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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李殊在将醒未醒之时,总感觉有纤细的银光在眼皮上面晃动。这种摇晃的光影好似活泼的精灵,在清醒与睡梦之间跳跃,然后冷不丁地跳在了清醒的一面,震踏得李殊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头顶上延出十来根银针,原来那种光影并不是错觉。再一过会儿,李殊的知觉恢复了,渐渐的,尖锐的刺痛就一寸一寸钉人她的头皮。

      头疼欲裂。

      这时的脑子还没有恢复指挥的功能,四肢的经脉还未整饬完毕。李殊想动,却动弹不得,只得自己一个人对着屋顶,脑海里想些杂七杂八的事。

      她埋在树林里的那棵寒见草还在吗?

      已经放了那么久,会不会失去药性?

      还有就是,这个扎在头皮上的针真的弄得她好疼。她还是第一次尝到针灸的滋味。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懒散的颗粒在温热的空气中浮动。

      李殊是可以说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招人过来。

      时间被李殊这样一点点消磨。终于,就在她把屋顶上的纹路都快理清时,她的手脚可以动了。

      她连忙坐起来,拔掉头顶上的银针,在床榻上穿好衣服,慢慢摸下地,试着走了两步路。走到屏风边,眼角偶然瞥见上面搭了一件里衣,李殊立刻察觉这东西不是她的。

      虽然这东西放在她的房间里很奇怪,但她也没多想。比起这件事,她更焦心的是寒见草。
      刚才漫无目的游思,让她担心关于她的寒见草会因为各种因素损坏或丢掉。

      李殊推开房间门,外面阳光灿烂,亮得晃人眼,她喉咙间的干渴被这副情境激发的更上一层楼,她咽了一下口水。

      这院子里没人,叶轼不在,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也不在。

      李殊疑惑着,一边走一边推开了院门。院门开合,外边守着一排黑衣人,迎接李殊的是他们手中交叉的刀戟。

      “大人止步。”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对李殊说。

      李殊想要开口解释,话还没吐到舌尖,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烈阳下,她的丫鬟小跑奔向她,额头上冒着细汗,脸上——

      她的脸上,怎么隐隐有点紫。

      李殊手放在额头上挡着阳光,微微眯眼,皱着眉。

      “跑那么急干嘛。”李殊略带责怪地说。

      丫鬟跑到李殊身前,喘着粗气,两只手在胸前左挥右舞。李殊跟两个哑巴丫鬟相处了这么久,也稍微了解她们的肢体语言。

      她想让李殊不要出院门,回到房间。

      李殊当然不可能答应她,自然沉默不语。丫鬟面上越来越慌乱,动作也越来越快,甚至伸手拉李殊的袖子。

      李殊挣开了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想要出去走走,在附近散散步,一会儿就回去了,不用担心。

      说完,李殊转身冲出院门。

      门口的黑衣人对李殊的动作早有准备,已经团团围住了李殊。

      为什么不让出去,李殊与黑衣人交了两次手后忖度,她突然想起上次跟她一起出去的黑衣人告诉她没有叶轼的命令,他们是不能靠近鸿门的。

      而现在他们已然得到了叶轼的命令。

      所以鸿门发生了什么事。

      她咬唇,想用些真功夫。而一察觉到李殊加大了力度,这些黑衣人反而收住了手,给李殊放了海量的水。

      依着这些黑衣人给的台阶,她做了个假动作,跑出了院门。

      李殊刚走,丫鬟就给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知意,收好刀戟,径直前往今天叶轼举行宴会的地方。

      李殊用轻功走了一段路,在这段路上,她一直小心观察有没有探子跟着她,保险起见,她拐了好几个弯才奔向树林。

      树林与前几天相比没有变化,李殊往四周张望,确认没有异常后徒手挖出了那株寒见草。

      那寒见草已经失去了水分,蔫头耷脑的被李殊捏在手中。

      【系统,这寒见草放了这么多还有用吗?】
      【叮……经检测,有效程度为新鲜寒见草的85%。经烹饪后,失效6%,建议宿主生吃。】

      李殊听后,看着手中脏兮兮的寒见草挑了挑眉。

      生吃是吧。

      这树林茂密,长势旺盛,应该会有水源。李殊向着树林中最高大的一片树前进,果不其然找到了一条小溪,她小溪的水洗净寒见草后,往嘴里一塞,咂吧咂吧就咽下去了。

      真苦啊,李殊用牙齿刮了刮舌头,这东西吃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效。

      到了集市中,嘴中苦涩的滋味让李殊想找甜的吃物压一压。于是她找到了一家做甜点一绝的酒楼,弄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甜食。

      桂花糕、红豆糕、花生酥、银耳莲子羹……此类的东西摆得满满当当。

      李殊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羹,塞了一大口酥,正吃得起兴时,外边一阵嘈杂,还有铁器碰撞的响声。吵闹之后,便是一片寂静了。

      很奇怪,原来还能听见别的客人说话叽里呱啦的声音,到此时,声音居然完全消失了。

      李殊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凝神审视包间那道门。直觉告诉她,有人在那扇门之后。她心咚咚直跳,搅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受不了,害怕出什么事,正要跳窗跑路之时,门被破开了。

      出现在门后的,是叶轼焦急的脸,而这焦急也只是转瞬即逝,在看见李殊后,全然只剩欣喜了。

      “白开……”他动情地念着李殊的名字。

      李殊被他的阵仗吓了一跳,因为叶轼身后头挨头脚接脚挤着一大片黑衣人。

      李殊忽略了叶轼的情态,她被他这动作弄得有点生气,只是出来走一走,至于这么多人来找她吗,而且还扰民。

      她便没有理睬叶轼,全然当看不见这个人,只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自顾自得吃起来。

      李殊的冷漠以待让叶轼从云端上跌落下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他。叶轼屏退左右,走进包间,关上门,笑着问李殊:

      “怎么会到这里来。”他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如果你想吃甜食了,就在鸿门吃就好了,何必劳心劳力到这里来……”

      “我让他们去做个上百道甜点来,保证比这些都强,我们回去吃好不好。”

      叶轼用甜蜜的口吻诱哄着李殊,李殊依然不为所动。

      李殊放下筷子,仰起头直视着叶轼的眼睛,说:“这里吃不是一样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自由。就算我出来了,也急着让我回去。”

      “白开,叶忠死了。”

      叶轼平静地向李殊抛掷出这个惊天大消息,李殊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欲吐出什么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惊讶。

      “现在对于你我而言很危险,我虽然已经是鸿门的掌门人了——”

      “等等。”李殊眉毛拧成一团,“你怎么就是鸿门的掌门了。”

      这就跟追连续剧一样,才刚开始看九子夺嫡,你恍一会儿神,电视里面就演新帝上位登基了。中间的过程呢?中间那么大一块波澜起伏的明争暗斗呢?就昏迷了几天,所有的事情就被她躺过去了。

      她只是昏迷了几天,而不是几个月、几年。

      “他是怎么死的。”

      叶轼坐下,“昨天被火烧死的。”

      被火……李殊把目光放到叶轼的脸上,叶轼笑着,毫不退缩地盯着李殊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什么,但他毫不怀疑如果她眼中出现害怕、恶心这种情绪的话,哪怕只有一点,他都会立刻疯掉。

      不要对他这样……叶轼在心中祈祷,他从未这样急切的希望某一样东西立刻出现,但又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如同死囚在刑场上祈求脖子上的刀快点砍下去,亦或是永远不要砍下去。

      缄默蔓延在他们之间。

      被“火”烧死——李殊毫不怀疑这件事情有叶轼的手笔。

      能让叶忠以特定的手法去死,叶轼暗地里的力量显然比她以为的强很多。

      这么多黑衣人……

      眼下,最需要明白的就是叶轼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叶轼差点被叶忠用火烧死这件事,她亲身参与了。前因后果,她再清楚不过。

      叶忠是被火烧死的,叶轼这话,明晃晃地告诉她——我杀了他,用他杀死我的方式,杀死了他。

      叶轼可以不讲出来的。

      讲出来的话,他想做什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叶轼这副等待且连眼珠儿都不转盯着她的姿态,的确是想要她的回应,或者是在观察她反应。

      她该做出什么表情?什么样的表情才是叶轼想要的,什么样的话才是叶轼想听的。

      剑走偏锋?

      不……还是得不温不火,得中庸。

      李殊把视线从叶轼脸上移开,拿起筷子,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是吗?那叶忠可真够倒霉的。”

      一面说着,一面咬了口桂花糕。

      叶轼庆幸中夹杂着失望。这不是他不想听的话,但也不是他想听的话。

      死囚在临刑前一刻得到缓刑的特赦,那么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中,他都得在煎熬中度过,钝刀磨肉,直到真正的判决来临。

      就这样拖下去吧——已经很好了,白开能这样。

      对待轼父的人,如不能用刀剑刃之,便用伦理杀之,或是言语恶之,再不济,也是敬而远之。

      所以白开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已经很好了。但他还是觉得不甘心,白开,应该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不是这个。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叶轼抓住李殊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近他的身体。两个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李殊惊疑地看着他,他说:

      “我用火烧死了叶忠,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离得太近,李殊能感到叶轼的胸膛在扑通扑通的震动。

      糟糕,最恶心的局面来了。

      把话撕开了说,完全不让人含糊其辞。但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李殊在心中叹气,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决定赌一把——说出真心话。

      她的真心话,本来就是剑走偏锋。

      “我觉得怎么样,正常吧,历史上为了权利兄弟反目,父子相残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就算不为了权利,正常人家,碰上这样的父亲,也是倒了血霉。

      他杀你,你杀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已。

      你这样做只是遵循了弱肉强食的法则,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你

      你做的很好。”

      叶轼眼中缓缓流露出欣喜,把李殊的手腕捏得更紧了。胸腔的起伏越来越大,足以看出他的兴奋与激动。

      看着他的样子,李殊眼中满含淡漠与悲哀。

      她说:“你想听的就是这个对吧。”

      叶轼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刚才的喜悦来不及充分绽放,就被定格在此时,将笑未笑,欲喜未喜,他的表情很是怪异,有点滑稽可笑。

      似是不可置信,叶轼问了一次:

      “你说什么。”

      李殊摔开他的手,淡淡说:“你确实是想听这个的,不是吗?”

      叶轼按住李殊的肩膀,恳求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是我想听的是这个。”

      李殊把头撇在一边,一手支起下颌,说:“我说的什么你其实心里最清楚,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叶轼依旧不依不饶,追着李殊要一个解释,连东西她都不能好好吃了。

      后续的话说出来肯定是放炸弹得罪叶轼,李殊不想在饭店里跟他吵架或者是动武。她也实在不想谈论这件事了,便转了个弯说道:

      “刚才不是说回去有一百道甜点吃吗?我想回去了。”

      叶轼止住了话,良久,深深看了李殊一眼,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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