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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   叶忠的生辰宴很快就到了。

      鸿门门主,在这里是极有权力的人物,再加上叶忠有意大操大办,派出去的请柬多如繁星,到了生辰宴那一天,鸿门自然热闹非凡。

      李殊在生辰宴上没有分到打杂的活计——托叶轼的福,本来是不用去的,她也没想去,但叶轼不由分说把她给带去了。

      于是在生辰宴上,鸿门少主的身后,多了一个低头含胸的小跟班。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连鸡都还没打鸣的时候,李殊就被叶轼从被窝里面叫醒了。

      “为什么我非要这么早起来。”李殊双眼皮耷拉下来,半眯不睁地看着木屋顶。她心里一合计,估计现在才凌晨四点钟。

      叶轼站在她的床边,掀开她的被角,让外面的冷空气钻进去。暖暖的被窝被冷气这么一搅和,也就没了热度。李殊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脑袋清醒了,扭过头看向叶轼:

      “好吧,你赢了,我起来。”说着,李殊坐起来,把压在衣领里的头发扯出来,一边弄,一边朝叶轼说,“你觉不觉得你应该回避一下。”

      叶轼帮李殊把头发弄出来,末了,还让发尾从他的指尖缠上一圈才顺势划开。李殊见他伸过来的手,开始有点惊讶,见他的动作是在帮忙,她自然的说了一声谢,当然,李殊也没有看见叶轼在她身后的小动作。

      李殊正准备拿昨天搭在床尾的衣服时,丫鬟拨开床帏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件深蓝色的外炮。

      丫鬟见叶轼进来了,面上先怔了一下,随后低眉顺眼地退在一旁。

      李殊朝丫鬟招招手,笑着说:“你过来啊,你手里怎么捧了一件新衣服啊,拿过来看看。”

      丫鬟没有动静,李殊皱着眉头看了叶轼一眼。

      叶轼轻笑,手一伸,丫鬟把衣服双手奉上。他拿过衣服,丫鬟悄悄退下,离开了房间。

      “这是你今天要穿的衣服,今儿喜庆,我那个父亲,可是给每个杂役都做了颜色鲜亮的新衣服。”叶轼解释道。

      “我说呢。”李殊嘟囔了一句,伸手,“衣服给我吧。”又埋怨一句,“我为什么非要在这劳什子生辰宴上做你的跟屁虫。”

      叶轼把衣服递给李殊,说道:“宴无好宴,这生辰宴还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李殊发问:“既然有可能是鸿门宴,你还要我去?”叶轼垂下眼帘,神色莫名,“就是因为这宴上极可能都是刀光剑影,你才要跟着我,你得好好的跟我在一起啊。”

      李殊满头问号,叶轼跟着加了一句,“我还要你保护我呢。”

      李殊不置可否,又说了一次让叶轼回避,叶轼笑着答应了,说是在门外等她。李殊摇摇头,大半夜的站在别人门口,不觉得奇怪啊,一定要在门外等吗?

      一番整装梳理后,李殊推开了门,走出房门一看,叶轼果然没有走,他仰着头,看着夜空中零乱晦暗的星星。

      “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李殊开口道,一般来讲,如果晚上的星星繁密的话,白天会是个大晴天。

      叶轼回过头,“你好了啊。”李殊点头,叶轼接着道:“天公不作美,我这父亲的生辰宴,看来还不太吉祥呢。”

      李殊抿抿唇,没接话,也仰着头看夜空,半晌,说道:“我饿了。”她扭过头看叶轼,叶轼也扭过头看她,两相对视之下,李殊又说:“我觉得早饭最好可以有稀饭。”

      于是李殊跟叶轼的早餐是稀饭加馒头加包子加咸菜。

      ......

      生辰宴总体上是叶轼安排的,所以到了生辰宴那天,叶轼要从头到尾把控大局,这场生辰宴才能顺利走完流程。

      吃完早饭以后,李殊跟着叶轼走进了一坐院子里,院子上面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掌事堂。

      叶轼走进去时,左右座椅两旁都没人,只有首座上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那老头子见叶轼来了,不动如山,惬意地喝着早茶。

      叶轼走上前抱拳,“宋掌事。”

      这宋掌事一听,眼皮子抬了抬,说着:“叶少来了啊,真是有失远迎,小人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就不起来给叶少见礼了。”说完,又呷了一口茶。

      叶轼笑着回道:“宋掌事身体有恙,原是应该坐着休息的,可今天是父亲大人的生辰,一来我要尽孝心,生辰宴上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要过问,所以今天这位置就劳烦您老让一让。

      二来父亲平日里也待您不薄,偏偏在父亲生辰那日说身体有恙,我是知道您是真有病的,可外边那些人,难免不会多想......”

      叶轼话还没说完,宋掌皮笑肉不笑道:“叶少,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物,今天我就算见识了。”

      两人交谈的期间,陆续来了几个人,看着两人在交谈,站在一旁进行眼神交流。

      宋掌事见着人来了,不欲与叶轼多加争执,被人看了笑话,就慢吞吞地坐到下首了。

      随后,叶轼平静地坐在首座上,李殊紧紧跟在他身边,低头站在座位后。

      叶轼扫了一眼下面,发现所有人都来齐了,就有条不紊开始安排事情。

      这场生辰宴来的人多而杂,生辰宴规格要求又高,事情纷乱繁杂,叶轼不仅每个事情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安排得也有松有紧。李殊听下来,只觉得头都大了,看着下面那些人被叶轼问得冒冷汗,她也不自觉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等到结束安排,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下去吧。”等到叶轼下令,下面的人都恭敬地退下了。

      他转头问李殊,“你怎么了?”李殊不解地看着叶轼。

      叶轼笑了笑,伸手摸李殊的额头,“我刚刚发现你在用手摸这里。是发烧了吗,还是站久了不舒服。”

      李殊拿下他的手,解释道:“嗯......都不是,就是额头痒了,想挠挠。”

      “你坐吧。”叶轼随手拉了一个椅子在自己身边,让李殊坐下,说着,他给李殊沏了一碗茶,“喝点茶暖暖肠胃吧,这天也冷了。”

      李殊坐下,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我还是觉得有点困。”

      叶轼看着李殊的脸,说道:“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刻钟。”说完,叶轼走到门口把门关了,然后反锁。

      李殊用手撑着脸,迷蒙地看着叶轼的背影,最后终于支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到叶轼锁门回来,就看到李殊脑袋靠在手臂上,戴的小厮帽倒在一旁,露出云鬓,另一只手垂在桌下,脸蛋贴在桌面上,乖巧地睡着了,面上还微微带点红。

      叶轼被蛊惑了般,走到李殊身边,轻柔地叫着:“白开......白开。”一面用指腹摩挲着李殊的脸蛋,一面抓住李殊垂下的手......

      然后面色潮红,口中发出呻吟。

      ......

      李殊醒来时,发现叶轼在喝茶——那杯他给她泡的茶。

      她睁开惺忪的眼,手背碰了碰杯壁,“茶都凉了,别喝了吧。”话音刚落,李殊发现叶轼的耳朵瞬间变得赤红,他微微低头,小声说道:“其实,我觉得凉茶很好——对我来说,刚刚好。”

      “啊?”李殊把帽子戴正,站起身来,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又接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干活了。”

      这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柔和的霞光散落在鸿门中。鸿门已经清醒过来了,上上下下的杂役都起来干活,让鸿门喧闹非凡。

      李殊打了个哈欠,扭头问叶轼,“走不走啊?”

      叶轼点头。

      李殊自觉地走到叶轼身后,手一伸,“爷,您走起。”

      叶轼笑了笑,大步推门而去。

      走到外边时,叶轼的脚步一顿,对李殊说他有事,要回一趟院子里,让李殊等一等他,他很快就回来。

      果然,叶轼很快就回来。李殊眯着眼看了叶轼的全身,疑惑道:“你说的有事不会是去换了条裤子吧。”

      “我裤子脏了,所以要换。”叶轼没多做解释。很普通的一件事,弄脏衣裤很正常,李殊也就没追着问。

      ......

      生辰宴的第一件事情,是收礼。

      叶轼站在鸿门的门口,迎来送往,嘴里的吉祥话说了一次又一次,脸都要笑烂了。

      每个客人都要把礼送到叶轼手上,这样就难免会寒暄几句。对客人来说是几句话,对叶轼来说是几句话上百上千次的重复。

      旁边的仆役拿着张红纸记着礼单,这仆役自然是叶忠的人。

      有一批很特殊的客人,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眼中闪烁着或凶狠或狡猾的目光。

      那批人中一个瘦高的人站了出来,对叶轼鞠躬,“好久不见啊,叶少。”嘴上身上都很客气,就是脸上的表情很戏谑。

      叶轼缓缓沉下了脸,后又忽然笑起来,“真是很久不见,我可是太想你们了。”

      瘦高之人像是被定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叶轼会这样说,也紧接着给了叶轼一个笑脸,敷衍道:“一样一样。”

      没占到嘴上的便宜,那人也不想多说什么,送了礼,前呼后拥地进去了。

      叶轼的眼睛盯着那群人,等到他们转了个弯看不见身影以后,才把目光收回来。
      这一番迎来送往以后,已然是午时了。

      等到叶轼收拾好一切,去到生辰宴的正厅时,里面已然是宾主尽欢。

      叶忠坐在主桌上,左手边的位置是他母亲那边的人,右手边的位置是他以前的夫子——可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主桌上也没有位置了,叶轼只能坐在次桌上。

      如此对待他,叶轼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以往叶忠给他的折磨和羞辱,哪一个不比现在还狠毒上千倍。

      可是......,叶轼有一个疑问,那个夫子怎么会坐在叶忠的右手边呢。

      在这种情况下,李殊作为一个仆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李殊只得站在叶轼身后,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美酒佳肴流口水。

      叶轼一个人在慢悠悠地吃饭,别的人都在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只有叶轼身边,好像被隔了一层膜,一片冷然。

      李殊悄悄地观察四周,一开始,李殊以为是叶轼身边生人勿近的气息太明显了,或别人慑于他鸿门太子爷的身份才不敢靠近,导致了如今的情形。

      后来,她发现别的宾客虽然不跟叶轼进行交谈,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叶轼身上。那眼神不是热切、好奇或害怕,是试探,还带点嘲讽,别人时不时地还互相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把视线落在叶轼身上。

      叶轼他,是被这些人排挤在圈子之外了。

      叶轼喝着酒,冷漠地看着这些人。

      他是鸿门的继承人,可叶忠是鸿门的掌门人,这些年来,叶忠在面上再装得对他好,可到底还是厌恶他。

      找他的麻烦,就能讨好叶忠,这是鸿门那些老狐狸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喂。”李殊在后边偷偷地扯叶轼的衣角,低头在他耳边说:

      “我好饿啊,你给我弄点东西吃。”

      在宴席上偷偷拿吃的,叶轼还从没干过这种事,“怎么拿啊?”他小声问道。

      “桂......”李殊的声音压低再压低,叶轼几乎都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于是他用疑惑地眼神望着李殊。

      李殊知意,把头埋得更低些,“桂花糕,我想吃桂花糕啊。”

      李殊温热的鼻息扑到叶轼脖子上,叶轼感到那种温热从脖子延伸到心里,好像被冷风穿过的心,被这股温热给浸泡了,然后地升温、发热。

      叶轼眼神在桌上逡巡了一圈,发现桂花糕在他对面。这可让他犯了难,他手够不到啊。

      恰好这桌上有个人因为喝醉了跌跌撞撞地离开座位,在一旁手舞足蹈,桌上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不在桌子上。

      叶轼见状,立刻一屁股坐在那个人座位上,然后伸手夹了桂花糕到碗里,悄悄把碗放到桌下,把桂花糕拈出来。

      然而当叶轼把桂花糕拈在手中,坐回原来的位置时,厅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大多都是戏谑,还有一部分是漠然。

      随后,高座上传来了叶忠和蔼的声音,他笑眯眯地问:

      “轼儿,我的好儿子,给为父准备了什么贺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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