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三餐》竭泽而愉

4、04

　　谢安一个人将三个箱子搬上楼，搬最后一个的时候，她礼貌地邀请男人喝奶茶当做感谢。

　　男人拒绝了。

　　末了，害怕谢安误会似的，补充了一句，他不喜欢奶味。

　　不喜欢奶味的周先生。

　　谢安记下了这个人。

　　生活的小插曲，谢安很快就抛在脑后，只是一次与冯婷远通话时无意提起，引起了闺蜜的追问。

　　“帅吗？”这是冯婷远的第一个问题。她学美术画画，又喜欢纸片人帅哥，英俊的面庞是排在她择偶标准的首位。

　　谢安回应起那人的模样，她记不太清了，只是本能觉得那人高高壮壮，五官深邃大气。

　　“还行吧。”她回答。

　　“有可能发展吗？”冯婷远又问。

　　“胡说什么？”

　　冯婷远说道：“听你描述，觉得你对这个人印象挺好的。”

　　“嗯？我怎么描述的？”谢安没觉得自己的描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说他注意了你手上的膏药，说他只停在楼道口，说他特意补充了一句话。”冯婷远复述一遍谢安的描述，“注意，只，特意。你很少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某个人。”

　　“有吗？”谢安没觉得这很特殊，“字词而已。”

　　“安安。”冯婷远滚动鼠标，她正在看谢安最近刚更新的小说，“你是写文章的，或许你自己都没有留意，你写的文字里，只有发生情感变化的时候，才会用这些带有强调意味的词，如果只看文字感觉不那么强烈的话，这样的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谢安怔住，她没想到冯婷远居然会这么认真的分析起来。

　　“你倒是看得认真。”她忍不住打趣一句，“倒是，我强调了。”

　　“听出来了。”冯婷远拿起手边的小蛋糕，“希望你也能听出我话里隐藏的意思。”

　　“嗯？”

　　“我在催更！催更！”

　　谢安笑了一下：“知道了。”

　　挂电话，五点半。

　　谢安简单的收拾一下，拿着钥匙出门，她准备去超市买点菜。

　　一个人生活，做事情要安排的井井有条，尤其是谢安不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有固定的考勤作息，她的生活全靠自律，多数时候，自律很难做到。

　　谢安站在门厅，默默按掉提前定好的闹钟，然后，又按掉隔两分钟的另一个闹钟。

　　做不到自律的时候，只能用一些非常的小手段。

　　之后，她才锁上门，前往超市。

　　城区在扩建，马路修的平阔，周围起了一栋栋高层，超市是新开不久的连锁超市，为的就是赶在地价涨起来之前抢占先机。

　　谢安推一辆购物车，自然地戴上耳机，选了一首旋律悠扬的歌曲。

　　家里没有冰箱，她只选够第二天一天的蔬菜和肉类。

　　称好蔬菜后，谢安推着购物车走到生肉区。

　　她打算炖一锅牛腩肉，煮面或者搭配米饭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师傅，我要那一块。”谢安指着台面上一块成色不错的牛肉，“切一半吧，有些多。”

　　生肉区的师傅收起刀落，将她将牛肉分切好打包。他准备将剩下的一半牛头重新放回冰柜里，一个声音喊住他。

　　“师傅，就这块，给我装起来。”周玙提着购物篮，“就您手上这块。”

　　谢安听到这声音熟悉，抬头看去，身穿黑色夹克的高大男人站在她的身侧，和小山似的。

　　“周师傅？”谢安惊讶道，“你也来买菜？”

　　周玙点头：“趁现在没什么活，家里孩子看店，出来买点菜。”

　　他接过打包好的牛肉，提着篮子与谢安并肩走着。

　　谢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篮子已经差不多满了。

　　周玙的目光同样落在谢安推着的购物车上：“就这么点？”

　　“嗯，家里没冰箱。”谢安说，“放不住东西。”

　　“没冰箱？”

　　“刚搬来不久。”谢安回了一句。

　　两人陷入沉默。

　　也不是特别熟的关系，谢安也没有特意的找话题聊，周玙也很沉默，两人并肩走着。

　　到熟食区，一股香味吸引了谢安的视线，目光一转，落在了熟肉柜台上的一口锅上。

　　周玙注意到谢安的目光，也向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是当地的特产卤水猪大肠和猪蹄。

　　连锁超市入乡随俗，也做起了特产。

　　“超市的不好吃。”周玙看出谢安心动，“我知道一个地方的，做得地道。”

　　谢安抬头看着他，心底犹豫。

　　一方面她确实有些馋卤水，另一方面，虽然与他有关几面之缘，但眼前的男人，还算做是陌生人。她现在一个人生活，很多东西都要思考。

　　周玙很快就明白了她的顾及。

　　他开口：“不远，回家顺路的。”

　　那就是在小区附近了。

　　谢安点了点头，“也好。”

　　嘴上刚答应下，谢安就感到后悔，被区区卤水骗了。

　　喜欢美食不算罪。

　　她安慰自己。

　　但谢安还是留了个心眼，趁着周玙称菜的时候，将快捷拨号键第一位设置成了冯婷远。

　　做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多余，几次接触下来，周师傅人还算可以。不过，谢安也没有取消快捷号码。

　　两人结账离开超市，谢安提着购物袋，周玙提着两个大袋子，走在外侧。

　　微微的尴尬在萦绕在两人之间，谢安被这奇怪的氛围弄得有些不自在，她主动开口道：“周师傅，卤煮店远吗？”

　　周玙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说话，表情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回答道：“不远，在店铺旁边的巷子里。”

　　谢安回想家周围的分布，依稀记得，从修车铺子往前十几米，似乎是有一个窄巷子的入口。

　　周玙又道：“里面是拆迁安置户，卤煮店在以前的地方开了小二十年了，后来拆迁分在这里，以前在附近挺有名气的。”

　　谢安点了点头，有些期待。

　　她这个人对吃的爱好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在S市的时候，每逢周末她都会和冯婷远一起打卡美食店，每周如此。

　　最夸张的时候，两人从早吃到晚，食量也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变大的。

　　好在谢安是不易胖的体质，又被冯婷远拉着报名的健身课程，才勉强没有吃成胖墩。

　　“张奶奶家的卤猪蹄和大肠味道的很不错。”周玙介绍，“鸡爪和卤豆干的味道也不错。”

　　谢安听着他介绍，不由得抿起嘴唇。

　　饿了。

　　周玙的声音顿了一下，他将右手提着的袋子换到左手，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要快点走了。”他突然说道。

　　“啊？”谢安侧头看着男人的侧脸。

　　“奶奶生意好。”周玙简单回道，“去晚了就没有了。”

　　谢安微皱眉头，馋虫都被他勾出来了，结果说去晚了就没有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快要七点钟，不由得加快步伐。

　　“那得走快一点。”谢安说。

　　谢安迈开腿，长腿换得飞快，周玙跟在她身边，不再故意压着步子。

　　两人一个步子大，一个倒腾的快，速度到也差不多。

　　即使这样，抵达周玙口中那家卤煮店时，就只剩下半斤鸡爪和不多的豆干，大肠和猪蹄早早的抛售一空。

　　店家奶奶操着一口方言：“要不明天早些来？”

　　周玙把半斤鸡爪让给谢安，让她尝尝味道，老奶奶帮她把鸡爪包了起来，顺便将剩下的豆干一便给了谢安，“猪蹄和肠子卖得快。要赶早啊。”

　　谢安闻着香味，连连点头：“好。”

　　谢安买到卤味，与周玙道别，先走一步。

　　周玙被卖卤煮的奶奶叫住：“小周啊。”

　　“哎。”周玙回头。

　　修车铺与卤煮点距离不算远，周玙又是常客，卤煮奶奶自然认得他的脸，她望着谢安离去的背影：“刚刚那是对象？”

　　周玙楞了一下，笑道：“不是。”

　　“哎呦。”卤煮奶奶继续道，“老大不小了，该搞个对象了。”

　　“这看缘分的。”周玙笑了一下，“奶奶您收摊吧，我回去给那两个小的弄饭。”

　　“行行行，你忙吧。我是说那姑娘看起来挺不错的……”

　　周玙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提着东西回了修车铺子。

　　店里他的两个侄子小山小孩正在洗车，水哗啦啦的流。

　　“叔，回来了？”周崇山喊道。

　　周玙看了一眼：“最后一个？”

　　“洗完就没事了。”周崇山回答。

　　“行。”周玙提着菜上楼，“今晚上土豆炖牛肉。”

　　修车铺子临街，二层高的小楼，背后是老式小区，周玙的店分上下二层，一层是店面，二层住人。

　　他的店选址不错，在开发区与旧城区的交界上，周围有老旧的低层小区，有也新开发的新式小区。

　　人多，车多，加上周围也没同行，周玙的生意红火。

　　前年春节，乡下哥哥家的两个小子不想继续念书，就送到他这里学修车。两个小子跟着他学了两年多，小毛病已经能自己解决用不着周玙亲自动手，他也忙里偷闲，偶尔露个两手。

　　上楼洗手，周玙将袋子里的菜规正进冰箱，只拿了今晚要用的。

　　提着装牛肉的塑料袋走到厨房，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街对面一个人影走到阳台上。

　　周玙眯起眼睛，辨认出那是今天和他一起的姑娘。

　　看着她收了被子进屋，周玙重新垂下头，削土豆皮。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卤煮奶奶说得话。

　　“老大不小了，该搞个对象了。”

　　手里的土豆咕噜噜的跌在地上，周玙皱起眉头，捡起来，长臂一伸，刚把削好的土豆丢进水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