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0》梦诡弥生

4、日子短

　　等凉亭里的两人吃完饭，洒下来的阳光已经变成金黄色，温度也在持续上升，空气焦灼，闷得像在蒸笼里一样。

　　沈玉千给沈顼琇一本星际联盟幼儿启蒙图画书让他自己看，他去收拾碗筷、打扫整栋小楼的卫生，忙上忙下，停下来时刚好中午十二点，走到厨房想切猪肉炒菜，一抬眼就看到小孩儿很认真地在看书。

　　星际联盟幼儿用书有很多种，分好动的宝宝、不爱说话的宝宝、爱哭的宝宝等许多系列。沈玉千不知道他遇上的会是什么样的孩子就都准备了一套，反正有无数包的系统无所畏惧。

　　沈顼琇看的书是不爱说话的宝宝系列里天马行空类的日常认字图画书，上面的图案会随着宝宝翻动书页而变化，每一次翻动都不一样，表达的知识点却是循序渐进的，哪怕宝宝因为好奇只对一页纸翻来翻去每一次显示的内容都不一样，直到整本书都被看过才会从头显示。

　　沈玉千注意到沈顼琇又抱着那只兔子了，想：是不是宝宝很喜欢兔子玩偶？暗自决定以后多买有兔子图案的东西。

　　中午的饭菜是早上腌好的炝炒猪肉片和炒胡萝卜，配温热的白粥吃刚好。吃过饭宝宝就开始犯困，眼睛一眯一眯的。沈玉千这时才发现自己早上忘记给他换衣服了，小孩儿穿着睡衣玩了一早上。

　　正好，现在去睡午觉也不用换了。

　　沈玉千把宝宝抱到楼上，给他盖好被子，一转头就看到窗口对着的三角梅的枝头，昨晚看着还只是芽的嫩绿叶子现在就冒出青紫色的花苞来了。

　　三角梅是一种长得好能把屋子淹没的植物，好看是好看，虫子也不少，家里有孩子老人什么的，
　　得要时常修剪。

　　沈玉千搬出凉亭后面柴房里还算新的梯子，刚架起来就意识到他没有花枝剪。他把头磕梯子上，再一次觉得系统的一生如此艰难，来养个娃还什么都得自己弄，想要什么什么没有，他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

　　实在是不想再跑一趟，沈玉千干脆从包里抽了一把长刀出来，用数据链绑着，削发如泥的长刀在树顶上飘来飘去，削去层次不齐的地方，落下一大片嫩绿的叶子和浅紫色的花瓣。

　　这条巷子里老头老太和中年妇女特别多，一有闲就聚一起八卦，沈玉千坐在木梯上看到不远处许多人围一块就听了一耳朵。

　　“……听说那谁谁家生了一个女儿诶！”

　　“是吗？她都生了三个女儿了，她婆婆要闹的撒？”

　　“可不是吗！今早我起来干活的时候看到她就坐门口哭呢，应该是大半夜被赶出来了……”

　　……

　　说什么的都有，就是一直围着孩子这个话题不停，谁家有了双胞胎，谁谁又生了一个女儿或者男孩。沈玉千没打算继续听，这些家长里短什么的阿姨们能说上一整天都不重样，刚准备收回神专
　　心修那些出头的芽就听见爆八卦最多的那位阿姨又爆了个大的。

　　“……诶！我昨天去XX家串门发现他家女儿不见了！”

　　这阿姨爆料完还停顿一下，周围一群人忍不住七嘴八舌问她，“诶？他家之前还一直说这个孩子等多久多久，怎么不见？”、“真的假的？我之前还见过呢！”、“是啊是啊，挺好看一女娃来着！”

　　阿姨听完别的阿姨的话嗤笑一声：“呵——女娃再好看也没用啊，不带把那家能留嘛！保不齐送人了……”

　　那一群阿姨伯伯就着女娃到底去哪了各自展开自己的想象力开始“高谈阔论”，说什么的都有，还有继续爆消息的。沈玉千听着不是很理解这个时空的人，星际里能有新生儿都应该庆幸，每一个孩子都是需要保护的，无论性别。

　　沈玉千摇摇头，有些观念根深蒂固，随着教育的普及终会改变的。叹口气，拎起刀继续斩枝头，不知怎地，沈玉千突然想起早上遇见的那条狗。

　　到底是什么狗才能在那样的暴雨下吃到一块明显还血淋淋的肉？

　　沈玉千翻出早上记录的图片，犹豫了几下，还是从资料库里翻出一张婴儿的图片进行对比。由于被那条狼狗叼着的肉块实在模糊，只有露在狗嘴巴外面的地方比较清晰。就这一点点地方经过对
　　比，其与出生五天大的婴儿的右腿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点五四。

　　沈玉千对着眼前的光屏叹气，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没遇上之前听见好像就那样，不痛不痒；可当它明晃晃在你眼前出现的时候，从心底爬出的无力感却是这般扣紧人心。

　　关掉光屏，沈玉千看面前这一块修得差不多了，手中挽一圈剑花反握刀把，下梯子前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垂下眼帘，兀自干自己的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已经做出选择，结果也已造成，那旁人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亭子是四方的，真修剪起来却不止在四个面，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地方沈玉千才把盖住它的花枝修成圆形，圆滚滚的一棚，跟蘑菇似的。

　　宝宝睡觉时沈玉千在床上又放了几个兔子玩偶，长毛短毛大大小小一共十三个，还在床头放了几本书，要是宝宝睡醒了他还没忙完宝宝就可以在床上看书，这鬼天气树荫底下还不如房子里凉快。

　　修完“大蘑菇”，沈玉千洗过手，上楼去看宝宝醒没醒。果然，十分乖巧的宝宝是不会睡那么久的，正乖乖揪住兔子耳朵看书呢。

　　沈玉千带着温润的笑去摸宝宝的头，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说：“宝宝，哥哥有个东西给你看，先把兔兔放下好吗？”沈顼琇歪歪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半晌，松开兔子耳朵，再合上书本放到床头，摆齐后回身向沈玉千举起双手。

　　“宝宝真棒！”沈玉千抱起他，走到阁楼的窗边，正对着的凉亭像一个紫色的大蘑菇，圆圆整整，极其神似。

　　沈玉千问宝宝：“可爱吗？”

　　宝宝伸手隔空抓了一下，头歪到一边，又用力点点头。

　　沈玉千笑着扶住沈顼琇脆弱的脖颈，怕他扭到，又问：“那宝宝是想下去玩还是在床上玩？”沈顼琇大大的眼睛看一眼楼下、看一眼床上的兔子之后猛地扑到沈玉千肩膀上。沈玉千转头顺着宝宝眼睛的方向看过去，是床上的兔子，轻笑一声，说：“好吧，让兔兔们陪宝宝玩。”

　　下楼前沈玉千又从包里搜罗了几只兔子放到床上，摸摸沈顼琇的头，又多放了几本小人画在床头，他怕知识类的书看多了宝宝会不感兴趣，小人画总是比正经书有吸引力的。

　　沈玉千带的小人画是《小王子》，没有哪个孩子会拒绝那样可爱的一个小王子，而对于人生启蒙，一本《小王子》就够了。下楼之前，沈玉千在阁楼各个角落安装了摄像头，只要宝宝有需要，他能马上来陪他。

　　早上买回来的鸡在院子里窝着，也不叫，就是窝着。沈玉千走过去把它拎起来才发现它原来是在孵蛋……原来真的是带蛋的母鸡……

　　沈玉千为难地来回看挣扎的母鸡和笼子里的鸡蛋，最后无奈地皱起一张俊脸，对母鸡抱歉地说：“就算你真的会下蛋我也没办法留你，宝宝还不到想养宠物的年纪啊……”

　　烧水、割喉、拔毛，沈玉千动作利落地处理完老母鸡，不让它感受到放血的痛苦。剖母鸡肚子的时候沈玉千看到它肚子里面还有一大串没长成的和一只壳已经长好的鸡蛋。

　　这样的鸡是该拿去当种鸡的，下蛋快，蛋的数量也足，本身的鸡肉也紧实，孵出来的小鸡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惜了。

　　沈玉千觉得有点难受，要是他在动手之前能扫描一次就不会错失一只能下足蛋的鸡，那宝宝就有质量好的鸡蛋吃了，没办法，只能明早再跑一趟，去看看还有没有同等质量的母鸡卖。

　　内脏只留下肠子、鸡胗、鸡心，当然，这些是他吃的，系统也是爱吃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做好了味道就一个字——美！

　　整个鸡身切小块，放生姜、料酒、葱头沫、酱油、盐、糖、花生油腌制。沈玉千把装鸡肉、装内脏的碗放灶头，收拾鸡毛鸡血等不要的东西，等等出门的时候可以一起丢掉。

　　他准备去买炖鸡的材料，晚上他打算炖黄芪母鸡汤，怕药味太重宝宝不爱喝，还要加上红枣、枸杞、玉竹、香菇等辅料，这样熬出来的鸡汤金黄清澈，鲜美香甜，宝宝应该爱喝。

　　去到菜市场，沈玉千买完熬汤的辅料，又去卖菜的摊子买一根蒜，蒜炒胡萝卜、炒内脏都很好吃。

　　卖菜的多是中年妇女，还有许多老太太，沈玉千走过去就被塞了一耳朵八卦，中午他在家里听的那个孩子不见了的事情居然传得人尽皆知，无论不见的孩子是不是被狼狗吃掉的那个，孩子失踪的那户人家是在街坊邻里抬不起头了。

　　沈玉千往回走时还听一位阿姨说：“谁家想要女儿啊！他家的不见就不见咯咱们私底下笑笑就算了却偏被那XX家的大嘴巴给看见了，你说闹心不闹心啊……”

　　这话奇奇怪怪的逻辑让人无从槽起，沈玉千忍不住放数据链去扫一眼，这下他明白了，那位是镇里出了名的“炫儿狂魔”，到处说她第一胎就是儿子，将来老有所依，把儿子惯得无法无天，整天在镇子上作大死。

　　沈玉千揉揉脸，开始怀疑自己选的地方真的合适宝宝生活吗？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可这一镇子的某癌真心辣眼睛，无论男女极其推崇要儿子不要女儿，要是将来宝宝上学遇见的全是那些熊孩子和被养得观念也不太对劲的女孩子可怎么办啊……

　　一路上沈玉千都在叹气，只觉头都肿了，沈顼琇还小，既然让他睁眼就看见这个地方最好就不要换了，尤其在不知道他是否有隐形的心理疾病之前。思来想去，只有升学这一条路比较合适，有他在，读个好学校不成问题，按星际研究出来的学习方法就算宝宝有缺陷也不会差的。

　　想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刚好走到家门，沈玉千一直注意着宝宝在家里的动静，发现他就是一直在看书，看完一本到一本，现在已经把所有的启蒙图画书看完了，刚翻开《小王子》小人画。

　　沈玉千欣慰地笑，这小子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当初他给他提供书本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本又一本，过目不忘还愿意反复钻研。

　　灶台上的鸡肉腌得差不多了，洗锅下水烧开，鸡肉连带酱汁一起放汤锅，再次大火烧开后撇去浮沫，洗净辅料，撒进去烧开，转小火。文火慢炖，把鸡肉熬到拉丝脱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