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嗔宜喜》湛夏

7、第七章

　　杀青后有一个收官采访，播出时会放在预告后面，也是对这部剧的宣传手段。

　　备采间里，林京闻和倪溪在接受主持人采访。
　　主持人坐在机器旁边，出镜的只有两个人和一支环着LOGO的话筒。
　　背景板的桁架上铺着他们主演的都市剧的宣传海报，他们俩对着主持人坐着，保持着礼貌距离。

　　主持人看了一眼手里的纸稿，问出准备好的问题：“听说林京闻是有参与到制片中，那倪溪你是怎么想到接这部戏的？”

　　哪怕对张景之有诸多不爽，倪溪也驾轻就熟地商业“胡吹”：“张导在业内享有盛誉，之前没有和张导合作过，就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个荣幸，没想到一试就进组了。是的，这是个巧合，而我恰好是个相信缘分的人，事实也证明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愉快吗？
　　主持人僵硬地笑了笑。

　　她的回答中提到了张景之，主持人随机应变：“那你想知道张导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这不是要看你们采不采访张导吗？”倪溪借机占据舆论优势，逆转舆论趋势，“开玩笑的，张导私下里跟我透露过，说他是满意的。首先是说我扮演的角色符合他心目中的形象，其次是说我敬业，前者还需要观众去评判，后者我是真的觉得受之有愧，毕竟场外有很多无关人士都说我不敬业。”

　　她留下的烂摊子自己负责，就算谭芸苦大仇深地为她操心，其实也帮不上多大忙。

　　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前些天的热搜纯属无稽之谈，让有心人不要捕风捉影，澄清的同时还阴阳了搞事的人一把，说他们明明不知情却恶意造谣。

　　主持人还想在业内混，没有再追问前些天热搜的前因后果，用其他话题带过：“你觉得剧中的女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格上跟你有类似之处吗？”

　　倪溪扬唇浅笑，状态自然：“除了在男主面前透露出的傻气我觉得不像我，别的方面都挺像的。在我看来，一个角色的塑造出来要想出彩，肯定是有她的独特个性在的，但真正触动人心的一定还是人之常情。”

　　“是的。”主持人连续问了她两个问题，转而问林京闻：“林老师是怎么理解角色的呢？”

　　林京闻一边揶揄一边给cp粉发糖：“主要还是被倪溪带动了吧，拍摄过程中她总是会在我对角色的独立理解上给我一些启示。按照大家的说法，没了女主我怎么能独活，是吧。”

　　倪溪对他的解围心中无感，只是松了口气。

　　采访稿她看过，接下来全是围绕拍摄过程展开的话题，无非是问拍摄途中遇到了哪些困难，怎么克服的，辛不辛苦。
　　都是有标准答案的，套模板就行。

　　这段应付差事一样的采访很快就能结束了。

　　不出所料，采访五分钟后录制完毕。

　　林京闻马上问她，晚上的杀青宴要不要一起出席，他可以顺路把她载过去。

　　倪溪不知道林京闻是真没分寸还是装没分寸。
　　剧都拍完了，她一个不以炒绯闻赚流量的本分女艺人，怎么可能从一个女粉无数的男偶像车上下来？

　　就算她没意见，他家经纪人答应吗？

　　她拍的言情剧没七部也有八部，要跟每个搭档都纠缠不清，八卦就没完了。

　　男人都一个德行，早些年还有败类理直气壮借着肢体触碰对她进行性骚扰。
　　她那时候单纯，当真以为对方只是无心之举，轻易就原谅了。
　　没想到“慕名而来”的越来越多，她这才知道圈子里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就是贱，没什么不小心的。
　　林京闻大概也一样。

　　她避之不及地推了又推，总算是脱身了。

　　—

　　剧组好几个演员都接了新通告，日程安排得比较紧，上午录采访，下午就是筹划已久的杀青宴。
　　倪溪中午在酒店休息了两个小时，穿着空运过来的亮片礼服到达现场。

　　消息放出去以后，酒店门口来了很多门户网站的记者，还有前来助阵的粉丝。
　　门口铺了红毯，有专门摆拍的点位，倪溪下车后站在指定位置，笑靥如花地朝各个方向挥手凹造型。
　　镁光灯明明灭灭地打在脸上也没见她眨眼，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粉丝们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足足站了五分钟才往里走。

　　带了鲜花和礼物的粉丝在警戒线后叫她，她过去接下，“wink”比心，淡出了众人的视野。

　　她进去后陆续有别的艺人到场，酒店外人声鼎沸，仿佛聚集了全世界的热闹。

　　地点是大家一起选的，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摆了十条拼接而成的长桌，每隔一米就放四罐啤酒。
　　大屏幕上投映的是高级感十足的氛围海报，五彩斑斓的射灯在墙壁上浮动。
　　会场舞台上堆着香槟塔，旁边是定制的蛋糕。
　　这都是工作人员提前布置好的。

　　张景之姗姗来迟，到的时候主持人已经介绍完了资方和制片代表，他收到主持人递来的眼色，拿了麦克风，站到台上中气十足地发表讲话。

　　“这段时间感谢我们演职人员的付出，感谢各部门的协调配合。我在拍摄过程中加班加点，日夜兼程，或许让大家感到辛苦疲惫，但所幸，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我们共同打造出了一部优秀的作品。临别之际，我代大家许下美好的愿望，祝我们首播登顶，收视长虹！”

　　话音一落，响起喝彩和掌声。
　　原本安静的会场嘈杂起来。

　　主持人见机行事：“下面请两位主演上台切蛋糕。”

　　背景音乐响起，场子躁起来，台下一片欢腾，沉浸在喜悦中的工作人员像极了抓到唐僧后振奋不已的小妖们。

　　两束灯光同时打在林京闻和倪溪身上，两人离席来到台上。
　　短暂商量好怎么切、怎么倒后，双方一人在蛋糕上划了一刀。

　　随后，香槟塞“砰”的一声一飞冲天，香槟涌流而出。

　　分发后大家举杯欢庆，不同媒体的记者纷纷开始工作，拍照录视频。

　　林京闻既投了资，又参与了制片，必须要讲感言。
　　在几乎无间断的闪光灯下，他的眉眼被明亮的光线照得英气十足，不论从哪个角度拍都能捕捉到他性感的苏点。

　　“感谢所有演职伙伴陪伴我完成新的尝试，感谢张导、倪溪……”

　　说到这里，林京闻话音一滞，喉头一滚，木讷地望着台下令他胆寒的身影，表达不再流畅，凭空加了许多语气词，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而混迹在人群中、与他对视的林睦深表现得相当从容不迫。

　　他的穿着打扮俨然就是街头符合年龄特征的英俊潮男。
　　白衬衣外套了一件学院风的羊绒背心，精致的黑色织带本可以精确得勾勒出他的肩线和腰线，却被罩在外面光泽度很高的银色羽绒服挡住了。
　　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绅士中间既格格不入又高调扎眼。

　　会场的天花板上布满了水晶灯，光线亮瞎眼，所以他身边的人都能看见他耳廓上挂的无限蓝牙耳机。
　　通话状态下，蓝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十分引人注目。
　　但是他说话的音量不大，语气慵懒随性。
　　“然后呢？”

　　蒋艺沣得了他的回应更加起劲：“按年纪算，她跟她公司的合约最多还剩半年，只要我们给的钱够多，完全可能成功把她挖过来。你看谭芸在业内混了这么多年，手握她这么大一张王牌，怎么说也该混成个金牌经纪人了，可是没有啊，除了倪溪再没带出过像样的明星，足以见得能力不行，对吧？那不是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吗？”

　　林睦深望着台上袅袅婷婷站着的倪溪，不能更赞同：“确实是张王牌。”

　　蒋艺沣：“嗯？你不是一向爱跟我唱反调吗？这次怎么妥协得这么快？”

　　林睦深：“实话实说而已，我现在在他们的杀青宴上。”

　　蒋艺沣：“要不要这么积极？我这才刚提，你就冲到她面前去了。”

　　林睦深：“林韵娇想要她的签名。”

　　蒋艺沣：“嗐，这种小事你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怎么还劳烦你亲自去。”

　　林睦深：“这种小事你上回都没办成。”

　　蒋艺沣：“……上回是因为刮台风演唱会取消了，那个明星没来才没拿到。你就宠她吧，她追过的明星没一火车也有一卡车了，你也不怕耽误她的学习。”

　　林睦深：“怎么，做兄弟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想当我俩的父亲？你儿子还没投到你媳妇肚子里呢，这就开始操当爹的心了。”

　　蒋艺沣：“……你这人嘴这么毒，跟你做兄弟的人眼光可真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