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蓑衣黄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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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要来和我决斗么？输了就把名字给我，怎么样？”
少女笑着和陌生的妖怪开口，手里没有打伞反而是拿着一个棒球棒。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滑落，看上去分外秀丽的笑容里带上了些许恶作剧的味道：“赢了的话，我就任你处置哟。”
在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之后少女赢得了妖怪的名字，说着有事我会呼唤你的，然后消失在了妖怪的世界中。
“我，名字给了一个人。”
悠哉悠哉每天前往七辻屋吃馒头的妖怪在一个昏暗的午后现出了身影，对着收摊的还是年轻人的刘爷爷开了口：“是个人类。”
“这样啊，那你喜欢我的馒头么？”
“喜欢。”
“喜欢就以后一直来吃吧，或许哪一天，你能在我的店门口看到那个人也说不定。”
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对着奇形怪状的妖怪直接笑了出来：“多了个食客能够帮忙看看我的烹饪水平有没有上涨也是很开心的事情。对了，你觉得我的馒头怎么样？”
“很好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年轻人变成了老人，依旧在坚持着他的红豆包。妖怪吃了很久的红豆包，看着这个厨师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他参与了他的整个人生，觉得名字给出去也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感觉自己是被留下的那一个，只能每天等待那个女人的到来，是没有选择的那一个。
然而到底是谁没有选择呢，是夏目玲子，还是被收走了名字，叫做“草磨”的妖怪呢？
是谁晚来一步，又是谁没有选择？
并不是的。大家都已经做过了选择，然后在自己选择的路上走下去而已。
“有趣，川川你每次都是这个评价，都不带换的。”
“因为吃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啊，吃着有趣，能够感觉到厨师的内心是有趣的，对下一道菜会上什么是期待的，有趣就是最好的评价不是么？”
“不，我觉得是因为你是解爷爷的脑残粉才会有这样的评价。”
刘恬轻哼了一声，看着莫川川的表情格外耐人寻味：“串儿我懂的，毕竟是初……”
“闭嘴，不然我给你打零分。”
“不可能，串儿你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可以，因为我是学生会长，哼。”
把最后一个粉粿扔进嘴巴满足地咀嚼了两下，莫川川笑眯眯地看着立刻闭嘴的刘恬，很是淡定地举起了一根手指：“那么我们来打分吧？”
“只有我一个人的菜，你又能够拿出什么呢，学生会长大人？”
扫了一眼厨房，莫川川耸了耸肩拿了两条黄瓜，菜刀放平同时手中用力，思考了一下运用蓑衣刀法，刀光一闪取了一些调料拌好之后笑嘻嘻地送到了桌上：“喏，凑合吃吧。”
“川川！你又来偷懒！”
“好歹这也算得上是蓑衣黄瓜，是名菜好么！吃，赶紧的。”
直接一筷子黄瓜薄片塞进了刘恬的嘴巴，独属于黄瓜的清甜味道以及爽口让再加上尚未消失的粉粿余韵，烘托而出了另外一种味道。
就像是在等待着努力着，在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感受到的一阵微风。
“我说过了，很多时候，有趣才是最好的评价。”
真好吃，做菜真好玩，吃完了真开心，当厨师真有意思——如果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最好不过了。
“幸福的定义未免太过宽泛，那么吃完的时候有了忘记之前那些烦恼的开心，也不错。”
莫川川笑嘻嘻地递给了夏目贵志一双筷子，在食物面前语言障碍是不存在的：“吃么？”
“嗨。”
蓑衣刀法切开的黄瓜如同艺术品一样互相黏连着，头尾相连如同一条衔首蛇。黄瓜被切成了几乎是透明的薄片，看上去嫩绿地格外讨人喜爱。用筷子稍稍用力夹断送入嘴巴，明明只是现场做出来最普通的凉拌黄瓜，却如同山间吹来的最清爽的风，告诉你所走的路并不是错误的。
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能够看见美丽的风景。
“真是两个厉害的小姑娘。”
猫咪老师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他身为大妖经历了许多，自然是听得懂她们两个之间的谈话。这两个小姑娘是厨师，却又并非是真正的厨师。
只是还在摸索中就已经都有了自己坚持的道路，真是不得了啊。
你们能够走多远呢，能够见过多少风景呢，等到你们成长起来，能做出多出色的菜品呢？
嘛，肯定是会给人带来幸福的菜肴吧。
用盐渍了一下的黄瓜片微微留着咸味，莫川川用了一点用于泡柚子茶的柚子蜜配上一点切成细末的梅干用温水化开冲刷着被盐捏过的黄瓜片，使黄瓜特有的清香被衬托了出来。略微带着一点属于梅子的酸味更显得清爽，卡啦一下咬着再加上刚蒸好略有些烫的粉粿，中和了其中的热烫感，多了一点别样的风味。
“你还是投机取巧，我不服。”
“不服就不服，我让你的粉粿更有趣了不是挺好的嘛。”
“哼。”
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眼前的白衬衫少年，莫川川笑了起来：“好吧，那夏目君，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诶？会不会太麻烦了？”
“丫丫他说什么？这什么日式英语，给我翻译一下。”
“……”
刘恬无奈地看了一眼眼前两个语言完全不通的人，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翻译机：“夏目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没事没事，而且看丫丫做的这么开心，我就一道切黄瓜来当配菜也确实太马虎了一点。哦对丫丫，你帮我问一下这个……夏目？嗯，就问问他最近胃怎么样。”
“他说很不错。”
看着夏目有些迷茫的眼光，莫川川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厨房里面的食材，把旁边刘恬之前泡好的糯米抓了出来淘洗。七辻屋一直都有习惯泡好的红豆，莫川川随手抓了一把红豆同样洗净放在一个漏勺里，把放着糯米的砂锅架在刘爷爷常用的那个用来煮红豆的炉上直接开了火。
“这种天，你准备做砂锅粥啊？”
“你做的粉粿那么好看，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不是？”
笑嘻嘻地搅了一下锅里面的糯米，红豆在漏勺里面却是直接用了刚才蒸粉粿的蒸炉。运用热烫的蒸气能够让红豆迅速煮熟，混合着的水汽在加热的过程中通过内部挤压，也同样能够让红豆变得更加软和。
糯米粥并不适合胃不好的人吃，提前问一下夏目也能够让她排除掉一点选项。既然他身体不错，那么简单的红豆糯米粥用来当早饭也是挺好的。
糯米具有粘性，糯米粥最容易熬制出来的也是其中这种粘稠的感觉。红豆有着沙和柔的口感，配合着糯米粥并不会削减掉这种粘稠感，反而会更加烘托出来。
这种粘稠的感觉在冬天或许非常受人欢迎，夏天的话在莫川川看来要多远滚多远。不过现在嘛，用糯米打底，做出一道清爽的粥品不是很有意思么？
也幸好这里的糯米是籼糯，也就是长糯米，黏度较低能够便于她的发挥，不然的话可就慌了。
哼着歌在灶间晃荡了一会儿，刘恬倒是坐在一边偶尔和夏目说说话。她的霓虹语也就是日常对话的水平，对方说的稍微快一点就什么都听不懂了。还好夏目这个少年很有耐心，不仅放慢了语速，还偶尔会纠正一下她的语法。
红豆的甜味会和着糯米的清香不断地钻进鼻子，窗外逐渐开始有了些许鸟鸣，原本吃完了粉粿的妖怪还坐在一边流着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夏目看着眼前这个七辻屋的厨房，突然对着刘恬开口：“刘桑，似乎一直知道我看得见妖怪？”
“也知道你的猫是妖怪哟，从我来的第一天起就发现了。”
刘恬笑着点了点头，她虽说并不能见到妖怪，但是能够感受到气流的涌动和过于有些人性化的视线——也并不算是露馅，刚来一天的莫川川都能觉得夏目的猫有问题，她要再感觉一切正常也太蠢了。
“夏目君，我总是无法真正地接受自己的厨艺。”
看着眼前空了的盘子，刘恬感觉夏目贵志这个少年哪怕是拟态世界中的一员，自己也是很乐意和他说一些事情的：“我有一个哥哥，很优秀。当时我爷爷问他是选择往川菜发展还是粤菜发展，他选了川菜。”
“轮到了刘桑，就只有剩下的那个选项了么？”
“是啊，问我是想要学粤菜，还是只当厨艺是一种爱好。”
“……”
“这是没有选择的选项，我很喜欢下厨，很喜欢烹饪，不可能选择‘不学厨艺’这个选项的。当时实际上爷爷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惜在那个时候对我来说，他只给了我一个剩下的选择。”
想到《红楼梦》里面林黛玉收宫花的情节，刘恬当时记得自己看这一本学校指定阅读名著的时候直接笑了出来，有人觉得林黛玉小题大做，她却再理解不过这个姑娘了：“挑剩下的才给我，是不重视我，还是对我没有那么高的希望呢？”
“后来我进入了尹和，遇到了川川才发现自己所执念的东西太幼稚了，幼稚地就像是说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可我又觉得挺不甘心，自己执着了那么久的东西，被自己看开了——这个黑历史真丢脸，我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也因此我一直无法坦诚对待我自己的内心，烹饪技艺或许飞涨，但是真正的水平毫无进步。现在的话，我最后对着一个陌生的，和我一样以为是没有选择的妖怪坦诚了。”
“或许很多时候，人反而能对着陌生人坦诚起来吧。”
在灶间忙碌的少女哼着歌看上去无比欢快，她将红豆去壳留下一部分，另外的一些全部用勺子的背面碾碎在滤网上，用细小的网眼过滤掉再将提前拿出来的几颗红豆用刀切碎放入红豆泥，搅拌均匀之后投入了用来熬粥的砂锅。
“那真是恭喜刘桑了。”
“噗，谢谢。”
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刘恬明白自己的心结已经打开了。她并不是一个什么中二的人，内心那点小小的不甘早就已经化为了让她前进的动力，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一直耿耿于怀的话，可是会老得快的。
“夏目君，谢谢你，还有另外一边的妖怪，也谢谢你。”
少女的身上开始闪烁着柔和的光晕，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没有发现一样，连对她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灶间的少女已经将赤色的糯米粥放在了碗中，在她转过身的时候有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要吃么？可惜没有多的材料，不然给你做一碗五彩粥。”
笑起来的莫川川将手里的碗放在托盘里放了上来，糯米和红豆融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却并不粘稠，反而如同一块上好的玛瑙一样透着一种水润感，让人不忍下勺。
“这是我的红玛瑙粥，请享用吧，夏目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蓑衣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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