你干哪行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赚钱。”

　　晏西不服。
　　凭什么他们就认为她不能靠写作赚钱？凭什么他们就一定要看到她失败去印证他们的正确？
　　她就不能在这条路上成功吗？
　　可以回避现实的琐碎，逃离她讨厌的现实社会，她为什么要去逼仄的格子间，然后和同事做场面上的社交？

　　直到她开始坠落时，忍不住自我怀疑。

　　漫漫：你当然有天赋啊宝贝
　　漫漫：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啊宝。只是，有的人时运好一点，一鸣惊人，有的人时运差一点，大器晚成。
　　心心：就像你说的，只要坚持，一切皆有可能，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

　　晏西调整好情绪，在群里说了几句话后，就以要码更新为由，退出群聊天窗口。
　　刚要离开APP，就发现，在她没上线的日子里，南风小姐姐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还有许星南，也给她发了。

　　一只小星星：在？
　　一只小星星：开黑吗？
　　……
　　一只小星星：[警惕.jpg]
　　一只小星星：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招猫逗狗渣我？
　　……
　　一只小星星：有了别的狗了就不理我是吧？
　　……
　　一只小星星：滴滴滴，开黑
　　一只小星星：你没出什么事吧？我开玩笑的，你实在要招猫逗狗，我也不管着你了，回我消息

　　X.:方便再帮个忙吗？
　　X.：我的那群损友见我这么久没找你，也没打电话，没更新情侣日常，都说你是我找的临时演员，等着嘲笑我
　　X.：能帮我拍几张有氛围感的情侣照吗？

　　晏西都一一回复。

　　对一只小星星。
　　一只大西西：我没有那么渣啦！宝贝不要这么委屈求全，我会心疼
　　一只大西西：前几天一直在忙工作的事，没看手机啦

　　对许星南。
　　一只大西西：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这边都可以配合

　　说完，她放下手机，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一口气灌了半瓶。
　　冰冷的寒气侵入肺腑，她才稍微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不像前几天那般，一直在灰色的网络世界和情绪中沉溺。

　　不到一分钟，微信消息的提示音陆续响起。
　　“叮——”
　　“叮叮——”
　　“叮叮叮——”

　　点开一看，南风小姐姐和许星南都回她了。

　　一只小星星：尊嘟假嘟？
　　晏西一愣，思绪从难过中抽离，又好笑又心疼。

　　不过是几天没回消息，竟然把一个原本傲娇害羞的小姐姐，搞得都开始用最近突然又开始流行的古早网络用语卖萌了。

　　一只小星星：尊嘟没在外面有别的宝贝儿？
　　一只大西西：我对天发誓
　　一只小星星：那倒也不必
　　一只大西西：宝贝舍不得了吗？
　　一只小星星：……少自恋。

　　许星南：谢谢西西姐
　　许星南：[图]
　　许星南：这是我的课程表和日程表
　　许星南：毕竟是你帮我忙，还是看你合适的时间，我日程表都是可以变动的
　　一只大西西：万一我方便的时间你有课呢？
　　许星南：西西姐知道大学生的字典里有个词，叫逃课吗？

　　晏西一愣，打字。
　　一只大西西：需要这么拼吗？

　　许星南：嗯
　　许星南：男人就是这样的
　　许星南：一生要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晏西突然很羡慕，羡慕许星南身上的青春意气和勇敢无畏。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事都敢顺心而为。
　　她的鼻腔依然有些酸涩，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母上大人”四个字，在欢快跳动的手机界面上，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