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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6 ...


  •   10.

      他想了很久,关於他和井野和鹿丸的事,在没人骚扰的静夜里,宇智波佐助看著乍明乍灭的烛灯,灯是鸣人给他点的,烛台是小樱送的,他一盏,她家的那个一盏,她没有,因为她的那个拥有,等於她拥有了。说的时候,笑生双靥,小樱名符其实是木叶最美的女人,没人比她神采飞扬,她的丈夫毫无条件地深爱她,於是她主宰了自己的世界。女人的归宿终究是她的男人。

      职责所限,办公室做了鹿丸的半个家。郁郁寡欢的井野在路上碰到他,笑说一起去吧,佐助,是同期的忍者聚会。本来他不想去,身份尴尬,除了鸣人那无知无觉的白痴和深念旧情的小樱,大概没多少人欢迎他。然而井野眉头深锁,她本人也许不知道,因为嘴梢牵起很灿烂的笑容。笑比哭凄凉,佐助不忍心。

      同期忍者当中,鸣人和小樱终成眷属,宁次和天天是要好的一对。说是要好,天天对小樱还是很羡慕。她说女人难当,唯一不难当就是你了,小樱。宁次被李缠著听不到女朋友半是揶揄半是认真的玩笑,鸣人满头问号,小樱晕红著脸奋力数出她不算难处的难处,例如鸣人太傻太笨太粗心。然後酒席散去,下雪了,各小女人纷纷找伞子撑,只有小樱双臂抱胸倚在门外,呵气成雾,任由黑橘色的外套披上肩膀,閒閒看著她挑选的伞子在白雪纷飞的夜晚绽开花朵的形状。鸣人牵住她一只手,提醒她把另一只手藏在衣袋里,不要冷伤。井野目不转睛的看著,伞子大部份罩住小樱,没一片雪吹到她身上。

      婚前奴性还没那麽重,婚後真的彻彻底底疼到骨子里。天天蹦蹦跳到宁次身边,把表面高傲内心温柔的情人罩在伞下。雏田没有备伞,牙让她骑上赤丸回家。大夥儿一个个走了,井野转身也想走,突然眼前一暗,回头佐助不知在那里找来伞子,微微地笑,我送你回家。

      真的,木叶没有女人不羡慕小樱。堂堂火影给你撑伞,你还想怎样?这话说给鸣人听,那呆子笑得乱害臊一把的,嘿嘿,因为每到冬天小樱就很怕冷,所以……话没说完,又嘻嘻哈哈一番。说给小樱听,她便拼命抑按得意的微笑,眼梢眉角扬起不敢逼视的风采艳光,还说呢,我嫌麻烦叫他别撑,他不听话我没办法。

      那艳光是胜利的光芒。曾经何时,他离开村子以前,井野的态度也是如此的嚣张,她有危险,鹿丸立刻跳出来;她闹开了要哭,鹿丸会慌张求饶。

      不是说现在他置我於危难不顾,不是我现在哭了他会漠视。可是啊,佐助君你明白吗?我们长大了,我需要的不只这些。

      比起他变心,比起他对我忽略,我更在意的是……我们性格不合。我们相爱,但是我们相处不来。
      我由衷觉得,世上没有比这种更伤心的分手理由。我情愿他爱上手鞠,我情愿他真心认为我不重要,这样我至少有恨他的、或许该说,有个逼迫自己死心的外部理由。但我明明知道他爱我,他在乎我,他重视我,而我也一样,只是我们价值观不同。价值观是很可恶的东西,它会磨灭爱情。

      佐助君你一定觉得很好笑,迷你裙他不喜欢就不要穿吧?情人节他会忘记又何必耿耿於怀?相识周年纪念,唉啊,都多少年了?老夫老妻别闹了好吧?
      你一定这样觉得,对吗?
      我也这样想过。但事实不然。我可以不穿迷你裙,可以不庆祝节日,可以忘掉甚麽周年纪念。我压抑不住的是我的个性。
      我可以为你做这些,你愿意为我做甚麽?
      我勉强了自己,你又妥协了甚麽?
      假如爱情只剩馀冷战和僵持,那不如算了吧?

      井野答应跟佐助结婚前,她如实托出她和鹿丸分手的原因,以为佐助会打退堂鼓,佐助听罢却对她微笑,无妨,你愿意嫁,我愿意娶。

      短短的十个字招出井野的眼泪,她拉著佐助的衣衫呜呜饮泣。是的,这个人不是她最初决定托付终生的人,她甚至收不回送给鹿丸的心,然而那瞬间她明了了,唯有这个人愿意包容她。她的好,她的坏,她的开朗,她的固执。

      她会爱上佐助,把他当作丈夫,当作家人,此志不渝地爱。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愿意细数他的白发苍苍,纵然他不是那个让她头昏转向的爱人。
      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

      她给他生了个男孩後,抱著婴儿的一刻,迎上佐助温柔的笑脸,她泪盈於睫。
      没有鹿丸了,再也没有他。她叫唤了他最後一次,他遵守童年永远保护她的承诺,最後一次握著她的手。然後他们的永远像火车靠站,走到了尽头。

      她著佐助早些回去,收拾收拾家里,她想尽快抱孩子回家。
      佐助答应下来,自从多年前的悲剧後,宇智波家族太久没有经历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他想著过些时候,待井野身体复原,小孩健壮一点以後,他想带他们到家族的坟前走一趟,包括鼬。

      冷不防是,他在雪花满地的公园见到孤身瑟缩的手鞠,他心脏一悸,她的表情跟井野问他去不去同期生聚会时一样,难看得让人悲伤。

      放著她不管也许才是正道,毕竟她是他妻子的旧情人的家眷,他应该对鹿丸有所避忌,不过当时当下,不论是谁见到手鞠的表情,佐助认为他们也一定会做出跟他同样的事。无论如何,等雪停了再走吧。

      那是当他想放鸽通知鹿丸来接,手鞠激动地捧起扇子二话不说往外走,逼得佐助放弃後他说的。

      *

      暖炉火光洪洪,手鞠倚著象徵防卫的扇子,手捧佐助给她泡的热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呷著。佐助的坐姿随意閒散,通风的客厅带上木板,骤然而至的风雪压垮宇智波老宅的电缆,没有照明,他们唯一的光源是暖炉的火光,他往火里丢几颗红枣——那是井野的喜好,他不知不觉习惯了,一室浓郁的香甜烫平外头冰天雪地的萧瑟和寂寞。

      照道理说,名门望族为显威仪富庶都聘请管家照顾家务,像日向家这样渊源流长的一等贵族甚至奉行家奴世袭制,但说到底武家出身的忍者,却享受媲美大名生活的安逸奢华,佐助很看不过眼。一则母亲生前亲力亲为主理家务,二则他讨厌外人登台入室,因此贵为火影的跟前红人,又为势力盛极一时的宇智波末代子裔,身份高贵,地位超然,宅园深深却没有半个佣人打理家务。

      他瞥了手鞠难看死的表情一眼,说:「跟鹿丸吵架吗?」

      手鞠一颤,低著头皱紧眉心。这算吵架吗?会吵还好,他的态度明摆著是默认兼无话可说。她摇了摇头,说:「不。」

      「那是鹿丸粗心大意做错事激怒你?」

      激怒?会生气还好。她真希望自己气得扇他一个斩斩之舞,可是她犹如虚脱。她真是没用的人,仅仅因为他不爱她,她的世界便灰飞烟灭得点滴不馀。

      「他没有。」

      佐助沉吟一阵,没所谓地笑了笑,说:「那麽,一定是他伤了你的心。」

      手鞠揪紧胸前衣襟,心脏每跳一次剧痛一下,痛得她想剖下来乾净了事。他伤了她的心,伤得好重好重,重到她觉得自己闭上眼一睡不醒,说不定比较轻松。

      她不说话,佐助又说:「他不是故意的。」

      说得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手鞠抬起愤然的眼眸,哼笑一声。他不是故意?还有比这场婚姻更处心积累的骗局吗?

      「原谅他吧,鹿丸很疼爱你,牙他们常常谈论著。」

      「我知道,妻奴嘛。」手鞠很不屑,冷漠地嘲笑这个诡计。

      「那是逗你们的,不要放在心上。」佐助有点失笑地说,又往炉火丢一颗枣子。木叶的男人很疼惜女性,喜欢看见手鞠和小樱脸红红笑得甜蜜蜜的样子。「况且,他伤到你心的不外乎为了井野,这太不值得了,算了吧。」

      说得像别人的事似的,佐助用这样的口吻带出他的妻子和她的丈夫的旧情,手鞠惊跳而起,茶水滚了一地。「你、你知道?」

      「知道很久了。」佐助淡淡的说。

      「那、那你……你为甚麽……?」

      威仪堂堂的砂国公主结巴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她说不出口,佐助好心给她接下去,说:「为甚麽跟井野结婚?」

      手鞠惘然地点头。

      「没关系,我们现在也很好,谁没有过去?」

      「她爱你吗?」

      冲口而出。手鞠不相信井野爱佐助,作为爱著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作为深深爱著一个男人的女人,手鞠很明白井野对鹿丸的爱多麽深入骨髓,多麽难以忘怀。佐助望她一眼,那一眼像看穿了她一切的心事。包括所有丑陋的情绪,那些嫉妒,不甘,怨恨,愤怒。

      他转个坐姿,想著自己当真变了,换了以前,他绝对没有耐性安抚手鞠。她的不幸和悲伤跟他没有关系。自从回到木叶,重新拥有过往以为不复再得的温暖和同伴,佐助有了彻头彻尾的变化。他渴望快乐,而只有自己快乐的快乐,是那麽单调乏味。

      「手鞠。」

      「甚麽?」她以为佐助生气,不论肢体还是言语都在防范著。

      「你在介意甚麽?」手鞠望著佐助,那双隐隐泛漾血红的黑眸显得平静温睦。他说:「你介意鹿丸和井野有段旧情,婚前他没有亲口告诉你,还是气他不能完全忘记以前的感情?」

      手鞠笑了声,很乾涩很不敢置信地笑了声。为甚麽介意。她没有听错佐助是这个意思吧?「我应该不介意吗?」当他想著她吻我的时候……「我可以不介意吗?」他跟我结婚的原因是娶不到她的时候……「我做到不介意吗?」当他如珠如宝地保留著井野爱他的证据的时候……「我介意有甚麽不对?」

      你知道我是怎样爱著这个人吗?你明白我有多深刻地爱他,爱到迷失了自我,爱到为他去死也不会犹豫,你明白这样的爱吗?因为放纵自己爱他,无条件地信任他,相信他的话,相信他说爱我是真心的,所以觉得人生充满了色彩,过去那些不幸和杀戮统统离我远去,我真心觉得是我名符其实的公主,这些全都因为他说他爱我。

      然而这是个谎言。
      他不爱我,他爱的是别人。

      他说爱我时想起她灿烂的笑颜,抱我时想起她的妩媚,和我看云时记起她憇睡的呼吸声,迁就我时後悔当初没有多注意她,跟我结婚时饮到酩酊大醉,因为他心如刀割。
      她为阵痛发出的惨叫拧痛他的心脏,她生了别人的小孩他感触难以自处,她结婚时他甚至不敢来、不想来。他看著她离开的背影流露不止关心同伴的眼神,而这样的他说出的爱,廉价虚伪到压碎她的尊严她的梦想,她介意难道是意料之外的事吗?

      「我当然介意。」既然没有爱过,为甚麽要说爱。既然不是爱著她,为甚麽拨动她不存期望的心。既然说了爱她,为甚麽对旧人念念不忘。

      为甚麽?鹿丸。

      我人生中最纯洁无瑕的就是对你的爱,它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诚实不真确,世上没有任何词汇足够形容我对你的爱。不管是你骗我以前,还是说爱我以後,我也没有骗过你。我说想你,晚上就为你的身影辗转反侧,我说爱你,就看不上任何身份高贵面如冠玉的求婚者。我说我只有你,心里便没有别人。
      告诉我为甚麽,鹿丸。
      为甚麽骗我。

      她觉得好痛,佐助的话让她好痛。佐助摇了摇头,说:「为了甚麽?」

      「为了我真心爱他。」

      「他也是一样。」

      一样?你说他对我也是一样?要是一样的话,他不会去握井野的手,他不会默认跟我结婚,是因为和她分手。

      这个晚上她第一次懂得了心碎,那个她爱著的人,亲手给她一颗心,又无情地将它粉碎。
      「他爱井野。」她笑著开口,声音像哭泣般细碎。

      佐助沉吟一阵,说:「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出生只差了一天,据闻他们在医院里的睡床是并排的,井野没有记忆的时候已经会拉著鹿丸的手指。」

      他淡淡道来,彷佛在说的不是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人的旧情。手鞠不知道为甚麽他要告诉她这些,她不想听,她不想知道井野和鹿丸如何相亲相爱。

      「她是猪鹿蝶里唯一的女孩子,鹿丸又大男人主义至上,所以很保护她,他习惯保护她。到後来他们交往他们相爱,也是很自然不突兀的事,鹿丸习惯爱她,她习惯被爱。」

      「够了,我不想听。」

      「又没关系,你不想知道鹿丸的事吗?你气鹿丸,不是因为被蒙在鼓里,你觉得他骗你吗?」佐助瞟她一眼,继续往下说:「井野第一次跟他吵架,是因为参加生日派对的他没有带礼物。」手鞠黯下脸色,她生日,他倒是送了她漂亮的烟火,还附带改变她一生的字条。

      「第二次跟他吵,因为鹿丸不想大庭广众牵手。」

      手鞠无语,她下意识摸摸自己不算柔滑的手,鹿丸走到那里都拉著。说到底,那不过是井野留给他的阴影而已。

      「第三次跟他吵,因为嫌她的便当难吃。」

      对於自己差劲得要命的厨艺,他倒是大方接受,还一脸没所谓的吃完自己吃一口便吐的料理,甚至说出好吃这个让人怀疑他味觉的字眼。

      「第四次跟他吵,因为忘了情人节。」

      现在他变得很在乎,情人节、周年纪念甚麽的,他想尽办法提早下班,请她吃馆子还登山看星,浪漫到不敢恭维。不过,想当然尔,这是井野想做,而他赶不及为她预备的活动吧。

      「第五次跟他吵,因为吻她的次数减少了。」

      手鞠悲伤地抿住嘴唇,是啊,果然是这个原因,他才早晚给她缠绵入骨的吻。那是井野的愿望,不是她的,他透过她弥补井野的遗憾。

      「第六次跟他吵,因为鹿丸没有说爱她。」

      手鞠抬头,佐助在扳著指头数,碰上她的目光便一笑,说:「这些是井野跟我说的,她认为不该暪我,又或许说出来舒服一点。」

      「……鹿丸没有说过爱她?」

      「暗示大概不少,不过井野说,他没有说过一次我爱你,他不肯说。」佐助给自己添茶,说:「不过我明白鹿丸的心态,难道非要说出口才知道爱不爱吗?要是爱的话,不说出口一样是爱,不爱的话, 说爱也只是谎言。」看见手鞠脸色一僵,他说:「就像你所想。」

      「好适合我们的关系。前者是鹿丸对井野的想法,不说出口也会爱;後者是他对我的想法, 说了也只是谎言。」她自嘲的低笑,眼色落寞,窝在扇子下紧紧抱著膝盖。

      佐助说:「我说得这麽明显,你还听不出鹿丸对你的心意吗?」

      手鞠想叹息,她垂头说:「我知道,他没有对井野做的,统统对我做了。这算甚麽对我的心意?他不过怀念著别人。」

      「手鞠。」

      「又怎麽了?」

      「他害怕你离开他,这已经是爱你的证明了。」

      每个说谎的人有大堆粉饰自己的理由,同样每个被骗的人,也有著数之不尽的不能原谅的原因。对於手鞠,因为鹿丸欺骗在先,他所做的一切因此变做对井野的思念。对於鹿丸,因为前车可鉴,上次分手让他感受到无法释怀的痛,所以他花尽心机呵护手鞠。他要看见她开心的笑容才安心,这样她才不会露出跟井野一样的表情,不会离他而去。

      「他对你做这些不是在弥补井野,鹿丸没有这麽智障,他不会做多馀的事。他这麽做的原因是希望能够留住你。」

      有那麽片刻手鞠彻底愣住,这是理由吗?应该说,这算甚麽理由?这等於在说,不想她离开,所以挂念井野。佐助是不是这个意思……?

      「井野为了这些原因心灰意冷,所以他害怕他一如以往的话,你早晚为相同理由的离开。」这些心事,别人也许不会懂,但佐助明白,他经历过相似的感情。他的井野他的小樱,他的手鞠他的井野。佐助爱过小樱,结果因为他的伤害,那份爱情一滴不馀转移到别人身上。他没有忘记小樱,他一直记得她哭求他不要走的晚上,她的表白,她的哀恳。然而他是爱著井野的,作为家人,作为妻子,作为他孩子的母亲,作为说好走一辈子路的人。他失去不起井野。所以他很明白鹿丸的心情。

      「不是不敢告诉你,而是怕你做出现在的行为,露出现在的表情。」正如手鞠看著佐助觉得他很疼爱井野,佐助和井野一眼看清楚鹿丸抱著怎样的心态娶手鞠入门。当然假若没有跟井野分手,鹿丸不会考虑手鞠。这是很正常的事,她不离开,我怎麽知道你爱我?

      手鞠倔强地咬住嘴唇,说:「我不相信……为甚麽你要说这些?佐助,你一向不是多管閒事的人,为甚麽要动摇我?」

      不想原谅他,因为这是不能接受、不能原谅的事。他怎样解释也改变不了同床异梦的事实。这明明是不该被原谅的事。

      「每个人有各自的过去,也许你的过去无关爱情,却也不是被他接纳谅解了吗?他一直相信你,即使他的妈妈和那群食古不化的顾问在嘶叫。」

      矛头直指她曾经与木叶为敌,即使跟砂忍国冰释前嫌,木叶的高层心里始终有了刺,他们防范砂隐是理所当然的自保行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怪责木叶没有道义。但你试试看,试试对小樱说,其实鸣人跟雏田有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她的丈夫忘记不了这段随风而逝的往事。你看看她会否接受,会否原谅?

      付出了真心,却换来一堆谎言,即使这样,还想接受佐助的说法的自己,到底是被下了强力蛊,还是她天性太懦弱?
      手鞠不愿说话,或许她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又该说甚麽?
      相信他?相信自己?

      她似是不堪再听下去的闭起双眼,眉头紧紧皱在一块,脸色铁青,俨如生了一场大病。
      她明白的,当事实摆在眼前等待抉择,没有相不相信也没有原不原谅,她或走或留不由鹿丸对她的爱作出决定,而在於她对他到底多麽恋恋不舍。

      她困了,身体和神经紧绷到极限,从傍晚离开家园到现今夜色如雾,短短的几小时如经历一千年般漫长。她不想跟佐助再费唇舌,就像她永远不会明白鹿丸的心。大概生离死别的痛楚过於深刻,她无法理解佐助何以对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处之泰然?难道身体忠诚足够了吗?比起身体的出轨,心灵的背叛才更教她肝肠寸断。

      躺在宇智波家客房温暖的床铺上,她彻夜辗转反侧,苍穹流星如雨,一闪一划宛若天空光明的泪迹。木叶的女生喜欢对流星许愿,她想起她和鹿丸夜登山顶观星的过去,在那个渺无人烟的後山岭,山下坎烟缕缕,高挂屋顶的灯笼如一排排碎星的倒影,那个地方很冷但很接近天空。一开始他没有带她去,就他自己突然心血来潮独坐山头抽完一包又一包的香烟,脚下布满烟蒂,他的手很冷,嘴唇喷出薄烟,周围没有灯光,她看不见他的脸是否被寒冷涮白。

      後来他带她一起去,那个地方是夜观星角的绝佳地方,流星彷佛在头顶划过。她很高兴。有他在身边她总是很高兴,他叼著烟问为甚麽她不许愿,她摇头不答,俏脸浮上暗红,轻轻依偎在他的宽阔可靠的肩膀上。永远待在这个人身边就是她一辈子不变的愿望,她再也没有其他奢望。她反问你怎麽也不许。鹿丸微微浅笑,双眼炯炯发光,温柔得有点悲伤。
      我不知道许甚麽愿望。

      不知道许甚麽愿望,是因为已经没有能够达成的愿望,这正是此刻手鞠的写照。她惘惘然的,看见窗外有流星,披件衣服又跑出来,想说许个愿望吧,愿望甚麽?他回来?走的却是自己。他爱她?那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忘记井野?谈何容易?

      突然之间手鞠明白了鹿丸多麽深爱嫁作人妇的井野,那份爱超越世上一切字眼所能形容,他愿意对任何人微笑独独为她掉泪,她是他身体的鲜血生命的奇迹,她在他的人生绽放永不凋榭的美丽波斯菊,她开朗的笑容是他的少年岁月里最珍贵的宝物,她的光芒纵使有褪去的时候却不会有消失的一天。这种事情他不宣之於口并非啬於启齿而是他害羞,他看见她不会心跳加速但是充满生机,牵著她的双手就如跟璀灿的未来挥手问好。

      手鞠知道,因为她也是这样爱著鹿丸。井野离开他的身边,他失落了愿望;鹿丸所爱的另有他人,她遗失了希望。他们都是一样的。

      她想笑,结婚以来,她自问没有很明白鹿丸的心意。终於她进入了他的心扉,却在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局面底下。

      肩膀隐隐几下抽搐,确定左右无人,佐助没有隐藏气息躲在一边後,手鞠双手掩住脸孔,轻轻的、咬著唇齿无声地抽泣起来。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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