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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雏菊寒 ...

  •   方柏舟的绯闻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况且,还有人去煽风点火,那还了得。
      “大小姐,方少爷是下午四点的飞机。”秘书敲门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到办公桌上。
      “嗯,我知道了。帮我订一张明天晚上去昆明的机票。”燕璎垂着眸翻看了下手里的文件。
      她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快点结束这些,快点解开束缚。
      那么,她的人生才能重新开始。
      十一点多的时候,燕璎收拾了下文件准备下班。
      方氏集团股东,方雅的丈夫,周复的父亲周泽胥今天约了她。
      恰好午饭时间的时候,她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服务员领着她走到一间清净的包厢。
      “侄媳妇,快坐快坐。”周泽胥不像方庭那般严肃,但是却常常披着一张假笑,处事圆滑,这会儿他亲自起身招待燕璎入座。
      自是有急事相求。
      “周伯伯有什么事请直言,侄媳自会竭力想帮。”她微微笑着说道,一副乖巧懂事的小辈模样。
      周泽胥连忙笑着:“你周伯伯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想约侄媳妇吃个饭。你看我这记性,忘了约柏舟一起出来……啊!侄媳妇,你也别太介意,外面传的那些都是些瞎话,你别去相信,柏舟也不会真对不起你的。”
      燕璎抬眸看着他,眼里尽是疑惑,又有些幽怨。
      “周伯伯,其实柏舟这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只是想不到他竟不知悔改。”
      周泽胥睁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燕璎浅浅一笑,垂下眼眸,语气带上了几分恼怒:“我也想不到啊,只是我们有婚约在先,不能草草了事。”
      “这种事情怎么能忍,小楼,你就是太善良了,哎!”周泽胥说着叹了口气。
      燕璎拨弄着手里的茶杯,一下一下的,看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复被爆涉嫌杀人案,周泽胥又被爆出与天云娱乐暗中进行过一些肮脏的交易。
      周家父子这下可谓是要捉襟见肘了。
      周泽胥约燕璎出来自然也是想怂恿燕璎与方柏舟解除婚约,那么方柏舟就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应付他们周家父子。
      她抬眸看向周泽胥,眼睛里已是雾气朦胧。
      “其实,我早就想解除婚约了,。柏舟下午回香港,我想快点结束我们之间的婚约,结束一切关系。”
      周泽胥听到她的话,立马喜上眉梢,但是立马掩饰了几分喜悦,安慰道:“小楼你也别太难过,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很多好男人等着你去挑呢。若是不嫌弃,小复也可以为你解忧分担。”
      燕璎自是想到他会这么说,低着头,嘴角微微轻蔑地勾起,闭上眼睛。
      “周伯伯一直待我很好,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有些抽噎地说道。
      周泽胥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个亲和的长辈。
      “其实,周伯伯有些事想请小楼你帮个忙。”
      说了这么多废话,演了这么久,终于要说出重点了。
      燕璎在心里轻嗤一声。
      面上却是极其乖巧:“周伯伯有什么事请说,侄媳一定全力相助。”
      周泽胥不禁有些愉悦,看来今天是找对人了。
      “伯伯想请你作证,小复他并没有杀人。”
      燕璎懵懂地抬头看着他,疑惑地问道:“可是,我要怎么作证?”
      周泽胥爽朗一笑:“就是小复被指控七年前参与了一场谋杀案。哈哈,我们都知道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小复是调皮了点,但是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燕璎在心里很是不屑,调皮?哈哈,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辩护了。
      她不会原谅。
      她现在还能忆起那些事情。
      就在伦敦,蓝杺的妹妹蓝楸,是怎么被周复一点一点折磨死的。
      燕璎用手端起茶杯,手有点发抖,就又放下杯子。
      “周伯伯,我不敢,我不敢~”她说着用双手捂住头,恐惧似已将她侵蚀。
      周泽胥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他还指望她能出来作证呢,他却忘了她楼玓瓅只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能做什么。
      “周伯伯,我不是不想帮你,我也很想帮阿复的。只是,我真的不敢。我已经被方柏舟的背叛弄得筋疲力尽了,我只想赶紧回家和他解除婚约,我不想再容忍他。这些年要不是我们楼家的支持,他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地位……”燕璎用手捂住脸,欲哭无泪,彻底绝望了。
      周泽胥心里又乐了起来。
      没有了楼家的势力相助,看方家父子还怎么在集团里站住脚跟。
      哈哈,到时候,还不是他周家父子说了算。
      “小楼,你也别太冲动,坐下来和柏舟好好谈谈,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燕璎看似已经下定决心和方柏舟一刀两断,她有些急切地离去。
      周泽胥看着她离去,举着茶杯大笑了几声。

      某处房子里,两人正平窗而望。
      “周老狐狸今天来请我帮忙。”燕璎忍不住轻笑出来。
      “燕璎你做得很好。”方柏舟支着下巴喃喃道,“长痛不如短痛。”他指的绯闻那件事,是啊,快点结束,快点解脱。
      燕璎看向他,平静地说道:“我们赶紧解除婚约吧,先给媒体朋友们漏点风。”
      “对啊,谁都知道,楼大小姐和几家媒体之间的关系很好,怎么就没想到你怎么不阻止未婚夫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呢。”方柏舟轻轻笑着。
      “对于你的背叛,我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燕璎眨了眨眼睛,远处是灯火辉煌的都市,他们现在在山上。
      方柏舟看着手机,一边回应她:“对于你的心不在焉,我打算毫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秘书打来电话。
      “大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燕璎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看着方柏舟语气轻松地问起:“你和蓝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好想去凑一下喜宴的热闹。”
      这些年来,她参加的宴会自然很多,只是,向来都是力不从心,从未真正的开怀过。
      “记住我要喝久藏的好酒。不然,我就把新娘拐走。”她开玩笑地说道。
      方柏舟温和地笑着,他这人经常爽朗大笑,所以这种温和缱绻的笑意才更珍贵。
      “我想要一个传统的婚礼。有八抬大轿,有新郎骑着马亲自去迎亲,还要拜天地,嗯,还要洞房花烛。”说着他的嘴角已经挂上了浓浓的笑,说的是玩笑话,可多少也有了真情实意。
      希冀,憧憬,谁又何尝没有过。
      燕璎也会想着终有一天她会出嫁。她可以不要婚礼,不要宾客齐聚一堂,不要热热闹闹,不要海誓山盟。
      只愿时间流逝得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好来一个岁月安好。
      她想着想着不由一笑。
      方柏舟看向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别笑啊,我是认真的。”
      燕璎重新望向他,淡淡地说道:“你一定要和蓝杺在一起。”不然她会失望的,这么多年了,他们中总要有个人得到好归宿的。
      方柏舟看着她严肃的样子,应道:“我会的。”
      十多年了,到底是有十三年还是十四年了,他也记不清了。
      他们都料不到,十几岁时的痴念竟会让他们差点彻底迷失。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一遍,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条路。
      犹记得很多很多年前,在维多利亚港方柏舟第一次遇到燕璎。少年少女,无尽天真烂漫。
      正值冬季,燕璎是来外家拜年的,那时的烟火那么璀璨,星星都黯淡了下去。
      燕璎看到方柏舟的时候不禁想,这人长得好像她的阿霖啊,那么像。
      方柏舟带着燕璎逛了好多地方,她在港的那段时间里没有其他玩伴,就总是约着方柏舟出来玩。
      记得有一次两人逛了游乐场后,方柏舟提议去他家玩,他有金庸的全册精装小说,燕璎当时艳羡不已。不过后来才发现这货藏的都是繁体字版的。
      只不过那天两人到方家的时候,客厅里正好坐着方庭和另一个男人,燕璎不禁一愣,这是阿霖的舅舅。她瞬间懂了什么。
      方柏舟上前和两位长辈问好。
      燕璎发现方庭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和方柏舟就跑到阳台上玩。
      “大哥,现在的商业罪可不好轻易解决啊。依我看,你就把位子让给我,你也就有时间去应付那些。”
      “虽然馨很多年前就出了事,但是林家父子俩也有方氏的股份,如果我弄到他们手里的那一份,你的董事长之位就不得不让了。”
      燕璎后来知道了说话者的身份,方家三小姐方雅的丈夫周泽胥。
      她自然也知道了方家二小姐方馨便是阿霖的母亲。
      阿霖年幼失母,她才发现那场所谓的意外车祸并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楼家后,外公外婆还在客厅里和父母聊着天,场面很是欢乐。
      当外公外婆谈起她的学业时,她一反常态地说想在香港读书。
      年后燕家一家三口都搬了家,从此,遥远的故乡不再有燕氏夫妇陪着他们宝贝女儿玩闹的场面,而在纸醉金迷的国际大都市里多了一场空前的政治联姻。
      如果,过去的十几年是一场梦,那,梦醒时分她会在何方醒来,第一眼望见的是否会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又是谁啊。
      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她反而越发困惑。
      喜欢是什么?爱呢?是否比喜欢更深刻一些?
      她喜欢故乡的云,洁白无瑕,可爱得如同棉花糖一般。还有风,那才叫风啊,可以把遮阳伞掀起吹掉,不记得有多少次了,帽子被风吹到湖里。还有花,那个永远花开不败的故乡,冬日的骄阳下鲜花似火。还有雨,“一遇入秋”,那雨可不温柔啊,真的下起来可以漫没了城市的道路,直叫人捶胸顿足:妈呀!要淹了了哦。
      还有故人。
      她想,她喜欢那些花花草草,那些风风雨雨,可她爱的是那些人啊,从牙牙学语的幼年到足以倾城倾国的少年时期,那些陪伴是父母和另外三人给予的。
      年少的时候,不小心遇到的那人啊,是心的悸动。
      心动,悸动。
      她想,那就是喜欢吧。
      这么多年了,她发现那份喜欢还依然停留在喜欢。
      而那些爱,依然不朽的还是爱。
      她曾经为了喜欢,放弃了所有的爱。
      是这样吗?
      她有时也会想,喜欢一个人也许就像方柏舟对蓝杺那样,卑微到尘埃里,然后爱着她如同信仰一般。
      有一次她很是不解,便问方柏舟,你喜欢蓝杺什么?
      他只是淡淡地笑着,思考了会儿,才硬生生地找到一个:美丽。
      是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这世间美丽的人那么多啊,真的只是倾心于美貌的话,那怕是要做个到处留情的多情的情郎了。
      后来她想,如果真要找个理由,那便是命运弄人吧。
      如果没有在那么美好的年纪遇见,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喜欢一个人,也要来个先来后到的,我们真的很有可能喜欢很多人,但是如果先遇到了其中之一,那便会放弃其他那些人,所有的后来者都成了路人了。
      年少的方柏舟早早就遇到了蓝杺,他就觉得她就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偏心至此,可见其心。
      可是燕璎不明白,她最早遇到的是唐大他们三个,后来才遇到的阿霖,先来后到啊,这回怎么说不通了。

      等燕璎和方柏舟处理完一些事后,两人开着越野车到了郊外。
      方柏舟坐在驾驶座上,燕璎坐在副驾上,一路上两人也没交谈多少,一个人认真地开着车,一个人安静地发着呆。
      突然想感慨一声,啊,时间过得真快。
      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可是,却真的说不出快。因为你不知道他们过得有多么的煎熬。
      十三年一梦,真要这么说,这梦未免也太奢侈了点。
      燕璎开了口,略有些心不在焉:“柏舟,上次在法兰克福的时候,你说起要不我们俩就凑合着过呗,我当时想,好啊,反正找个熟悉的人总比重新找个陌生人好多了。我发现我啊,越来越能勉强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眼里容不得沙子。”她说着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她霸道嚣张得让人想直接塞回亲娘肚子里回炉重造。
      方柏舟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她,笑着答道:“燕璎你太不关心自己了。”
      她歪着头轻轻一笑:“我有关心自己啊。”
      方柏舟也没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
      燕璎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无聊,就又找话说:“从现在开始咱俩就不在一条船上了,以后要是成了敌对,可别手下留情啊。”
      方柏舟没有回答她,他知道燕璎说到底还只是个心软的姑娘,她只有对周家父子才那么狠心地赶尽杀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介意周家父子俩。
      他心里疑惑着,嘴上也直说了:“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对姑父和阿复这么……”后面不知该怎么说,不过燕璎听明白了。
      她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们父子俩。”
      方柏舟这下觉得有趣,他调侃道:“喜欢的人也没几个啊。”
      燕璎摇着头,认真极了:“我喜欢的人很多。”
      方柏舟这回也认真地说道:“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小点,如果要容下很多人,你会累的。”他说着轻轻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着。
      “有时候啊,人要自私一点,无情一点,多在乎自己一点。”
      燕璎笑着开玩笑:“你想说人要自恋一点吗?我还不够自恋吗?”
      方柏舟有些无奈,燕璎总是这样,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总有些人,通过装傻来保护自己。
      其实这样也好,总比自作聪明要好。
      这个世界,扮猪吃老虎,早就不新鲜了。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房子前。
      方柏舟的母亲住在这里,自很多年前便开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两人进门的时候,方夫人正在后院悉心料理名贵的珍花异草。
      “母亲。”方柏舟上前轻轻抱了抱菊花丛里优雅的贵妇人。
      方母向来亲和,只是听说了他俩要取消婚姻关系后,不免也微微动了气。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简直是胡闹。”
      方柏舟立马安抚着母亲:“母亲你一直都知情的,燕璎和我只是商业联姻,各取所需而已。”
      方母这下更不高兴了,直接不顾形象地骂他:“你怎么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俩也不小了,就这样打算结束一切?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们俩就是没有爱情也该有亲情了。”
      最难割舍的情便是亲情。
      最折腾人的才是爱情。
      世上的爱,等激情不再,还不都成了再难以割舍的亲情了,到那时,也不必再患得患失,弄得形容枯槁了。
      燕璎看着院子里的菊花,突然有一瞬间想到了百年之后,百年之后,她又会哪里,身边又是谁人作伴,还是已早早归了黄土。
      她轻轻笑着,释怀地说道:“阿姨,这么多年了,柏舟与我早已是亲人了,只是,我们各自都还有一些事要去做,不然这辈子恐怕都要在遗憾悔恨中度过。”
      他们贫瘠的人生再也禁不起一句“如果当时”了。
      这一次,就放任各自的内心一回,然后,风雨兼程,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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