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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I女伯爵 ...

  •   通缉:

      兹有死灵系巫师一名,违背契约,潜伏入城。如果见到此人或者有此人线索,建议就近向治安署汇报,奖励五十枚金币。
      (请居民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在夜间前往墓地。)

      ——阿芙洛·道恩女伯爵

      .

      印刷着通缉令的羊皮纸显得有些老旧,四角都钉在砖墙上,中间是一副逃犯的画像,笔触相当潦草,只能看出那是个黑发蓝眼、肤色苍白的女人,面目模糊,冷漠高傲的气质倒是惟妙惟肖,大约是这副神态给绘制的画师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街道上行人往来。
      许多好奇的市民围在通缉告示前,一眼望去,都是些最廉价的亚麻色衣衫,因为漂洗过度而泛白。

      只有一个人披着深黑的长斗篷,脸庞隐藏在兜帽里,看不清容貌。
      南方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落下一片阴影。

      麦雅抬手拨开一缕挡住眼睛的长发,望着通缉令上自己的画像,没有说话。

      签署人阿芙洛·道恩,联盟最负盛名的传奇骑士,因为战功煊赫,拥有了伯爵的称号,和这座南方最繁华的港口城市作为领土。毫无疑问,她的实力,和忠诚正直的品格,都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黄金一样闪闪发光。
      被这样的人通缉,绝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

      这座城市常年繁华安定,因此,伯爵大人亲自签发的通缉十分罕见。在麦雅阅读通缉令的时候,周围的人群,一直在小声议论着。
      显然,市民们对逃亡的黑巫师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对那笔五十枚金币的悬赏巨款,怦然心动。

      “那可是五十枚金币哎!”
      “嘿,小妞儿还真值钱!按我现在的工钱,得在码头上,干上十年才能赚到吧?啧啧——”
      “悬赏这么高,是个危险人物吧?”

      “让开,我也看看!——嗯,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这人名字都没提,谁知道她是谁?”
      “又是‘姓名不详’?”
      “嘘!小声点!这应该是高阶黑巫师,名字不能说的吧?喏,看最下面一行——”
      “——你想多了吧,高阶巫师怎么可能会来我们这种地方?”

      麦雅掀开兜帽。
      明明是正午,人流熙攘的街道上,天空却像是忽然被遮蔽住了,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某种迫近的、蔓延开的阴冷气息。
      议论声骤然静止。

      聚在通缉令前的人群本能地四散避让,在麦雅周围形成了一片空地。

      人群的空白之中,独自站立的黑袍巫师显得格外高挑瘦削。没有了兜帽遮挡,她一头黑色长发顺着斗篷垂落而下,眼瞳冰蓝,皮肤透出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苍白色,神情冷漠,双唇很薄,淡得几乎毫无血色,显得高傲而难以接近,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孤僻”和“危险”两个单词——

      黑发,蓝眼,肤色苍白。
      完美吻合了墙上那张模糊的画像。

      ——人群凝固了,阳光在这一刻冷得像冰。

      对悬赏金币心动是一回事,直面危险的通缉犯,又是另一回事。市民们目光躲闪,纷纷向后退去,没有人敢再看她第二眼。
      麦雅盯着人群之中,一个身穿棕色马甲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说:
      “你。”

      人群立刻惊恐地四散避开,被她点到名的男人,一下子突出了出来。

      “带我去道恩伯爵的城堡,我可以给你五十枚金币。”
      麦雅说。

      “……”
      男人左看右看,发现黑巫师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自己,而周围的人们,都躲有多远躲了多远,只好挂起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您说什么?”

      “我说,带我去道恩伯爵的城堡,我可以给你五十枚金币的报酬。当然,你也可以在完成这件事之后,把我举报给伯爵,这样你就可以获得一百枚金币,有问题吗?”

      有,当然有问题。
      男人心想。

      哪个正常人,在发现自己被通缉之后,居然会选择直接去签署通缉令的领主大人家里?——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但当着眼前这位——通缉犯本人,并且很可能是高阶黑巫师——的面,这句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男人暗自咽了口唾沫,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说:
      “那个,抱歉,我、呃,我不认识路……”

      麦雅略微扬起下巴,冷冷地打断了他:“你是贵族的马车夫,就算你的主人没有资格拜访道恩伯爵,也不可能不知道伯爵的住所。不要指望治安署,我完全可以在他们赶到之前离开——另外,你主人的马车就停在路口。不管怎么说,你最终都会答应我,因为你现在急需用钱。”

      ……

      三分钟之后,车夫还是垂头丧气地,请麦雅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向城外驶去。

      直到快出城的时候,车夫终于鼓起勇气,却还是不敢去看麦雅——想到这一号危险人物坐在身后,他就脊背发凉——只低头盯着面前的路,问:
      “抱歉,但是,您……您为什么能知道我是车夫?是……是您用巫术,看到了我脑袋里的记忆吗?”

      说到后半句时,他的语调因为敬畏和恐惧,而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巫术,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诡异的领域。巫师们拥有能够改写现实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许多不可思议之事,却也被这样的力量诅咒,变得奇形怪状、精神疯狂。
      这也是为什么,他根本不敢反抗这个看起来甚至还很年轻的女人。

      然而麦雅回答说:

      “——你手上指节粗大,皮肤粗糙,脸上有日晒的痕迹,说明你常年从事劳动,却能穿着考究的马甲,所以你必然是在为贵族工作,而且是需要参与社交场合的职务。你的衬衫和马靴上都粘着棕色的动物毛发,而路口刚好停着一辆棕色骏马的高档马车。除此之外,你身上有一股草药的味道,说明你的家人身患疾病,以你的工作薪水来说,一定会经济窘迫。
      “这些,都很显然的。”

      “……”

      停顿片刻,女巫又说:
      “——最后,擅自读取他人记忆,是违反《公约》的。”

      车夫:“……”
      从一个逃犯口中说出“违反公约”这种词,怎么听都十分地讽刺。

      他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敢再多问,心里却对这位黑巫师的来历更加疑惑。
      而说完这段话之后,麦雅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观察周围的景物,思考自己眼下的处境。

      这座城市名叫哥帕,是一座商业非常繁荣的港口都市,位于大陆最南端,远离联盟与帝国的战争前线,相对安稳平和。
      ——也是通缉她的那位阿芙洛·道恩女伯爵的封地。

      十多年前,阿芙洛·道恩还是北方战场上抵抗帝国的传奇,功勋显赫,甚至曾于重重包围之下孤身杀入敌军,刺杀帝国王子,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前线战局,也是因为这件事的功绩,被联盟议院册封为哥帕伯爵。
      可以想见,这样的人,不会给她这个通缉犯什么好脸色。

      麦雅自己也来自于北方,只是,在她参与战争的时候,道恩伯爵早已退居哥帕,因此,她从未见过伯爵本人。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马车从山崖间穿过,来到了一座城堡面前。
      城堡建在山崖上,被一条河环绕着。一座铁制的吊桥放了下来,吊桥这端有四位穿着银白色铠甲的骑士守卫,另一端则通向城堡。

      麦雅没有说话,根据感知接收回来的信息,在脑海里,开始精确地解析着这座伯爵城堡的构造,目光渐渐幽深。
      附近数十英里内的制高点,易守难攻的险要地理位置,还有四周弥漫着的、遵循着一定规律运转的秘法能量——

      这一切,都意味着,这位道恩伯爵的住所,在本质上,其实是一座军事堡垒!

      ——应该说,不愧是有着战争经历的传奇骑士吗?
      即使退居安稳平和的南方,也如此谨慎。

      而在麦雅思索这些的时候,车夫已经将马车驶到了吊桥头,和守卫在此的骑士交涉。
      这就是为贵族工作的好处了。

      对于一位伯爵来说,陌生人没有预约的拜访,是很失礼的。不过,在上流社会的交际之间,车夫、守卫这些为他们服务的职业们,多半相互认识,就会免去这些多费口舌的麻烦。

      车夫大概是帮麦雅隐瞒了身份,其中一个守卫听完后,皱着眉说:“我们伯爵大人今天打猎去了,还没回来,您——”

      话未说完,一队人马向着城堡这边疾驰而来,马蹄扬起大量的尘土。

      “……”
      能在这里驾马疾驰的,只可能是城堡的主人。
      麦雅望着飞扬的尘土,思考片刻,主动走下了马车。

      疾驰的队伍更近了。为首是一位女骑士,她骑在一匹白马上,腰间佩剑,左手悬盾,贴身银铠勾勒出流畅而姣好的曲线,肩上系着一袭红色披风,迎着阳光张扬地猎猎飘舞。

      她勒住马头。
      白马高大,她停驻在麦雅面前,就好像一尊需要仰望的雕塑。

      “……”
      因为逆着光,她的身影,落进麦雅眼里的时候,就只有一个难以分辨的、深黑色的剪影。
      麦雅努力眯了眯眼,似乎是是想要看清这一幕。

      女伯爵望着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她笑着的时候,眼睛温柔地弯了起来,淡金色卷发被风吹得向后飞扬。

      “看啊,”伯爵回过头,对身后的骑士们说:“生活总是充满惊喜,我们花了一上午都没找到的逃犯,居然就在家门口等着我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I女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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