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
乾元十四年的夏天，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种莫名压抑的氛围中。暑热带着浓浓的草药味弥漫在棠梨宫的各个角落。
余小七去看过甄嬛几次，但她始终沉寂在自己的悲哀里面。唯有一次，她要走时甄嬛忽然抬头看向她：“我当时应该听你的话的。她本来就是想要折辱与我。倘若我奴颜婢膝，卑躬屈膝的求饶我的孩子或许就不会离开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菀贵嫔你还是好生保养自己吧。”
当时她这样硬气，不管不顾的和慕容氏顶撞，所有人都在劝她，可是她依然选择了不肯低头。等到孩子掉了才来后悔除了让她陷入浓浓的懊悔之中，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玄凌日日去看她，宽慰她。但是她的一蹶不振，以泪洗面，以及对玄凌的逼迫，逼迫玄凌杀了慕容氏为子报仇都使他困苦不堪。连着一个月，终于玄凌长叹一声，拂袖而去，不再涉足棠梨宫了。
慕容氏禁足，菀贵嫔失子，后宫里便开始了由余小七一人独大的局面。不是专宠，却也足以让人嫉妒了。
那一日，余小七正在自己宫里练字，忽听见安陵容来找她。
“娘娘，安容华求见。”安陵容前些日子被皇帝晋为了容华，据说赞她在宓秀宫里仗义执言的勇气。
“请进来。”
陵容进来的样子明显是有些慌张的：“姐姐金安。”
“快起来，什么事这样急，跑的累成这样？”
“无事，妹妹只是想来和姐姐说说话。”
余小七笑笑道：“上茶，去拿些点心来。今日有膳房新送来的玉壶春和金丙酥，你尝尝。”
知道她们是要说话，琉璃便带着众人都下去了端茶了。
安陵容道：“姐姐，方才菀贵嫔叫了我过去，给我闻了一味香料。那是，那是慕容贵嫔宫里的欢宜香。里面，里面有当门子。”
余小七不知道什么是当门子，安陵容便道：“是麝香。当门子是麝香之中药力最强的。”
余小七只觉得她在玩笑：“她的欢宜香是皇上亲自赏的，怎么可能有......”华妃圣宠多年，身强体健，却自从五年前，留过一次产，就再也没有过好消息。
据说华妃是喝了端妃的安胎药才流产的，可即使是这样，皇帝和太后都不曾苛责端妃，据说华妃流产之后，皇帝将她进封为昭仪，同时赐下后宫里独一份的欢宜香，直到如今。
以前从未细想过，如今再想却只觉浑身发寒。皇帝竟是从五年前开始，就如此防备慕容氏了吗？那这么多年的盛宠，又算什么？
“姐姐？姐姐？”
余小七猛地回神：“啊？哦，我无事，这事听你说的有些吓人。”
“我也是怕极了才慌慌张张的来寻姐姐的，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种事情还能怎么办？只能当做不知道啊。
“啊？这......是，我明白了！”
“娘娘小主，茶来了。”外面琉璃扣门道，余小七说：“进来吧。正好有些口渴了。”
茶是佛陀山上的雨雾茶，属红茶，冲过三道之后，颜色艳丽如玫瑰露一般。可惜，这样的好茶，余小七和安陵容都没心思去细细品味。
所幸，这几日玄凌一直留宿仪元殿。等到玄凌来寻她的时候，她已经想通了。
慕容氏家族势力大，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又一直在皇帝和汝南王之间摇摆不定，暧昧不明，皇帝不防着慕容氏还要防着谁？往恶毒了想，慕容氏害她孩子，活该她一辈子都不能怀孕，还被玄凌这样防备。这样想想竟然也会觉得痛快。
七月间，暑热更盛，而期盼已久的甘霖终于在帝后共同祝祷下姗姗来临。一场暴雨，浇散了难言的苦热和干旱，给黎民苍生无量福气，亦冲淡了宫中连失两子的愁云惨雾。
于是，沉寂许久的丝竹管乐再度在宫廷的紫顶黄梁间响起。这一日大雨甫过，空气中清馨水气尚未散尽，玄凌便晓谕后宫诸人，于太液池长芳洲上的菊湖云影殿开宴欢庆。
十里荷塘中菊湖云影殿若隐若现，殿里十数位位高有宠宫妃分布坐落。
余小七有幸和皇后一起陪侍在心里左右，余者敬妃，欣贵嫔，菀贵嫔，沈容华，安陵容，秦芳仪，刘慎嫔，杜恬嫔等人都是按次排座。
恬嫔流产之后，便已经有失宠的迹象。此时频频向玄凌敬酒，笑语言言。讨好之意，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玄凌心里大约对她还有几分怜惜，不曾婉拒，一一都喝了！
玄凌本来观歌赏舞心情也还算好，但见甄嬛始终神色凄凄便渐渐的也没了观看歌舞的心思。余小七看了叹了一口气，玄凌听见便关怀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歌舞不如人意。”
余小七笑着摇头：“今日歌舞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费心排练的。怎会有不如人意的地方？臣妾只是看菀贵嫔依旧伤怀，心有所感。臣妾当时......也没有伤心那么久。”余小七苦笑一声：“大约是臣妾心性凉薄，不如菀贵嫔一腔慈母情怀吧。”
玄凌皱眉，余小七当日流产，把自己弄得几乎痴傻疯癫，怎能说是心性凉薄？玄凌看她神色莫名哀伤，心里一惊，别是又要弄成那样吧！忙起身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对她道：“都过去了，别胡思乱想。”
玄凌这一起身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看他二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甄嬛险些落泪，她为他们的孩子如此伤怀，而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啊！
余小七略囧，轻轻推了玄凌一下：“臣妾只是心有所感，并没胡思乱想，皇上放心吧。”玄凌不肯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朕总是放心不下你。歌舞无趣。咱们回去，朕陪陪你。”
余小七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羞耻，哎呀，大庭广众秀恩爱什么的，脸都红了啊！
玄凌执意要走，皇后也能挽留，便只得由她们去了！
余小七很是抱歉的看向安陵容，据说她准备了一手歌儿打算献上的，没想到被她嚼了局。安陵容微笑摇头，示意无事。
次日给皇后请过安回来，便拉着安陵容赔礼道歉。
“我昨日有感而发，没想到坏了妹妹的事，真是抱歉。”
安陵容却毫不在意的道：“反正我也不愿当众高歌，优伶一般，有什么趣儿！”
“什么？那你为何还要苦练歌艺？”
安陵容道：“皇后娘娘的好意，我总不能这样的不识趣吧！”
余小七也觉得当众歌舞其实有失身份，弄不好还容易叫人笑话，便道：“虽然是皇后娘娘的好意，但是既然妹妹不愿意，那还是不要当众做出此事吧！私下里的唱给皇上听也就罢了，当众做此事确实会被人看轻。”
安陵容道：“是，妹妹知道了。”
“对了，皇后特意悉心调教了妹妹许久，还没唱给旁人听过呢。姐姐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会不会比以前好听？”
“好，你唱我听。要伴奏吗？我学了好久的琴，也没给旁人听过。”
“那最好啦。”余小七就走到放琴的琴案旁边。余小七轻轻拨了几下琴弦，试了试音。安陵容说了歌名，余小七便开始弹奏。她如今弹琴的技艺已然纯熟，早就不似以前弹个小曲儿还要一遍一遍重来。
“对，就是这个曲子。”清了清喉咙，起身高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简单的歌词重她口中溢出，哀转久绝，余音袅袅。此曲是江南少女于夏中采莲时时常歌唱的，亦是表达与情郎的相思爱慕之意，这是普通不过的了。但与她口中缓缓吟唱而出，更多了一份娇羞和情愁。
“好听，皇后娘娘果然会调教人，妹妹比以前要进步多了。”陵容天生嗓子条件就好，以前赞她唱的好听，更多的是靠音色取胜，如今她学得唱歌的技巧，可以更好的突出她音色的美好。
锦上添花，不外乎此。
安陵容说:“我虽不愿在众人面前高歌，但是私底下在皇上和姐姐面前唱一唱，还是愿意的。”
“我也可以为你抚琴作伴呀，等哪日得闲，就请皇上听听咱们俩的合作。”
“好，如此最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