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林泉音

22、萧医生的报复心

　　“你先去诊疗室等我，我去把车停了就过来。”生病过后的第二天，萧然按照计划，开着车载着夏宛来到诊所，把她放在诊所门口，自己去停车。
　　徐医生刚好也在停车，看萧然来了，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跑过来撞撞萧然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怎么样，昨天哥哥对你不薄吧！给你开的药方这么见效，今天就好了，说吧，怎么谢我！”
　　萧然并不想搭理“邀功”的徐康正，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理了理徐医生的衣服，说道，“老徐，一会儿你过来做一个催眠治疗。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不知怎的，他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徐医生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直往上冒。
　　还有那句“好好感谢你”，绝对不是他萧然的风格啊！这其中定然有诈……
　　“哦，好……”徐医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愣在原地半天不敢动。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十分好笑。
　　“两小时后再过来。”萧然拍拍他的肩膀，往诊所里走了，嘴角带着一丝“可疑”的微笑。
　　“喂！……求人你也得有个态度吧！”徐医生委屈地嘟了嘟嘴，踱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诊疗室。
　　两小时后，徐医生如约来到了萧然的诊疗室门口。
　　萧然夹着夏宛的病历本走出来，先把门关上了，不让夏宛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我尝试着问了好几次，但她好像心底有什么负担，总是不肯说实话。如果你能用催眠套问出她心里的症结，那就最好了。”萧然把本子递给了徐康正，“你的专业能力不会让我失望吧？”
　　“明白，”徐医生朝萧然调皮地一敬礼，眨眨眼，“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神神叨叨的行为让躲在门缝里偷看的夏宛实在摸不着头脑。
　　莫非心理医生见多了病人，也会变得很奇怪？
　　“进去吧，催眠完了我就来接她下班。”萧然关上诊疗室的门，嘴边流露出一丝奸笑。
　　徐康正，接下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徐康正诊疗室的门口。
　　“别进去了，老徐不在。”眼看萧然就要推开徐康正诊疗室的大门，隔壁赵医生忽然从他诊疗室的门里钻出来，原来他也是来找徐康正的，发现没人就出来了。
　　“我知道，他去我那边做催眠去了，我来这边接口水喝。”萧然冲赵医生扬了扬手里的水杯。虽然为了接水特地饶了远路很令人怀疑，但放在萧然身上却丝毫不让人起疑。
　　没办法，萧医生在诊所的形象可是相当绅士的，除了跟他很熟的徐康正，谁知道他的那些坏心眼？
　　顺利地进入了徐医生的办公室。
　　顺利地把徐医生办公室里每一个能装水的容器里都注满了充满浓郁葱香的“徐氏药方”。
　　连保湿器和浇花用的喷壶都灌上了。
　　就算徐康正这么幸运，一口葱水也不喝，这浓郁的味道也会经久不散。到时候不止是办公室里，徐康正的衣服，裤子，甚至头发上都会有抹不去的味道……
　　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过顺利了，萧然甚至觉得实在是便宜了徐康正那小子。起码得让他悔不当初才行呀！罢了罢了，以后整治他的机会还多得是。
　　萧然满意地从办公室里出来，不动声色地端着杯子走进了洗手间，用清水反复清洗了好几遍，终于清除了水杯中葱子的味道。一会儿再泡点柠檬片进去，就不会有任何破绽了。
　　另一边，夏宛在徐康正的催眠下渐渐进入了睡眠。
　　这是一个被编织得很美的梦境。
　　夏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喧闹的操场，光影斑驳的走廊，熟悉的校服。
　　夏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高中的校服。现在的我……是高中生？
　　“喂，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马上上课了！”有谁拿课本轻轻敲了一下夏宛的头。
　　“痛……”夏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牵着走进了教室。
　　这个拉着他的人……好熟悉。夏宛的心莫名跳得厉害。
　　“你没事吧？被打傻了？”眼前的人关切地望着他，似乎有点自责和心疼。
　　“程皓？！”夏宛差点失声尖叫出来。
　　“干嘛？你真是……吓死人了！”程皓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喘气，表情一如既往的浮夸。
　　他的面容在梦中居然这么清晰，这么年轻，这么活泼。
　　夏宛忍不住用两只手捧着他的小脸蛋。
　　温热的，活着的程皓。
　　夏宛突然放下心来，笑了。
　　这是在高中呀，夏宛！看到他不是很正常吗？
　　没错，你现在是女高中生夏宛，旁边是你的同桌，你以后的男友——程皓。
　　“你干嘛？”脸快被捏变形的程皓红了脸，嘴里好不容易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走吧，快上课了！”夏宛开心得笑出了声，拉着程皓一起往教室里跑去。
　　她的马尾高高飞起，一甩一甩的，像五月的太阳那样明快。
　　一天的课结束了。夏宛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高中生的身份，甚至连以后会发生的事都模糊了。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面前摊开的习题册。压垮学生的不是三座大山，而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啊！
　　“喂，你还不回家？”程皓不耐烦地转着手里的铅笔，支着脑袋看她。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这道题我死活算不出来！”夏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跟数学一直是宿敌。
　　“算了吧你，等你算出来天都黑了。还是我来吧！看着点啊，这里，做一条辅助线，答案不就出来了吗？……”有时候夏宛不得不承认，程皓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很迷人的。
　　“听懂了没有？”
　　“啊？……哦。”
　　光注意看他，连这道题是怎么解的都忘了听。
　　“走吧走吧，再不走天真的黑了！”程皓背起了书包，站在一旁等她。
　　也不知道是天注定的缘分还是怎么的，这两个人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学，两家的母亲是高中好友，又是邻居，因此这两个人就跟胶水粘一起似的，很难见到他们分开的时候。
　　“哎，你等等！”夏宛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东西，跑了几步才追上正慢悠悠踱着步子往前走的程皓。
　　要不是为了等她，他这个时候早已经走到校外了。
　　“你干嘛一直在那里磨磨蹭蹭浪费时间，”程皓似乎存心想要气她一气，“是不是怕数学58分的卷子过不了关呀？”
　　“你，你要是敢把这件事告诉我妈，我就把你在学校打架的事情告诉你妈！不，你爸！”夏宛反唇相讥。
　　不就是对方的把柄吗，每个人手里可都是有那么几张“王牌”的。
　　“喂喂喂，你是学习问题，我是个人问题，这可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程皓没想到竟被反将一军，有点着急 。
　　“怎么不是一个性质？都是挨打的性质！”夏宛得意地笑，他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可不是经常能看见的。
　　“你听我说，我们可是一条战线的！……”
　　“谁跟你一条战线了……”
　　两个人喋喋不休地争论着，结果好死不死被班主任看到了。第二天就被请了家长，原因既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夏宛的数学成绩，也不是逞一时意气跟人打架的程皓的个人问题，而是那时候被老师家长视如洪水猛兽的“早恋”。但据当时在办公室清点作业的某课代表透露，双方家长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是很惊喜的样子，把班主任的脸都气绿了。
　　总之，不管是顺理成章也好，半推半就也罢，到高三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是学校里有名的情侣。倒不是两个人太招摇了什么的，而是在学校的铁腕下还有这样敢于公开的情侣，简直是凤毛麟角，走哪儿都会引人注目。
　　“哟，皓哥，又在画什么呢！”几个围观群众凑到程皓的书桌旁，看他画素描。
　　“没什么，画一只猪。”程皓一脸戏谑的表情，飞快地挪动着画笔，白纸上渐渐显出一个女孩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模样。
　　“啊，我的心遭到了一记暴击。”
　　“我也是。皓哥，你好狠！”
　　“……”
　　围观群众虽然对这种变相秀恩爱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但那浮夸的演技倒是日渐精进了。
　　没人知道程皓到底画了多少幅这样的画，反正是集夏宛丑相之大成。偶尔也会被夏宛发现，她会撕得粉碎，不留情面。但久而久之，连夏宛也习惯了，最多只揶揄他一句，说他上辈子可能是街头卖艺的画家，这是得了职业病了。
　　只是她不知道，程皓一直完好地保留了每一张能被保留的画像。
　　夏宛只是在梦里睡了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在宾馆的床上躺着。这场景很眼熟，她坐起身，拉开窗帘，迎接刺眼的阳光。夏宛记得，这是大学毕业后跟程皓第一次单独旅行。
　　台湾的风景真是秀丽啊！夏宛心情大好，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正在刷牙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她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吐词不清，但那人竟然也听懂了。
　　“我。”程皓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等在房间门口。
　　“你等……等一下！”夏宛意识到这样出去还是有点失态，连忙去厕所漱了漱口，再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子里的夏宛已经出落得很美，是那种充满朝气的活泼的美。
　　披肩的长发还显得有点凌乱，但谁说凌乱不是美呢？
　　拉开门的一瞬间夏宛很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比起高中那个略显单薄的少年，面前这个人无论是体态还是面容上都更成熟，但他的眼神那么清澈，以至于少年感还完好地停留在他身上，毫不违和。
　　夏宛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程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
　　“大清早就在咽口水，怎么，饿啦？”
　　“是啊。”夏宛为了不让他想到更糟糕的理由，比如垂涎他的美貌什么的，侧了个身子让他进来等。
　　其实你还挺秀色可餐的。夏宛背过身去偷笑。
　　“你这里怎么这么乱？跟鸡窝一样！”程皓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摊放的一堆零食。
　　她对膨化食品的爱虽历经沧桑，但从未改变。
　　“你那里又好得到哪里去？”夏宛正洗着脸，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你收拾好就赶紧出来，一会儿太阳出来就很热了。”程皓自然而然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你出去一下。”夏宛边收拾行李箱边跟他说。
　　“为什么？”程皓不情愿地从柔软的被子里爬起来，模样相当委屈。
　　“我要换衣服才能出门呀！”夏宛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害羞，脸上已经绯红一片。
　　“都老夫老妻了，没关系吧！”程皓死皮赖脸的不想走。
　　“色狼！”夏宛忍不住起来拉他。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对得起这个称号！”程皓脸上浮起一丝狡猾的笑容，夏宛知道大事不妙。
　　凭借力量和技巧的绝对优势，电光火石之间程皓就翻身农奴做主人，毫无悬念地把夏宛扑倒在床上。
　　夏宛毫无防备，以一种贞洁烈女的姿势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程皓，死死地拉住他的胳膊。她太紧张，以至于把程皓的胳膊勒出几条红印。
　　“逗你的，”程皓看她这么狼狈，笑了，只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放手，“我这种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这么禽兽之事呢？”
　　他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让夏宛恨不得甩他两巴掌。
　　混蛋！禽兽！不要脸！
　　夏宛嘟着嘴默默地看着他关上房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
　　他的吻向来很轻，像怕弄疼她一样，不会留下任何印迹。
　　但刚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夏宛站在镜子前，忍不住捧着脸一阵傻笑。
　　“好了没有啊？”程皓忍不住催促。
　　“好了好了，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整理整理吧？”夏宛终于换好衣服出来。
　　明黄色的短裙很贴身，显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但是……等等，为什么脚上是一双运动鞋？程皓无语地看着夏宛关上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跟她确认一遍。
　　“你确定……穿这双鞋子能配这条裙子？”程皓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就算是直男审美也接受不了这种混搭呀！
　　“……这么穿怎么了？”夏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鞋，撒娇似的抱住他的臂膀，搂着他往外走，“你要相信，如果人美呢，就算她穿麻袋也是美的。再说了，今天不是要爬山，要走很多路吗，我走不动了你能背我吗？能吗？……”
　　“好好好，算你有理。”程皓举手投降，好不容易把这位姑奶奶哄出了宾馆，再让她回去换一身不知道又浪费多少时间。
　　两个人牵着手兴冲冲地走出房间，但刚出旅馆，身后的旅馆却好像变了样子。
　　火红的一片，热浪在空中翻滚着，就算没有挨着皮肤，也是极其灼热。
　　夏宛开始心慌起来。
　　“程皓，程皓！”
　　他不在这里。
　　围观的人群里也没有他的影子。
　　像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要再去回忆的本能动作，夏宛猛地从诊疗室的沙发上坐起，额头上已经有豆大的汗珠。
　　梦，结束了。
　　醒来的一瞬间，夏宛已经记不起刚刚的梦境，只是一直捂着胸口喊疼。
　　“徐医生，我的心脏怎么会这么痛？”夏宛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连头也开始痛起来了。
　　“哦，刚才催眠的时候，你的睡姿不太健康，把心脏给压着了，所以才会有心脏麻痹的痛感。今天的催眠就到此为止，我去找萧然。”
　　徐康正转过身去就阴沉了脸色。
　　夏宛的问题，比萧然设想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