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鱼，隐渔》天际去

117、兄妹团聚

　　“何谨行，你这个赖床鬼！你今天又睡到这么晚才起来。”

　　边走边打着哈欠的何谨行才走到楼梯口便听见了左姒对他的大声指责。他揉揉依旧惺忪的睡眼，照例做着毫无说服力的辩驳：“那也没办法啊。我这个年龄本来就是长身体的的时候，睡不醒不是正常的嘛。”

　　左姒瞪他，“我也长身体啊，我可没像你整天睡那么见。吃得多睡得多，我看你就是只猪。”

　　“那可未必，你见过有我这么帅气的猪吗？”

　　“自恋狂，臭不要脸。”左姒啐他。

　　何谨行熟视无睹，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放着的包子，“这是今天早上给我买的早饭吗？”他尝了一口，“有点凉了，但味道还不错。”他又咬了一口。

　　左姒嘟囔着反驳，“你起那么晚，就算把太阳摘下来给你烤包子也会放凉的好吧。”吐槽还没结束，她看见何谨行转瞬又拿起一个包子时又急忙阻止他，“喂，你少吃一点好吧，现在都中午了，等非渔道长办完事回来我们还要出门吃午饭呢，你别把肚子塞那么满好嘛！”

　　何谨行完全不听她的，“害，我的肚子嘛，就是能塞常人不能塞。几个包子而已，小意思啦。”说着，又咬了一大口包子。

　　左姒已经懒得理他。她想这睡虫撑着就撑着吧，反正等下吃不着美食的是他又不是自己，操那个心干什么。她继续懒散散地坐着。

　　也就是这时，有人突然“咦”了一声。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将目光移到了旁边桌子正在吃午饭的客栈老板和伙计身上。

　　那伙计似乎是从汤碗里夹出了什么东西，正用筷子夹着，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老板。

　　“老板，这好像是肉。”伙计战战兢兢地开口，他还没忘了自家老板是信佛不吃荤腥的事实。

　　客栈老板拿着碗筷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难以相信：“我明明做的是蔬菜汤。”他忽地看向伙计，“是不是你嘴馋了放进去的？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是半点荤腥都不能碰，你要是想吃肉了就自己出去吃，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在我们一起吃的蔬菜汤里煮这个呢！而且我还喝了一口……”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冲到一旁恶心呕吐起来。

　　伙计手足无措着，“老板，我真没放，你煮汤的时候叫我看着，我就真的一直在看着了，除了那住宿的胖小子张金贵拿着茶壶进去换了两次水，我可是连苍蝇都没再放进去半只啊！”

　　他顿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股脑冲上楼将张发财父子两人揪了起来。彼时两人嘴里还正塞着与蔬菜汤碗里同样的肉块。

　　伙计已经气不打一处来，张金贵却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直咧咧地表示自己是因为昨天打碎碗碟被老板训斥了，又注意到老板对吃肉十分抵触，便故意往汤里扔了块肉块作弄他们。

　　他的父亲张发财同样在一旁为自己儿子搭腔:“我说，你们就是没吃过肉不知道肉的好，所以这才这么抵触。现在我儿子免费给你们吃了一块，你们不应该感谢感谢……”

　　“感谢你娘的个屁！”客栈老板终于愤怒地打断了他，并且忍不住爆了粗口，“我真他娘的想给你喂一坨屎看看，看看你是不是没吃过屎不知道屎的好所以才不吃的，没准儿喂了一次你们一次你们就狗似的喜欢上了呢。”

　　向来好好说话模样的客栈老板突然发了怒，这给张发财父子两带来的震惊是不小的。他们本打算回骂回去，可老板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伸手指挥伙计道：“上去，把他们的行李都给我拖下来。”

　　伙计看出老板是真的动了怒火，也不敢耽搁，当下应了一声后立刻小跑上了楼，三下五除二地将张发财父子两的行李打包拽下了楼。“老板，下一步怎么做？”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老板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继续盯着父子两，说：“这是我的客栈，我有权利决定让谁住不让谁住。你们的钱老子不稀罕挣了。”他又一次指挥起了伙计，“把他们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好嘞。”伙计干脆地应了，随即动手扔起行李来。父子两想要阻拦，却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谨行猛地踹了一脚。父子两顿时便连包裹一股脑地滚了出去。

　　老板紧随其后，动作迅速地将客栈门一关，止住了两人想要冲回来的动作。门外顿时骂声一片，老板却理也不理，反而拍了拍何谨行的肩，赞赏道：“好小子，反应可真够敏捷的。”

　　何谨行得意地一挺胸，“那可不，咱好歹是练过的。”

　　老板便又夸了他几句，何谨行美滋滋地受着，也不管门外面的骂声震天，客栈内一片其乐融融。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门外的骂声终于停了，想来是父子两人见老板始终不打开门，屋外又太热撑不住便离开了。

　　两人走后不久，外出办事的非渔才姗姗回来，随即便立刻被一拥而上的左姒和何谨行分享了这件趣事。

　　因着先前的争吵，左姒和何谨行都对父子二人被赶出去这事显得乐见其成，谈论起来时也笑个不停。非渔乐呵呵地听着，随后悠哉游哉地领着两个小家伙出门吃午饭去了。

　　可或许是缘分使然，偏那么凑巧的，三人又遇上了张发财父子两，以及他们身边站着的李兰。

　　张发财父子两被赶出菩提客栈后，便不得不再次寻找起了可以住宿的旅店。可各旅店老板都听说了他们先前讹诈钱财的事，都推辞房满拒绝了两人。

　　走投无路之际，两人正巧碰见了抱着孩子走出房间的李兰。见她不仅没受什么欺负，而且还看上去衣着光鲜，父子两便又厚脸皮地凑上前去。

　　李兰因为先前被半路扔下的事已经对父子两产生了嫌隙，但张发财毕竟是自己怀中孩子的亲生父亲，且自己若想回到雾镇还需和他们同行，便也只好装作了对先前事情毫不在意，将自己的房间腾出给张发财父子两住下了。

　　但她也实在不乐意再和张发财住在一起，于是叫住了楼道里行走的小二打算再多订一间客房，得到了房间已满的回答。

　　还不等她失望地回到那件有她所谓丈夫在的房间，隔壁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拎着自己包裹的白临风。

　　“你住我这间吧。”他说。

　　“那你呢？”

　　“我在扬州城有个朋友，我可以去住他那里。”

　　“那等到旅馆有多余的空房间的时候，你还会住回来吗？”

　　“应该不了吧，等事情忙完，我就会离开扬州了。”

　　李兰默了默，“一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告别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白临风拎着包裹走了，没再说一句话，也没再回头看一眼。留在李兰视线最后的，只是一个沉默且渐行渐远的背影。片刻后，就连背影也完全消失在了眼前。

　　李兰却依旧呆呆地看着。

　　好一会儿，直到屋内女儿的哭声再一次响起了，她才仿佛回过神了似的，连忙回到了房间里，抱起女儿轻哄着。而她那个所谓的丈夫和继子则站在房间的另一旁，以不耐烦的语气抱怨着孩子的吵闹，态度令人生厌。

　　李兰只觉得自己胸口上仿佛压了一块重石，闷闷的，压得她简直喘不过气。

　　拎着包裹的白临风才刚走出客栈门口时，便撞见了不远处旁观着的非渔三人。但此刻的他实在没有了再说话的心情，简单地冲几人迎面点了个头当作寒暄便离开了。

　　他走了没几步，有个稍矮一点的男人也从客栈里走出来了，他仿佛无意识般看了眼路旁站着的非渔三人，随即朝着和白临风走的同一个方向离开了。

　　男人并没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地方。可，隐隐的，非渔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真奇怪，刚刚走在白公子出来的那个男的居然还瞪了我一眼，我都不认识他。”左姒抱怨着。

　　“哪个男的？”何谨行问。

　　“就那个，白白瘦瘦的，还穿着件黑衣服的那个男的。哦，对了，他的眼睛倒是挺漂亮的。”

　　眼睛……

　　非渔愣了下，几乎便是一瞬间想起了那个熟悉的人。果然，她还是来了。

　　白临风也已经注意到了身后一直跟着的男人，试了多种方法也无法甩掉后，他终于妥协一步，打算走到个僻静处再把跟着的人收拾干净。

　　可刚走到小巷子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身后一直跟着他的男人却霎时扑了上来。

　　白临风停止了本打算回击的动作，因为他已从那人身上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果然，下一秒，那人便出口喊了他一声，“哥哥。”

　　是白蕾。

　　是他的妹妹。

　　从听到李兰做出选择那一刻便从脸上消失了的笑容，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了白临风的脸上。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城的监牢里。

　　“滚开，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呢，我才不愿意吃你这些烂东西。”一把推开递到自己面前的餐盒，絮絮恨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男人明明把她定了罪判了刑又关进监狱里，怎么现在又好意思跑来为她端茶送饭呢？什么意思？脑子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