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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泛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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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桑蕖起身时,破衣已不在房中。
她驾了朵云向昆仑方向而去,到昆仑圣殿前时,祁孟正带着弟子上早课。
桑蕖飘然而下,衣带翩跹,步步生莲,将一众小道士看得呆了,她直奔祁孟而去。
祁孟依旧是清癯挺拔的模样,一身清灰古旧的道袍,放下手中竹简,起身向她作揖。“仙人。”
一众小道士立即跟着师父作揖,桑蕖广袖拂过,声色淡淡,是对小道士们说的:“无需多礼,且继续参道。”
祁孟看了看桑蕖,道:“仙人如今看来,气色大好。”
桑蕖笑着说:“九头蛇蛇胆原本难以与我仙体融合,多亏了祁道长送来的几副药。”
原来师父搬空了半个珍宝殿,就是送到她那去了。小道士们心中暗自思忖。
祁孟微微颔首,倒是显得毕恭毕敬,“仙人觉得有用便好。”
“我便不与你兜圈子了。”桑蕖向祁孟说了洞庭湖黄泉之事,随后道:“祁道长可否与我讲讲你泛京之行的事情?”
“泛京的妖物,多来自黄泉道,恐怕是当初麟犀使得障眼法,为了转移我们在桐泉镇的注意力。贫道在泛京之时,也并未发现应龙的踪迹,应龙乃泛京的守护神,泛京危难他却未曾现身,怕是……”
祁孟未再说下去。仙界魔界,每日都有仙或魔历劫失败而亡,这早已不是件稀奇的事情。
桑蕖面色凝重:“若是如此便麻烦了。黄泉道定不会帮我们退走黄泉之水,还需另想法子。”
她向祁孟道谢,将离去之时被祁孟叫住:“贫道还有一物想赠与仙人。”
“何物?”
祁孟道:“仙人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昆仑法器库,祁孟绕过奇珍异宝,驻足在一条乌光暗黑的铁链前。
桑蕖脱口而出:“驭龙链!”
祁孟点点头,声音绵长厚重:“此链由昆仑山下千年寒铁打造而成,又历经昆仑三位掌门之手,精心打磨而出,坚固无比,便是应龙也挣脱不开,仙人此番兴许能用得上。”
桑蕖将驭龙链收起,道谢后离去。
破衣站在山巅,这里视线极好,可以透过重重云雾,俯瞰人间。
他负手而立,站在云朵的阴影之下,他紧抿着唇线,神情令人捉摸不定。
他又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一站便是很久。
忽然,有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本尊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破衣挑眉,冷眼云端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小玉龙盘在虹桥之上,好奇地打探他。
又是龙。
破衣唇边轻扯,微微嘲弄,转身即走。
“本尊想起来了,在泛京,本尊在泛京见过你!”小玉龙忽然变得十分雀跃,身体绕着虹桥转了好几个圈,吐着泡泡,企图叙旧,“那时你看着人模人样的,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啦?”
破衣目光冰凉,看得小玉龙直缩脖子,小玉龙砸了砸嘴,说:“好啦好啦,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本尊不提便是了。”
破衣未听小玉龙说完便拂袖而去,小玉龙吐着泡泡,在虹桥上来回翻滚,好不寂寞,要怪只能怪这世间有福之地越来越少,它也有许久未见过同族了。
五日之后,古都泛京。
须臾君与窦宝落脚于泛京土地神的别院中,土地神在此百年之久,累财无数,是以买了个员外来当,也方便他体察民情。
“陶员外日子过得不错啊。”须臾君打趣,“还娶了个凡间媳妇。”
土地神陶员外苦哈哈地点头哈腰,“须臾君别打趣小仙了,小仙的确讨了个凡间媳妇,还望二位上仙莫显露了身份。”
泛京刚经历了浩劫,但好在是天子脚下,地脉灵气充盈,恢复得不错。
几人刚要进府,忽然同时回头,须臾君面露喜色,道:“是本君向你说起的那位仙人来了。”
繁华的大街上有二人同行而来,陶员外这些年在泛京,大大小小的神仙见过不少,但如此仙姿卓然的却从未见过,更遑论她身边那位,更是深不见底。
陶员外将几人迎进了府,道:“既然到齐了,小仙便先给各位简单介绍一下泛京的情况。几位要寻的应龙,的确曾是泛京的守护神,求风求雨,保一方平安。但后来,泛京来了一只穷奇兽,自那之后应龙便再未现世过了。”
窦宝问:“那穷奇兽现在何处呢?”
陶员外憨憨笑说:“上仙,这故事也是小的从前辈们那里听来的,小的才当上这泛京的土地神几百年,我方才说的那些事情,都已经有五六千年的的历史啦,这穷奇兽也是很久没有听闻过消息了。所以几位仙人方才说要寻找那应龙,小的着实吓了一跳呢,毕竟追溯那么久远的事情,能问的人这世间也不多了呀。”
须臾君愁容满面,看向桑蕖:“唉,寻找应龙怕是困难重重,眼见着黄泉就要把洞庭湖淹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莫担心。”桑蕖曾经手过无数类似事件,是以看起来平静很多,出言安慰道:“破衣的炎黄破还能抵挡一阵子,我会想办法的。”
她如此说令须臾君夫妻二人十分安心,窦宝拉着自己夫君回屋时评价道:“桑仙人心地善良,又见多识广。现在我开始站她这一边了。”
须臾君道:“夫人说的对极了。自从天君大婚,天后便再未露过面,人间疾苦,整个天界便跟着福光暗淡。现在看来,好像说得通了。”
窦宝道:“哎,如此背后议论虽不妥,但若天后真的……而天君又故意包庇的话,我便真的替这位桑仙人鸣不平了。”
人间正值初夏,泛京的天气明朗,一片暖意融融。
桑蕖在陶府上走了一圈,手中颠着一柄折扇,叹道:“腐败呀腐败,现在连土地都住上四合房,我却还住着小茅屋,着实可怜呀。”
破衣低低一笑,“那这次回去,我为你盖个院子?”
“我不喜欢院子,我喜欢住在高处。”桑蕖展开扇子,轻轻摇着风。
破衣道:“小蕖干脆宿在云上好了。”
桑蕖道:“你怎么不说在云上建个院子给我呢,莫不是嫌累吧?”她回眸一笑,“这就嫌累啊?”
桑蕖兴许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她笑得多么娇媚,阳光微暖,她眼角唇边的那丝笑仿佛在勾着他过去。破衣强忍住心底那份想要抱着她与她亲昵的欲_望,声音低沉暗哑:“自然不累,我回去试试。”
桑蕖自然未注意到破衣的异样,她也只是说着玩罢了。她扇着扇子继续参观着院落,驻足在一尊石灯笼前。
这座石灯笼模样普通,引起桑蕖注意的是灯座上雕刻的一个少女模样的人,她在泛京许多民宅都看到了同样的雕刻,便将土地神叫了过来问话。
陶员外听到召唤,立即冒了出来,“仙人有何吩咐?”
“这雕刻可有什么含义?”
陶员外凑近一看,道:“传说这位女子乃泛京的一位公主,深受民众爱戴,但最后被供奉给穷奇兽,献祭于烈火中。这些雕塑均为世人纪念她所造,渐渐的就变成一种风俗啦。”
桑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说:“我四处转转,你们莫跟着我了。”
桑蕖独自一人来到了泛京皇城下。
皇宫巍峨宏大,守卫森严,桑蕖虽然隐了仙踪,但依然轻松躲开巡逻的侍卫,寻着书纸墨香来到了藏书阁。
这泛京皇室的藏书阁,聚天下珍书古典,她寻思着这里兴许会存有关于应龙的记载。
桑蕖寻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翻窗而入,正赶上当日皇帝设宴端午宴款待群臣,太监宫女大多都去殿前准备侍奉,整个藏书阁空无一人,冷清至极。
当年桑蕖还在扶摇仙境时,常常以读书为乐,是以阅书速度极快。可纵使她有这一目十行的功夫,要将整个藏书阁阅览完也要花上一阵子。
日落十分,皇宫角楼有钟声响起,桑蕖回过神来,忽然开了口:“几月不见,道主竟养成了偷窥的毛病?”
她微微抬眸,眼眸映着日落的光晕,泛着淡淡的光。
书架尾端传来一声轻哼,一只狸猫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化成一桀骜女子,嘴角挂着一丝轻浮的笑:“原来你发现了。”
桑蕖早就察觉孜株在此,但孜株当时在假寐,她不想多生事端,一直轻手轻脚。
桑蕖摩挲着手中书卷,“我读完这卷便回去了,届时便再无人打扰道主清梦。”
孜株大摇大摆地走到桑蕖身边,在窗棱旁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莫急着走嘛,好歹你我也有囹圄之谊,不叙叙旧?”
桑蕖笑了笑,“你我有何旧可叙?你是想见他吧。”
她以神魔羁绊召唤,破衣接到她的召唤瞬间出现在藏书阁前,确定桑蕖的位置之后,跳上阁楼,自窗户外迈了进来,“小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