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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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寿山卧石
只是傅时乐没想到刚刚才在馄炖摊偷听过他们谈话，绕了一圈之后，转眼竟又在书铺遇上了他们。
在今日之前，傅时乐除了知道赵哥儿曾向何澄提亲求娶过自己之外，对钱耀这人一无所知，自然对他也无什好恶。
但在茶水摊发生的谈话让他彻底改变了想法，也让自己对对方全无好感。富人有富人的过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他有钱时买起名车名表来从不手软，穿越之后虽然落魄了，也照样能吃糠咽菜，打肿脸充胖子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再加上他还没完全适应哥儿的身份，也没做好嫁人的心理准备，赵哥儿就急切地上门提亲，只让傅时乐觉得越发烦躁，对赵哥儿和钱耀的印象也是一落千丈。
赵哥儿向何澄提亲是钱耀默许的，只是他没得到傅家的回复就要离开平安县，回到书院上课，并不知道何澄早已拒了赵哥儿。
可他并不觉得傅家会拒绝，自己有功名在身，长得也是一表人材，若不是被家境所累，早就与才貌双全的千金成婚，哪还轮得到傅时乐这个已过婚龄的貌丑哥儿。
他今日拦下对方也只是想与对方确认婚期，不过今日不巧，有与自己不和的两个同窗在，有些话便也不好开口了。
只是傅时乐并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定要用那两刀纸狠狠砸他一脸。
倒是王玉芝和潘熙合进退有度，见到傅时乐之后纷纷见了礼，也不再用言语挤兑钱耀。
“钱公子，若是无事我们就先离开了。”说完也不等钱耀回答，便招呼玉川离开了。
傅时乐走得干脆，玉川却是回头看了钱耀一眼，他会武艺又天生敏锐，看得出钱耀的眼神像滑腻的蛇一样缠在傅时乐身上。
这样的眼神让他十分不悦，这段时日平静的心情出现了微妙的起伏，心底的杀意似乎再也抵挡不住，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
“怎么停下了？快来。”傅时乐见玉川比自己慢了几步，回身招呼道。
眼底的阴沉在顷刻间消散无踪，不过瞬息的功夫，玉川又变回了那个无害的少年。
“赵哥儿干活倒是勤快，可惜……”毕竟不是什么好话，傅时乐感叹了句到底没说出口，转头就把今日在书铺的小插曲忘到了脑后。
回到陈府继续等待知府千金生辰那日。
知府千金出生在小暑，陈员外一早就命东厨煮了消暑的绿豆粥，又做了几道酸甜开胃的小菜。
傅时乐连吃了两天点心，最后早饭只用了碗清淡的绿豆粥，玉川比他好些，还能吃得下酸甜口味的小菜。
这次之后，傅时乐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吃甜食了。
去参加生辰宴的人不宜太多，陈员外只带了陈老板和几个小厮，就连陈子顺也被留在了家中。
傅时乐也没了出去闲逛的兴致，和陈子顺一直在前厅干坐到了傍晚，肚子里装满了干果和茶水。
直到小厮来报说陈员外回来了，他们才步调一致地放下茶盏，双眼紧盯着门外。
陈老板扶着微胖的陈员外走了进来，见前厅的众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表情禁不住严肃了几分。
而她越是严肃，前厅内的众人也就越是忐忑。
“父亲，如何了？”最后还是陈子顺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
陈员外已经极少出门了，今日把他累得够呛。陈子顺和陈老板搀扶着他坐到主位之后，陈员外才直起身来，笑道：“成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陈老板脸上也出现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显然很是高兴。
“知府大人说是喜欢那扇屏风，当场又订做了一扇，还说明日派人来细谈。”陈员外喘了口气，“生辰宴时，知府千金穿了陈家送的衣裙，不用两日，这制衣铺的名气就能打响了。”
陈家有现成的人和地方，傅时乐只需将画画好，其他的就不用他烦恼了。
众人担心了一日，又聊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回去了。
等到了第二日，陈员外怎么也没想到知府竟会亲自上门。
沛城知府姓周，上任还不到半年。周知府刚到沛城时便深居简出，只要有人上门，无论是谁都一率找借口打发了去，让人一时摸不清他的脾气。直到前段时日，府中突然放出自己要给独生女儿庆生的消息，众人才惊觉有了机会，纷纷使出浑身解数。
屏风和衣裙的料子虽然也都极好，但终究是常见之物，并不算名贵。可就是这两样东西却入了知府的眼，竟让他带着小厮亲自上门。
“怎劳大人您亲自登门。”陈员外本还在休息，听到消息后连忙起身，带着陈子顺亲自去迎。
“算不上劳烦。”周知府挥了挥手，命身后小厮将一个木匣递上，见他们不解，打开木匣，指了指满匣子的金银解释道：“这里除了屏风和衣裙的钱，剩下的便是定金。”
陈员外一时有些惶恐，不知为何过了一夜，周知府竟亲自送着银钱上门。好在周知府看出他的不安，很快道出了缘由。
“不必紧张。”周知府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身的文士打扮，“这银钱不止送了一家。”说是为女儿庆贺生辰，但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一些太过名贵的礼物都退了回去，另一些不宜退还的也都给足了银钱。
周知府坐在主位，喝了一口清茶，去而复返的陈子顺则带着傅时乐和玉川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绘制屏风的玉川。”周知府闻言看向玉川，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屏风上的字可也是你提的？”
“是在下。”玉川的礼仪无可挑剔，周知府点头，再次开口询问时，好奇心更多地落在了玉川身上。
“我看你这字行云流水，颇有些颜筋柳骨。”周知府这声夸赞真心实意，这画法虽然新奇，但在他眼里也只是新奇而已，倒是这字已经初具风骨，若是能寻得名师或是再苦练一段时日，定能更上层楼。
“谢大人谬赞。”玉川的态度不卑不亢，稳重的样子倒是得了周知府的好感，让他一时忘了定制屏风的事，反倒随口考校起了功课。
玉川一一作答，让周知府越发见猎心喜。
两人一来一往答了近一柱香的时辰，周知府这才想起正事，对玉川点头道：“可有功名？”
玉川摇了摇头，想起傅时乐跟自己曾提出入书院读书的事后回道：“未有功名在身。”若不是傅时乐提起，他也并不想走科举这条路。
“倒是可以下场一试。”这话里已经有些暗示意味了。
傅时乐见他们一问一答，只觉得满脑袋的之乎者也，等察觉到知府对玉川的赏识之后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只是现在提显示不是合适的时机，他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耐心等候最佳时机。
周知府问完了玉川，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次来是为了定制一扇屏风。”周知府也不拐弯抹角，看了眼屋内的人，开口道：“能否先让旁人出去稍候片刻。”
陈员外自然应下，让陈子顺带着在前厅伺候的丫鬟先离开，一会儿功夫前厅就剩下四人。
傅时乐虽然才是屏风真正的画师，但旁人显然不知情，眼见他也要跟在陈子顺身后离开，玉川突然出手拉住了他，开口向周知府解释道：“画中小姐的衣裙便是出自时乐的手。”
“那便留下吧。”周知府也没苛责，坐直身体讲起了正事，“这次我前来，是想让你们替沛城准备一份生辰贺礼。”
陈员外百思不解：“大人，小人实在不知为沛城准备，这是何意？”
“新帝登基，改年号，立太子。”周知府缓缓解释道：“我要你们准备的，就是献给当今太子的生辰贺礼。”
陈员外呼吸一滞，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颤声道：“您说的是那位？”
“正是。”周知府对他的表现并不惊讶，陈员外只是沛城的一个小小商贾，如今有个天大的馅饼落在眼前，他这样的表现并不算奇怪。
“十二扇的围屏，屏框就用紫檀，至于屏芯的料子和绣线我会命人送来。”周知府继续道，“陈员外，机会就在眼前，能否抓住端看你自己了。”
陈员外一顿，连连应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这事还需保密，画稿绘好之后便送来府中。”
“不知大人想在屏风上绘制些什么？”玉川问道。
“寿山卧石。”玉川闻言脸色微变，片刻之后才应道：“我明白了。”
周知府见他反应深深看了一眼，寿山卧石这个典故出自前朝。但凡是殷朝百姓都应当耳闻过一二，但在场的其他两人毫无反应，反而是玉川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倒真是可造之材。
等送周知府离开，陈员外喜出望外，忙命人将陈家最好的绣工找来，又让陈老板前来出谋划策。
陈员外牢牢记着周知府的嘱托，没有将屏风的真实用处告知，只说是周知府想要屏风，让他亲自督工。
傅时乐思前想后也没想去自己前世的世界里有寿山卧石这个典故，回房的路上忍不住开口问玉川。
玉川没有深究，解释道：“寿山卧石讲的是前朝的一名将军，这将军姓顾名寿山，是大泽的名将。”傅时乐这段时日对这个时空的历史也做了些了解，自然是知道大泽的，它虽已灭亡数百年，但空前的强盛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若真要论起来，大泽便是历史上那个轰然倒下，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巨人，而殷朝还是个在摸索中前进的蹒跚稚子。
玉川继续道：“传闻有一次，顾寿山向大泽武帝进言，说自己曾在林间枕着一块石头入梦，梦中自己正在狩猎，追逐着猎物来到一片水泽之处。不料被饥肠辘辘的狼群围困，转身逃离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虎啸，绝望之中他倏地惊醒，本以为只是一场大梦，没想到早有白虎环伺身旁，只待时机到时便将他吞吃入腹。”
“这作为生辰贺礼是不是有些不吉利？”傅时乐在生意上堪称敏锐，在旁的方面就差了一些。
“这就是周知府的目的。”玉川继续道，“他送的不是生辰礼，而是谏言。”
十年勤王之乱，前朝还有余孽，戾族又虎视眈眈。沛城是出塞必经之路，玉太傅又在此地被灭门，也难怪周知府未雨绸缪，迫切传达自己的主张。
其间的弯弯绕绕，玉川并没有与傅时乐细讲，他如今在对方眼中还是个要专心学业的少年人，如今他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学习，让傅时乐安心了。
玉川跟着傅时乐学了素描，如今炭笔用得比傅时乐这个师傅还要熟练，傅时乐虽然也帮着出了主意，但要绣在屏芯上的画稿还是由玉川自行绘制。
傅时乐闲来无事便陪着他绘稿，只是一个画的是屏风，另一个画的则是衣裙。
傅时乐现在的毛笔用得还是不顺，倒是能写几个字，只是画画还差了许多，用的依旧是老办法，好在陈家有求必应，很快就想办法找来了磨得光滑的木片。
重新用上炭笔和木片他才觉得顺手了一些，开始在笔上慢慢勾勒出衣裙的模样。
上辈子他好歹是个吃喝玩乐样样都会的富三代，时装秀凑热闹似的也看过几场，虽然有些部分他表示审美不能，但有些元素确实值得细思。
荷叶袖、泡泡袖、蕾丝花边、撞色、波点……每一样傅时乐都是改了又改，尽其所能地将这些异世界的元素融入殷朝的服饰之中，不留丝毫的违和感。
甚至因着这些设计他还迸发了新的灵感，傅时乐一时手痒给绘制的衣裙搭配了个斜挎的链条包，又在一边涂画了几个帆布包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手来。
或许他上辈子不应该继承遗产，而是成为设计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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