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奶爸》李传言

33、破剑者（一）

　　“信你什么？”谢知舟没有回头，仍是在清单上做着标记。

　　“没什么。”

　　关承化止了声，仿佛刚才的问话只是谢知舟的错觉。

　　谢知舟不甚在意，继续勾画着需要重点注意的物资。

　　关承化心中微妙地有些不愉。

　　他意识到，谢知舟恐怕从一开始就未曾放下过对他的戒备。

　　说实话，关承化也不是不能理解谢知舟的心态：

　　于谢知舟而言，他就如自己背后所背负的大师剑一般。所谓剑者，固然有自损八千的危险，但却同样锐不可当。

　　谢知舟有着连其本人都未曾觉察到的自负，是以，自持自己能完全利用、乃至掌控关承化的他才会放任关承化这么个危险人物留在他的身边。

　　而一切也确实如谢知舟所料想的那般——

　　关承化必须承认，谢知舟确实是个玩弄人心的好手，自己的所思所想、喜好厌恶都被对方摸得透彻。因此，谢知舟才能靠着言语与行动一步一步地给他下套，让他无知无觉地踏入谢知舟的陷阱，心甘情愿地给对方卖命。

　　但，谢知舟也同样小心谨慎。

　　即使关承化已经无意识地成为了他的麾下利刃，他也始终未曾放下过对关承化的戒备，随时都做好了被反噬的对策。

　　——猎手过于狡诈，空有一身蛮力的孤狼被他以诡计诱导，咆哮着捕杀了林中的鸟禽。无知的孤狼以为自己已所向披靡，然而它尚未意识到，这些鸟禽，乃至孤狼自己，最后都会成为猎手的囊中之物。

　　关承化微微颔首。

　　要如何，才能让谢知舟露出吃惊的表情来呢？

　　背叛？

　　又或者是别的……？

　　他忽然发现了点新的乐趣。

　　就在关承化思考之际，谢知舟已然将整张清单做好了大致的标记。发觉关承化正站在自己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谢知舟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如芒在背。

　　难道关承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忽悠他了？

　　谢知舟沉吟，他镇定地另起话题，道：“之前你好像在想别的事情，没听到我在说话。那现在，关兄啊，我能问你个事么？”

　　“什么事？”

　　谢知舟扬起手中的清单，展示在了关承化的眼前：“神器，到底是什么？”

　　他掸了掸手中的清单，继续道：

　　“慧雁舵主许诺的物资里有三件六品神器，从字面意思上来看，这是法器的上位称呼？五品以上的法器就会被称为神器……？”

　　关承化古怪地望了谢知舟一眼，似乎为谢知舟的无知感到了讶异：“你居然不知道神器是什么？”

　　谢知舟摇头。

　　他对玄界的认知来自于《虐渣修炼手册》的原作小说和手上的《玄界风物志》。

　　小说原作里对玄界的战斗体系方面的描述少之又少，几乎都是一笔带过，只重点描写主角受夏辞和他的后攻们的爱恨纠葛；而《玄界风物志》则是游记，所涉及的内容大抵是玄界各地的风土人情与地理人文，且因其作者只是一介二转修者的缘故，书中几乎没有出现过二品以上层次的法器的直接描写。

　　“你不知道么……”

　　关承化心中百转千回，有关法器与神器的知识属于修者所需知识里的基础，一般而言，只要是有希望成为修者的孩子打小都会学习一些。像留守在杏花村的边乐逸，识字读书之时便会被顺势教习有关法器的知识。便是符戎，也肯定知道一些最基础的部分。

　　谢知舟给关承化的感觉真的很……怪奇。

　　说他是庸人蠢货吧，这人偏偏能制造出玄能机这样惊世骇俗的造物；说他是天纵奇才吧，这人为何又连一些最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

　　谢知舟到底是什么人？

　　关承化敛起心思，为谢知舟解释道：“神器并不是上位法器，实际上，就算品阶过了六品，该是法器的依旧是法器。但……有一部分比较特别的法器，会晋升为‘神器’。通俗的来说……六品以上的法器里可能会产生所谓的‘器灵’，而有了器灵的法器，就可以称其为‘神器’了。”

　　“器灵？”谢知舟挑眉，“这器灵有什么用么？”

　　关承化摇了摇头：“没什么用。”

　　谢知舟：“……”

　　“说实话，六品法器与六品神器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但……神器里的器灵，可以接受主人的差使，做些别的事情，”关承化想了想，“比方说在脱手之后，有器灵的神器可以自行返还到主人手里，甚至能远距离操控……”

　　“然后？”谢知舟来了点兴趣。

　　关承化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抽出背后那把还锢在剑鞘里的大师剑，在谢知舟面前比划了一下：“像我们关家的大师剑，一旦彻底淬成，便会成为神器。届时我完全可以凭借意念驱使神剑，别说什么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了，让它飞回杏花村，把边乐逸和符戎一起捞过来都行。”

　　谢知舟挑眉。

　　这倒有点像……

　　他在脑中唤起了已经闭嘴很久了的银狐：【银狐，你觉不觉得，这所谓的‘器灵’有点类似人工智障……不是，有点类似人工智能？】

　　【有嗼？】银狐困惑着。

　　谢知舟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关承化身上，问道：“器灵有自我意识吗？”

　　“自我意识？”关承化不解，“这是什么？”

　　“就是器灵能不能独立思考，和持有者进行交流。”

　　关承化嗤笑：“怎么可能，便是寻常魔兽也难开灵智，更遑论神器这般的死物。”

　　谢知舟摸了摸下巴。

　　制作出玄能机后，谢知舟就一直在为该如何远程操控以玄能机为核心的“玄机”所困扰。

　　如果能拿到所谓的“神器”，解析器灵形成的原理……

　　谢知舟拿起自制“铅笔”，在清单上的第七条目上再次标记了一下。

　　这三件神器，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啊……

　　而关承化——

　　他忽的收起了大师剑。

　　“我觉察到了一股属于三转修者的玄气波动正在靠近我们这里，不出意外的话，来人应该是关月卿，”关承化将手里的大师剑塞进了谢知舟怀里，“你在房间里等着她吧，虽然关月卿只有三转，但剑修善战，对上四转修者，她也有一战之力。”

　　谢知舟眨了眨眼：“你要出去么？”

　　“对啊。”

　　“……”

　　谢知舟拎了拎手里的大师剑。

　　以他对关承化的了解，对方此时会选择离开，肯定不是因为愧见关月卿。既然不是心中有鬼，那关承化想走，必然是因为“关月卿来了”——有关月卿在，他的人身安全也算有了一重保障。

　　“说起来自我还没问你呢，那天晚上你也是和现在一样，留下把大师剑就跑路了。之前我被关月卿和罗宋的事绊住了手脚，一时也忘了问……”谢知舟道，“现在我可以问你了，你之前，以及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关承化耸肩：“不做什么啊，只是在吴樾宗里找些高手过招罢了。”

　　谢知舟拖长声音：“……找人过招？”

　　关承化左顾而言他：“总之我先走了，今天应该不会彻夜不回，你先应付关月卿吧！”

　　言罢，他便留下大师剑，迈向了宾客厢房内的轩窗，纵身翻越了出去。

　　而在关承化溜走之际，谢知舟却是扶了一把面上的透镜。

　　【银狐，帮我侦测关承化现在的数据，我总觉得他所谓的‘过招’应该还有隐情。】

　　【好的嗼！】

　　【姓名：关承化】

　　【年龄：二十】

　　【战力：8739】

　　【修为：四转】

　　……

　　【等等，】谢知舟突然叫住银狐，【战力这一栏的数值没有出错么？我记得最开始见到关承化的时候，他的战力数值化后的数据是8321吧？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因为尾数是倒序连号，所以谢知舟对关承化的战斗力还是挺有印象的。

　　【我查一下历史数据嗼……】银狐调出历史记录，【嗼？上一次的记录确实是8321嗼！突然就涨了好多嗼！】

　　关承化到底是去作甚了？

　　谢知舟心中揣度，从关承化不请自来，出现在他面前起，对方便一直同他孟不离焦，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死乞白赖地赖在谢知舟的小竹楼。也就前几日晚上初来吴樾宗时，对方独自行动过一会儿……

　　正在他思考之时，宾客厢房的门却是被人敲响了。

　　“关……兄长，你在么？”

　　——是关月卿。

　　谢知舟暂时收起了满腹的狐疑，准备应对关月卿。他扬声笑道：“是月卿啊！进来吧。”

　　·

　　入夜之后，关承化倒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回来了。

　　关承化从轩窗处翻进房间时，谢知舟正躺在房内唯一的床榻上闭目养神，在脑内与银狐展开推理大会，分析着关承化的去向。

　　觉察到有人走到自己床边了，谢知舟便停下了与银狐的闲谈，耐心地等候着关承化的下一步动作。

　　他装作睡得正熟，不经意地翻了个身，而后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观察着回来的关承化。

　　只是……

　　此时的关承化竟稍显狼狈：他身上的黑色武服有些破损，面上也染着血污。不过从关承化的神情来看，他脸上沾着的血并不是自身的。

　　谢知舟心中微疑。

　　就在他疑惑之际——

　　关承化忽然就地坐了下去。

　　谢知舟还以为他打算做什么呢，结果关承化甫一坐下来，没多久便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居然是直接睡着了。

　　颓力了？

　　谢知舟翻起身，看向了靠在床榻边睡着的关承化。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

　　谢知舟并不是修者，但也隐隐约约地能觉察到一些东西。

　　关承化似乎——

　　又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