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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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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忠生辰宴后,多数人逗留一日便离开了,一天之后,所剩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就包括了叶轼母亲那边的人。
叶轼目前认为最重要的事,就是大侍女的态度。
在密室之中找到“医书”,并发现医书并没有被其他人翻看过、动过手脚的痕迹后,叶轼确实这本书的内容并没有流露出去。
那叶忠用了什么筹码让那边的人改变态度?
叶轼知道,叶忠虽然是鸿门的门主,权倾一方,但鸿门也不是非他掌管不可。叶忠只是靠着他母亲那边的人才登上了这个位置。
所以,叶忠不过是靠讨好主人获得骨头棒的一只狗而已,还是一条装模作样,极不忠心的狗。
虽然他母亲在那边不受宠,甚至是备受厌恶,但好歹也算是主子的一方。
对于叶忠而言,主子跟他生下来了一个孩子,他不应该如珠如宝地捧着吗?
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叶轼清楚地知道,因为他是主子的孩子,所以叶忠在恨自己。叶忠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他要侍奉另一个主子的未来。他矜矜业业经营鸿门,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好像只要自己受伤、自己被千刀万剐,叶忠就看到那可悲的未来被摧毁了一点。
那个野种对于叶忠来说是什么?呵......是他未来的希望,是他能自由掌控自己未来的希望。
可悲的自尊心,叶轼想到这儿,不由得笑出声来。
如果叶忠提上一把刀,杀了让他当狗的人,杀了他主子的儿子,叶轼还能升起怜悯和敬佩之情。
可叶忠贪图着荣华富贵、权利地位,喜欢沐浴在别人恐惧、尊敬的目光中,选择了在别人手下蝇营狗苟地活着,不是他自做自受吗?
从小便在他身上用尽各种手段宣泄自己的愤懑和阴晦,不去选择有权有势的对手,选择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自尊心是有,可也有限,要不然怎么说可悲啊。
想到这儿,叶轼眼神越发阴暗,堆积着的恶毒心思在脑海盘桓冲旋,恨不得立刻把这些心思化为现实。
叶轼闭上眼,把这些念头缓缓压下。
该去跟那个大侍女接触一下了,叶轼心想,他勾起嘴角,换上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踱步出了门。
一见叶轼,大侍女便笑着说恭喜。
“叶小少爷,你母亲没有给你留下弟弟妹妹,现如今你多了一个亲兄弟,与他多亲近亲近,以后兄友弟恭,也是一桩美事啊。”
叶轼笑着应了,几番寒暄之下,叶轼说道:
“说起来,我自小也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惜父亲与母亲自从有了我以后,便不太亲近了。我养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日日愁眉不展,心里也难受。”
大侍女回应,“想必叶小少爷当时年纪小,记错了事,也不懂事。一个孩子,怎么能看出自己的父母亲不亲近呢。”
叶轼不欲与她争辩,换了个话题,“在我小时候,母亲喜欢一个人住在小屋子里。我跟她住在那里,现在想起来,真是孤单啊。”
叶轼垂下了眼眸,“母亲对我很好,可也不怎么跟我说话,只知道埋头弄一些味道难闻的花花草草。”
大侍女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叶轼,“小姐自小到大锦衣玉食,喜好的是琴棋书画这些精致典雅的消遣,怎么可能去弄这些污脏的东西。”
“哎,”叶轼叹了一口气,“如果母亲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就好了,可惜人都是会变的。她那时茶饭不思,连我也不顾,从天亮到天黑,把手上的每株花草混在一起后熬了又熬,偿了又偿。”
“就算真如叶小少爷所说,想必小姐也是一时兴起,兴头过了也就算了。”
叶轼摇摇头,“我看母亲非常认真,到现在母亲的小木屋里也有蒸煮草药的器具与痕迹,那些动静,没有一年两载也是弄不出来的。”
“这......”大侍女笑了笑,“难道小姐真的转性了?我自小跟在小姐身边,还真没见过她对草药感兴趣呢。”
“已经不是感兴趣的程度了,母亲还非常好学,依我看,那些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也没母亲那么认真。母亲不仅看书,看到痴迷之处,还忍不住闲记两笔。”
大侍女垂下眼眸,面带微笑,“小姐虽然活泼好动,可一旦坐下来,静下心来,那认真的劲头谁也比不过呢。”
说到此处,大侍女顿了一下,嘴角略微下垂,“说起来,我跟小姐分开这么些年,虽然她在世时经常互通书信,可到底也是没见着面。没看见真人,总是想念的。小姐走了那么些年,我也没有去祭拜过,择日不如撞日,烦请叶小少爷带我去小姐的埋骨之处,我去捻几撮香,也好聊表一番心意。”
“姑姑有这番心意总是好的。”叶轼苦笑,“可我也不知道母亲埋在何处?”
大侍女惊道:“这是何故?”
“父亲说这是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想要埋在清风雅静之处不被打扰,便也没有葬礼,自然也不知道母亲埋在何处。”
“连你也不知道?”大侍女不信,又一次问道。
叶轼摇摇头,接着说:“姑姑如果哀思之情实在浓厚,去母亲生前住的最久的小木屋祭奠,也是不错的选择。”
大侍女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在叶轼的带领下,大侍女很轻易的就到了小木屋。
小木屋一切的家具摆设都很陈旧。
大侍女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座古朴而精致的梳妆台,“这是小姐最喜欢的。”她忍不住喃喃道,走上前去,忍不住轻轻抚摸了梳妆台上嵌的那块铜镜。
叶轼在一旁的木屉中拿出一撮香,双手奉上,轻轻提醒道:“姑姑。”
大侍女这才收住手,双手拈起香,对着墙上温婉的女子画像拜了三拜,这才插入香炉。
香炉下面,是几座大小不一的药鼎,药鼎中还有一些草药的堆积沉淀物,又干又黑,糊成一团,根本看不出来这些草药原本的样子。
大侍女走进一看,眯着眼睛伸出手指往药鼎中一抹,再把手指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斟酌了一番。
叶轼冷眼看着她这些动作,然后凑近笑着说:“这些都是母亲用过得药鼎,你瞧着不像是只用过几次吧。我就说母亲对这些很感兴趣的。”
大侍女问道:“这些药鼎原本就放在这里的吗?就只有这些药鼎了吗?”
叶轼回答:“前些年我收拾母亲遗物时把这些药鼎从各处收罗在一起的。至于其他的,院子里还有一个药鼎,只是体量过于大了,屋子里放不下,我也只好一直把它放在院子里了。”
“我来时怎么没看见?”
“那药鼎表面上已经全是青苔了,姑姑你可能没注意到。”
说着,大侍女急忙走出屋子,朝院子张望了一周。叶轼走到一旁的草丛中,指着冒出来的青石,说道:“这里。”
大侍女走近一看,那青石是药鼎的一角,药鼎大约可以装两个成年人。因为积年无人打扫,那药鼎早已有破败的痕迹,前些日子下了大雨,这药鼎中也有些积水,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野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这鼎里面的东西呢?”
叶轼笑着,“药鼎里有什么东西?姑姑说笑了,就算有什么东西,这么多年了,也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侍女看了叶轼一眼,然后久久盯着药鼎,尽然不管不顾,一掌拍在药鼎上,药鼎受力倾斜,塌倒在草丛中,其中的水和鱼倾泄而出。
大侍女蹲下低头查看鼎里的东西,里面只有残留的湿漉漉的枯枝烂叶。
叶轼也随之蹲下,“看来姑姑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大侍女站起来,把鼎扶正,说着:“这好歹也是你母亲的遗物,放在这里风吹雨打的像什么样子。”
叶轼低头,“姑姑教训的是。”
大侍女走进小木屋,叶轼跟着她,看着她不住打量,不着痕迹地东摸西触这间小木屋肉眼可见的东西。
叶轼心想,在做什么呢?这么不避讳我吗?想来在她眼中,我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不对......
她还是遮掩了,但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遮掩简直就是漫不经心,对付普通人或许是够的。但对于他来说,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那般明显。
叶轼在她身后冷漠地笑着,母亲留下的东西,要论有价值的,值得那边人觊觎的东西,只能是那本医书了。
他确定那本医书没有任何人动过。
一开始时,他外公那边的人还在试探他有没有那本“闲书”,她们的态度也还算得上是亲切,说明她们对于那本医书没有任何头绪。
她们态度转变,是在生辰宴上。而在生辰宴之前,她们就应该和叶忠勾兑好了,那么短短几天,叶忠给了什么东西,才值得外公那边的人打破原则。
而叶忠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
叶忠唯一能给,他们又看得上的,就是那本医书了。
叶忠手上绝对没有那本医书,如果有,何至于到今天还没发现他已经被自己下了慢性毒药。
除非......
叶忠给的是假的,在知道外公那边的人需要这本书以后,连夜造了假。
连叶忠都能造假糊弄她们,她们不可能知道那本医书里面写了什么。
想到这儿,叶轼笑了笑,叶忠做初一,他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叶轼长吸一口气,现在,他要让这些人知道,她们手里面得到的东西,极大可能是假的。
不过......,叶轼看着大侍女,也许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要不然......她在这里找什么。
“姑姑,”叶轼唤道,大侍女扭头,皱眉回道:“有话要说吗?”
“你前些天问我的闲书,我好像有线索了。”
大侍女听后,猛然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叶轼。叶轼不闪不避,笑着对视,抿唇笑着说:
“是的,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