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英灵众在异世界旅游的日子》勾玉血月

141、第五十八章：

　　以旁人的视角，知也目睹了一名少年的成长，从原来的稚嫩到逐渐成熟变得越发可靠的模样。这段过程中，她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呢？一年，两年，还是更加长久？

　　不记得，不回特意去记忆时间的流逝。

　　因为在此处时间是混乱的，它会以诡异变化的时而加快，时而跳跃，时而停顿，耍着花样不断变化的。
　　所以，在时间的问题上花费心思无疑是多余的想法。

　　身心变得奇怪的知也没有去寻找逃离此处的办法，没有再去思索这似梦似幻的空间存在的意义，而是像一个确实生活在这里却不被他人发现的居民一样，安安静静的守望着在那场地狱中被救赎的少年，至今仍不知对方姓名的红发少年。

　　“我，想成为正义的伙伴。”

　　站在厨房，已经成长到比自己还高一点的红发一边洗着脏污的碗盘，一边说着。
　　她的声音传入坐在矮桌边的知也耳中。

　　“像老爷子一样，帮助他人。”

　　少年不是在对她，而是站立在他身旁帮着他洗碗的短发女性——藤村大河说的。

　　“嗯~，像━━━啊？会这样一来，变得非常的辛苦哦。”

　　“辛苦无所谓，如果能帮助他人，不论自己的生活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接受。”

　　“是嘛，那就没办法了。”

　　“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毫不在意当谁人道出少年和老爷子的姓名时会在耳边产生的噪音，早已习惯如此的知也看向少年越发宽阔的背影，她有点在意少年心底的愿望。

　　从养父那里继承的愿望，因憧憬之情产生的目标，少年的心底渴望成为与他同样能够帮助他人的存在，即便最后受伤的人会变成自己也无所谓。
　　对她来说，少年想要帮助他人的心性确实是值得被人赞扬的，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如此愿望中却隐晦的暗藏着容易被人忽视的扭曲。

　　暧昧不明的想法，捉摸不透。

　　抱着些许不安的心绪，时间一下子穿过少年整个高中生活，直接从刚进入新的高中生活直接跳跃到高中时代的结束。
　　这期间的记忆模糊不清，跳跃的长度比原先更长，而且当时发生的事情不会再作为记忆放入知也脑海。
　　所以知也也不明白，为何他会与学校中一名黑发双马尾的少女忽然关系变得非同一般的亲密，为何会突然掌握一种她十分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的特殊「魔术」，为何会对「成为正义的伙伴」的愿望更为执着。

　　不明白，很疑惑。

　　不过，当知也在旁看到少年充斥坚毅的目光时，她认为少年的成长是一种好事，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很快，高中时期的困惑被她放置一旁。

　　少年在成长，以怀于心中的「愿望」为目标不停的前进。最初，他只是在城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在打工期间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从而成为周边朋友们所认为的「值得依靠」的伙伴。
　　接着，不知从何时起接触到专门出国帮助国外一些贫困人民，帮助他们生存的救助组织。在一次次随着组织外出救助的行动中选择放弃原有的工作，彻彻底底的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一开始，一切都还顺利，可随着对组织的熟悉和对灾难事件的了解，他渐渐的明白所处组织的行为只能让受难的人们在十分短暂的时间里获得那么一点点的喘息。如果要让他们解放，光是递上一口水和一点点充饥的粮食是完全不够的。
　　为了达成确确实实的拯救，他选择另一条更为艰辛的路途，以无隶属的魔术师身份在世界各地展开活动，帮助危难中的人们。

　　能够帮到的，能够拯救的依旧很少，即便如此，当他看到幸免于难的人们用那喜极而泣的面容向他致谢时，身心疲惫的他再次充满前进的动力。

　　不变的目标，崎岖的路途。

　　未曾止步的他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然后，命运的时刻到来。

　　身着破旧防护服，因帮助他人而将自己的身体弄得伤痕累累的他面对出现在面前并质问他的「抑制力」，为了帮助在危难中剩下来的数百人，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死后的人生奉上。

　　“等等，不对，有那里不对。。。”

　　站在一旁，目睹一切的知也开口。因为从未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在这个世界总是孤独一人的知也动着十多年都未开过口的嘴巴，试图喊停面前的人，让他停下。

　　“如果，能让他人获得幸福的话。”

　　就这样，青年与「抑制力」的契约完成了，而她的阻止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差不多，这便是青年那永无尽头的悲剧真正的开端，从此处开始，一切走向崩坏。

　　帮助、拯救、赋予、挽救、援助、

　　帮助、拯救、赋予、挽救、援助、杀害

　　帮助、拯救、赋予、挽救、杀害、杀害

　　帮助、拯救、赋予、杀害、杀害、杀害

　　帮助、拯救、杀害、杀害、杀害、杀害

　　帮助、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

　　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

　　为了拯救无辜的人杀害制造事端者，为了帮助受到胁迫的人，为了赋予平民百姓继续生存的希望，为了挽救弱小可怜的孩童的未来，为了援助需要帮助的大多数，他开始夺取另一方的生命。

　　没有纷争的世界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尚未天真到如此地步的他的愿望是拯救面前的人，只希望眼前的人能笑着活下去而已，然而拯救的同时也会给另一方带来同等的伤害，为了救人就要杀人。而当拯救的视野扩大之后，他察觉到，自己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总有无法被救的人存在，
　　领悟了这样一个道理，从被扭曲到极致的心中诞生出残酷无情的解决办法，那便是用小部分的牺牲换取大部分的生存。抛下感性认知，以单纯的计算法把人们的性命放在天秤上衡量，以多数裁决掉少数，快速果决的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将「可能拯救不了」的人们抹杀，残酷的计算到最后甚至连无辜者的性命都不被放在眼里。

　　在血染一般鲜红的夕阳下休息，因「拯救」这一行为而被杀害的尸体乱糟糟的倒在他的旁边，将周遭光景视若无物的他将目光投向远处，混浊的灰色眼眸倒映着地狱般的光景。

　　没错，此处乃是地狱。

　　由他制造，由他添加，由他实现的纯粹的地狱，青年与小孩，兄弟与父子，面对在自己手上结束一切的鲜活生命，不知心中如何动荡的他静静的注视着。

　　在沉默中拯救，在寂静中灭杀，不生二心的在「帮助他人」的事情上抹杀人们性命的他在被救出者的人眼里只是一个乖僻的怪人，无人与他畅谈，无人能够理解，在没有人愿意真心相信他的战场中，他依旧一人默默的战斗着。
　　忽视来自背后的指责，来自被拯救者的怀疑目光，来自他们的背叛。

　　直到最后，追逐「理想」的他却被自己想要达成的「愿望」逼上末路，拼命抑制战争的结果，是被身边某个曾经救过的人给诬陷背叛，在独自战斗的最后，其结果却是被人送上绞刑架。
　　当身体被捆绑的他被人推着走向等待自己的刑具时，心里在想什么？当头穿过质地粗糙的绳圈时，他在思考什么？当环住喉咙的绳圈紧紧束缚他的喉咙，直到最后一丝神智被浇灭前，他又在感叹什么？

　　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费心去想。

　　如果要说在场目送他离去的人中有对这类疑问抱有好奇心的人，那也只有从几十年前看着他被救起，并且一直在旁守望他一路成长的知也有想要了解的欲望。

　　“。。。”

　　遮蔽旁人对他的批判，屏蔽旁人对他的指责，无视旁人对他的怨恨，站在绞刑架下方静静的目送他离去。仿佛彻底遗忘该如何正常言语，几十年间从未与人交谈过的知也用她那混浊的眼眸凝视他的面容，犹如行尸走肉，她无言的凝视，被消磨成灰的心神挤不出对现状的任何感慨。

　　接着，画面再次变化。

　　来到一片荒芜的世界。

　　波澜不惊的面容在转变停止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伫立在沙丘之上，刚刚才被处死的人的背影。十二米的距离在她缓缓迈动的步伐下缩短到一米，混浊的的眼眸和以往几十年间同样，静静的凝视他的脸庞。

　　眼神被白色的短发遮掩，屹立在旁的知也看不太清楚，咬紧牙关的样子明显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不甘心，想必，此时此刻的他心里非同一般的复杂吧。

　　健壮的身体颤抖了好一会儿。

　　“即使这样。。。”

　　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安静下来。松开握成拳头的双手，松缓咬紧的牙关，以笔直的目光投向远处，以勉强的笑容缓缓的说到。

　　“只要能拯救眼前的人们的话。”

　　“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

　　真的，你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向他伸出手，当情绪终于有所波动的知也忍不住想要如此质问他的时候。

　　“。。。”

　　当她的手像几十年前那样毫无障碍的穿过他的身体之时，一切的言语和质问的冲动顷刻间消散殆尽。

　　啊，还是什么都做不到，除了在旁看着他痛苦之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收回手，看着自己的双手。

　　「什么都做不到。」如此残酷的现实折磨着身心，无力支撑身体，跪坐在沙地上的知也捂着自己的脸，低声的哭泣。

　　然而最为残酷的，是眼前名为「卫宫士郎」的男人所要承受的折磨才刚刚开始的事实，等待他的痛苦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