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眼游医》子午yuuki

56、往昔

　　温玄青身子一颤，回头看到了一身戎装的风归翊，这是他的战甲。温玄青在军营里待了五年，但真正看到这身装束还是很少的，毕竟就算是边疆军营也不是说一直都在打仗的。而正是这样一身戎装的风归翊便让他难以移开眼睛。温玄青忽然忆起了五年前他第一眼见到风归翊的时候。
　　风归翊也是这样一身戎装，但是却满身是血的躺在一条小溪边上，睡得很沉。温玄青当时还只是一个游医，一边在旅途一边医治沿路的病人。因此，在看到风归翊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救他。
　　而当温玄青放下药箱，蹲在地上探上风归翊的手腕时，温玄青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这满身的血也根本就不是他的。温玄青当即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逃。因为如果这一身血不是他的，那就说明这人杀了许多人！
　　然而风归翊却没有给温玄青起身的机会，睁开眼抓住了温玄青的手腕，将他擒住。温玄青就只感觉脖子上一凉，直觉告诉他，这是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而刚刚躺在地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就算身上的血迹让他显得狼狈，但那意气风发的将军气概却反倒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果然上钩了。”那是一个自负的语气，这是温玄青当时的看法，因为只有温玄青知道，自己是中计了，但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要抓的。
　　“押回去。”风归翊抬手，转身消失在温玄青的视野中。而温玄青知道，这些身后的人都不过是奉命行事，他现在就算是喊冤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温玄青十分配合的就被人押着进了军营，如果说，他知道，他这一入军营就再也没能真正的离开过。从最开始的被关押，到后来自愿留下，再到……他不想离开……
　　温玄青在军营暂时关押犯人的帐篷里待了将近半天，漆黑的帐篷才又一次被人打开。强烈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让温玄青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顺着阳光的还有一个人影，那一身的铠甲已经卸下穿上了便装。
　　人影一点点放大，最后停在了温玄青面前，“说吧，你叫什么以及你的目的是什么。”
　　“凉素，一届游医。”温玄青开口道，“至于干什么……医者仁心，草民只是看到有伤者想上前查看。”
　　“这是你早就想好的说辞。”风归翊没有什么表情。温玄青无奈的耸耸肩，“草民说的皆是实话。”
　　然而风归翊却没了声音，温玄青微微抬眸发现他正在仔细的看自己的脸，温玄青下意识的将头埋低了些，毕竟他现在也算是个逃犯。
　　“抬头。”风归翊眉头微微一皱。温玄青没办法将头抬起来，刚刚抬头便听到了风归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真的叫凉素？”
　　“是……是。”温玄青心里有鬼，说话自然也有些结巴，但是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不可能认出他来的，毕竟他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人，那么这个人应该也从来没见过自己才是。通缉令上的画像根本就不是自己。
　　风归翊又看了他很久，招人进来给温玄青松绑了，“你最好没骗我。”说完又转身走了。温玄青活动了自己的手脚，追出帐篷，“那个，草民的药箱呢？”
　　风归翊头也没回，“把他抓回去，不许踏出帐篷半步。”
　　温玄青一愣一愣的又被抓回了帐篷里。温玄青被关了整整一个礼拜，每天都有吃有喝的，让他有一种回到了温家的感觉。一个礼拜后，温玄青又一次看到了风归翊。这一次风归翊依旧是满身的鲜血，而且血迹都是他自己的。
　　温玄青被带到主帐的时候，风归翊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胸口处还插着一支羽箭，伤口处全是乌青的。箭头有毒，位置又在离心脏不远的地方，拔箭稍有不慎恐怕就会急火攻心。
　　温玄青几乎是处于本能，将站在一旁的人全部推开，“准备热水，再把我的药箱拿来。”
　　然而并没有人听他的话，温玄青环视一周，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沈渊。沈渊似乎感受到了温玄青的眼神，开口道，“还不快去。”
　　这一声令下，底下的人才赶紧动身。沈渊虽然不太明白风归翊为什么在最后昏倒之前点名要让眼前这个人来医治。但沈渊是不会违背风归翊的一切旨意的，所以，既然是风归翊的意思，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不一会儿东西到齐了，温玄青洗了洗手，“麻烦，按住他。”
　　沈渊知道说的是自己，靠近了床边，“按哪儿？”
　　“没伤的地方，按住不要让他动。”温玄青语速已经加快了，毕竟这毒箭还在身上，需要迅速拔出来，不然后果很严重。
　　沈渊似乎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抬手按住了风归翊的肩膀。温玄青剪开了风归翊胸前的衣物，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肩膀，左手拿了一块刚刚洗过的白巾贴在伤口处。右手拿着箭身，突然用力将箭拔出。左手随即微微用力，胸口处突然涌出了大量的黑血。看得沈渊一阵心惊，“你在干什么？”
　　温玄青没有说话，而是将粘了黑血的白巾扔进了一旁的水盆里，重新拿了一块白巾来，不断的轻轻按压，流出来的血，渐渐的从黑变红了。温玄青松了口气，“不用按了，可以了。”
　　沈渊将手移开后，温玄青拿起酒精往伤口上洒。酒精的刺激让风归翊眉头一皱。温玄青却没有太多关注，直接拿起绷带一圈一圈的缠上。
　　缠好后，温玄青抓过风归翊的手腕，探脉后又是长长的梳了一口气，“没事，毒还没入体，幸好及时送回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每三天重新包扎一次，每次包扎时上这个药。”
　　沈渊接过药瓶，“也就是说现在将军没事了。”
　　温玄青看着床上的人，“这几天都不动的话，没事了。但若实在要动，动脑子，别带兵出了，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三厘米，若是拉扯过大扯到心脏去了，就追悔莫及了。”
　　沈渊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温玄青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又被带回了那个阴暗的帐篷里。这个时候温玄青才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军营里不应该有随行的军医吗？为什么会让他去？军医呢？再有就是，按理来说风归翊是个大将军，生性多疑，应该不会这么快相信自己这个游医的才是。
　　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合理，温玄青思索了很久，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温玄青都没搞明白。
　　最终温玄青被留在了军营，起初的原因是怕他给风归翊的药里有毒，到后来风归翊的伤全好了，军营的军医又突然提出了辞行。便让温玄青暂代军医一职，再到后来，温玄青自己也不想走了，便就这样留在军营五年。
　　“阿素，你在想什么。”
　　这个极具磁性的声音将温玄青的思绪拉回来。温玄青知道这是个梦境，一个真实的梦境，但是眼前这个人却太真实了，“翊，我在想，五年前……”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吗？”风归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笑了笑。
　　温玄青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他知道现在他看到的风归翊是自己梦到的，他想问问当年的事情。但是得到的并不是真的答案，因为，按照巫离的说法，梦中所见的东西本来就是自己内心所想的，而自己所想的很多时候都不是真的。
　　温玄青这样想着想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荷花开始扭曲，湖水声开始变得令人耳鸣。强烈的不适感让温玄青猛地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巫离那充满焦虑的脸。
　　巫离见温玄青醒过来眉头一皱，“你在抗拒自己的梦境。”
　　温玄青没怎么搞清楚状况，脑仁疯狂的疼，甚至超过了自己身上的伤痛，“刚刚的梦是什么情况。“
　　“刚刚你梦到了风归翊，但是你却在抗拒和他说话。”巫离轻描淡写的道，“为什么。”
　　“假的，没有必要留恋。”温玄青耸耸肩，“梦都是假的，这是你说的。”
　　巫离突然不可一世的笑了，“我是说过，但我说的是通常情况，你别忘了我是幻师。”
　　温玄青似乎从巫离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也就是说，刚刚的是真的？”
　　巫离吹灭了一旁的一支熏香，“我帮你们两个造了一个梦，老人们都说初见时分总能让人怀念，所以在梦中你们都穿着彼此心目中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样子。”
　　温玄青愣了愣，梦中他穿的……不是他做游医时的衣着，温玄青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一样，猛地抓住巫离的袖子，“你还能想办法让我入梦吗？”
　　巫离摇摇头，“造梦很耗神，无论是你还是造梦之人。”
　　温玄青低下头，“明白了，他呢。”
　　“应该已经醒了。”巫离道，“另外，他该回京城了，据我所知，京城已经乱了。”
　　“为何？”
　　“兀国来使节了。”巫离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温玄青呆呆望着门口，许久他眉头一皱，将自己胸前的绷带拆开来检查自己的伤口。肉长在自己身上说不疼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并不是他叫疼的时候。
　　温玄青给自己上了药，又重新包扎上。又给自己背上其他淤青的地方都涂上膏药，然后走到了桌前，提笔许久才落下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