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眼游医》子午yuuki

40、温宅

　　“好消息？”风归翊冷笑一声，“沈渊，什么时候你对好消息的定义如此之低了？”
　　沈渊耸耸肩，“属下只是两者相比来说的，素素不见了，自己走的总比被人抓走的强。”
　　风归翊眼睛微眯，“让景庭宇即刻派人去找，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本将军带回来。”
　　“是，将军。”沈渊退出书房，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的折扇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了。
　　景庭宇在校场练兵，收到消息就直接派了五个小队着变装在京城找人去了，现如今温玄青很好找，他的眼睛已经无法再像原来那般以假乱真。
　　温玄青又去了御春堂。他不是没想过离京，而是没银子。他本身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布衣，这段时间里吃的穿的都是用的将军府的。温玄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自己相当于在自己仇人家白吃白喝了整整一个月！而且他还对这个仇人之子……真是讽刺。
　　“你带着包袱来，是想就此住在御春堂？”余明秋看着温玄青离开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包袱，“我可提醒你一句，这御春堂是饭馆不是客栈。”
　　温玄青摇摇头，“晚辈只是来求先生收留的，不知先生这里可还差什么伙计？”
　　余明秋听后，眼中竟然露出愠色，“你的志向就是在这酒馆做一辈子的伙计？苟且偷生？”
　　“自然不是，先生开这家酒店的目的是什么，晚辈在这儿当伙计的目的就是什么。”温玄青微微一笑，和余明秋对视一眼，“这样的话，先生可愿意收留晚辈？”
　　余明秋看着温玄青一脸的笑意，冷哼一声，“我能有什么目的？”
　　“先生可愿意收留晚辈？”
　　“……好，我这儿正好缺一个跑堂的伙计，不过你这右眼……”余明秋看着温玄青的右眼上的绷带。
　　“晚辈可以接替后堂的工作，先生可以将后堂的人调一个到前堂去。”温玄青开口道。
　　“你在后堂，你能知道些什么？”
　　“先生这就错了，百信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拼凑起来，往往才是事情的真相。”温玄青轻摇了摇脑袋，“这是皇上教晚辈的。”
　　余明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知道当初皇上算是救了你一命，但是你不要忘了，是皇家下令灭了温家满门！”
　　温玄青手微微一顿，“先生是想说，我应该恨皇上吗？但是十年前温家惨案，和现在的皇上有什么关系呢？”
　　“如你所说，犯错的是温世轩一人，为什么死的却是整个温家？”余明秋一掌拍在桌子上，“温玄青，你是温家人，你现在却在为自己的仇家开脱？”
　　温玄青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余明秋会这么激动，“先生，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哼，温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你若是都没有心要为温家人报仇，那你还是继续叫你的阿竹去，过你的逍遥自在的生活。”余明秋背过身去，就算是这样，温玄青以然能感觉到余明秋周身的怒意。
　　温玄青抿唇，“先生，晚辈想的是为温家平冤，然后晚辈再重新建一个温家！先生可以说是晚辈懦弱，毕竟晚辈的仇人是皇室！那是晚辈无能为力的地位。”
　　“你说平冤，重建？”余明秋冷哼一声。
　　“晚辈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先生，我们道不同。”温玄青低头，“很感谢先生这些年为温家做的事情。只是晚辈以为，冤冤相报何时了？至于晚辈会如何带领温家，温家之后又何去何从，先生还是不要管了……毕竟，晚辈才是温家的嫡系后人。”
　　余明秋看着温玄青，眸中透过危险的气息，“你什么意思？”
　　“先生以为的意思。晚辈告退。”温玄青抱拳，怎么来的怎么离开。现在已经深夜，温玄青随意找了一个巷子里，坐在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的。温玄青揉揉自己的肩膀，抓起包袱离开了巷子，凭着感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绷带。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出城了，风归翊多半都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派了人在城门处堵他。
　　温玄青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想法来，十年前温家只是被抄家了，温家的宅子却因为人忌讳血腥味太重十年了都没人敢买。也就是说，温家的房子应该还在！温玄青来京城也快有两个月了，每次都会刻意避开温家旧宅，毕竟……太多他不想想起来的回忆。
　　温玄青过去的时候，大门口的牌匾已经不见了，门上的门钉也不知被人扣掉了还是因为经久不修自己掉了，门也是半掩着。温家虽然是世家，但本身不是什么官宦大臣，这宅子本来就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向来没什么人烟。温玄青看着这宅子，或许整个京城就只有这里是最荒凉的了。
　　温玄青推门进去，青石板上还透着隐约的暗红色的血迹，正殿里雕刻的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还依稀可见。温玄青看着这本该熟悉的宅子，眼眶不经意间红了，鼻子竟然有些酸意。绕过正殿，后方第一间是温世轩的房间，也就是主宅。温玄青推开房门，里面出奇的竟然没有想像中的破旧，没有满屋的蜘蛛网。只有屋顶深处有些许残留的蜘蛛网挂着，桌子上的灰尘也没有想想中深。
　　温玄青觉得有些奇怪，赶紧绕过了主宅，往自己的卧房奔去。心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宅子有人来过，并且打扫过，时间应该就是过年之前。
　　温玄青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这房间的陈设，完全就是自己九岁离开温家那时候的陈设，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这些家具上都没有灰尘，完全就不像是整整十年没有住人的样子。房间太过熟悉了，而越是熟悉，反而越刺痛温玄青的心。究竟是谁？竟然还会来这里帮他打扫房间？！究竟是谁？
　　温玄青有些踉跄的走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捂着脸默默的哭了起来。
　　“你果然会来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温玄青的耳朵里。
　　温玄青猛地回头，那张让自己无可奈何的脸出现再眼前，“你怎么知道……”
　　风归翊轻笑一声，“京城你不敢出去，公主府你不愿意去，皇宫你进不去。你在这京城，这些地方都去不了，就只有回这里了。”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风归翊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么说只会让温玄青徒增伤感。
　　温玄青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将军如此费心的找草民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归翊没有回答他而是换了个话题，“本将军一直想着你可能会回来，一直派人来这旧宅定期打扫，还把这个房间尽量还原了。结果就换来你这么一句质问吗？”
　　温玄青咬唇，“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的陈设。”
　　“因为……我看过。”风归翊哼哼一笑。
　　温玄青静默了一阵子，“来温家抄家的时候看过，对吗？”
　　风归翊一愣，随即眉头一皱，“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温玄青冷笑一声，“果然是这样的……”
　　“风归翊，”温玄青转身看着风归翊，“我不会谢你，温家是被你风家灭门的，你派人来着温家旧宅打扫，是你该做的！也是你该替你父亲还的债！”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风归翊抽出自己的佩剑，塞到温玄青手中，“我说了，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温玄青将剑丢在地上，“我早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复仇……只是，我也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仇人了，你走吧。”
　　风归翊抿唇，“好，有什么需要随时来将军府。”
　　温玄青转身背对着风归翊，直到听不到风归翊的脚步声。温玄青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倚着桌子一点点坐到了地上。这个宅子，总有一天还是会重新姓温。
　　风归翊出了旧宅，低声开口，“景庭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阿素的暗卫。阿素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景庭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风归翊身后，“那将军呢？将军身边需要人手。”
　　“听令。”
　　“……属下听令。”
　　风归翊摆摆手，让景庭宇去办事去了，自己往将军府的方向去了。景庭宇看着风归翊的背影，皱了皱眉，越来越看不懂将军的意思了。似乎从先生离开军营开始，两人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记得以前在军营时，他们不是这样的。
　　温玄青在地上坐得久了，觉得有些凉了。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心里突然一个激灵，快步走到床边，在床头上轻轻敲了敲。只听卡擦一声，床的侧面弹出一个暗盒，但是里面却空空去也。温玄青有些丧气，这里曾经有一支玉箫，上面还刻着玄青二字，本就是父亲专门给他打造的一支玉箫。温玄青抿唇，又在暗格底部按了按。
　　很少有人会在暗格里面再设计暗格，但温玄青床头这个暗格就是如此。又是啪的一声，床上弹出一个小盒子。温玄青赶紧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月牙形状的玉佩。温玄青大惊，果然这格中格很难让人发现，这玉佩竟然就这么安全的在这暗格里躺了十年。
　　温玄青拿起玉佩，红绳子因为长期不动，已经腐朽断掉。但是这玉佩却没有一丁点的瑕疵。温玄青将玉佩塞入怀中，这是他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给他戴在身上的，到他第一次入皇宫的时候，母亲就让他取下来了。之后他就一直把这个玉佩藏在这格中格里。现在看来，这算是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