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番外篇四 阿武*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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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许久不见，三七寻到如意郎君了？”
我正抱着阿武流口水，冷不防被一道冰冷嗓音搅了美梦。
门外进来一人，褐色金丝衮边袍服，金色流纹沿着逶迤的裙摆缓缓爬上她的背脊。长发束顶，插着一根夔首骨笄，腰间配着玉鹤和龟甲，左臂虚抬着，上面立着一只半臂高的鸮。
这尖嘴长毛的畜生宽喙高冠，圆眼竖耳，头部略扬，挺胸直立，双翅敛羽，两足粗壮有力，立在那人左臂上一动不动的像是个摆设。
只它看到阿武时眼珠转了转，吓我一跳，我原以为这是个假鸟。
“卞城王。”
阿香看见来人登时起身拜礼。来者正是第六阎殿卞城王，司掌大叫唤大地狱，及枉死城。
“子辛。”我抱起阿武，问她，“子辛可能救救阿武？”
卞城王闻言收起胳膊，那鸮忽得振翅飞起，绕着阿武打转，风从它翅底掠过，刮在脸上生疼，口中桀桀怪叫，十分瘆人。
我怕鸟的，特别是这只鸮，大抵小时候被它啄过的缘故。
不知打了几个转，忽而吧唧一声，一团红白相间黏糊糊的鸟屎落在阿武身上。
搞什么鬼？！
“你这畜生！你怎么，怎么这个时候拉屎！”
我气急败坏仰头骂它，它似是听懂了，立马收起翅膀立在卞城王的肩膀上。大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刚才干坏事的不是它。
我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鸟！
卞城王失笑道，“怪我，给它吃了太多肠肚，有些闹肚子了。”
真是的，不帮忙就罢了，还尽捣乱。瞧它吃的滚圆，小心哪天被我逮到了炖汤喝。
那鸮似是感觉到我心中满满的恶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我。
“三七好福气，遇到这么一位俊俏的郎君。”
卞城王走到近前，看着我怀里的阿武，目不转睛。
“她被阿香的狼牙棒打中了后脑，子辛快救救她。”
“没什么大事，只救活了以后呢？你要把他还给转轮王？”
我一愣，莫不是。。。。
“听闻转轮王殿里来了一位有大气运之人，原就是他吧。”卞城王笑眯眯地看着我，语气并不像是在求证，而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什么叫大气运？”我不大明白。
“就是把明明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还做得十分漂亮。”卞城王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阿武。
“起来吧，不要装了。”
我一愣，忽而觉得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你醒啦？”
阿武睁开眼，从我怀里下来，颇为戒备地看着卞城王。
“卞城王过奖了。”
卞城王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卞城王。初来冥府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卞城王也很少出来走动，故而没甚交集。如今与她初见时又有些不同，那时候她穿一身赤金色衮服，头戴冕冠，刀削一样的面庞带着肃杀之意，身旁立着一把三丈高的铜钺，上刻着一张鬼面，布满整个铜钺，赤色流纹如鲜血从鬼面口中涌出，沿着浅浅的凹槽流回到眼中，形状十分可怖。
她身上完全没有一丝女性气息。传闻她生前是战神，是大祭司，也是一国王后。比之高大威猛的秦广王，她的身材过于瘦小，可她整个人有种凌厉的气势，像是即将破空的箭，蓄势待发。
那时她公务在身，匆匆忙忙一瞥，便再未得见。
今日不同，她着一套便服，也没带那柄令恶鬼胆寒的铜钺，只跟着一只傻鸮。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多了。
阿武低下头，颇为嫌弃地将身上已经凝固的鸟屎弹到了地上。
卞城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俊朗的郎君。“果然好看的皮囊总是最厉害的武器。”
初见她时，还状似十八少女，如今又是个弱冠少年，风华不减。
阿武皱了皱眉，很不喜欢卞城王这样轻浮的语气。她自己明明也份属其列。好在在卞城王这里，并没有感受到敌意。甚至，她有些仰慕卞城王，无论是生前还是生后。
只是她讨厌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
两个人你来我往，我在一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道子辛来的蹊跷，我这孟婆庄许久没有贵客光临了。
“子辛，你可从阳界来？”
卞城王点点头，“去阳界走了一遭。”说罢从腰间摸出一小包糖莲子。“顺便给你带了些小食。”
我大喜，嘴上说着“子辛，我不是小孩子了”，可还是高高兴兴接过来。
阿武在一旁奇道，“三七，你能吃人间的东西？”
我点点头，“当然能。”
阿武还要发问，卞城王解释道，“孟婆乃大妖，而非鬼怪。人间的吃食也能克化，只是不能多吃，鬼却不行。”
阿武了然，顺势瞥了一眼大门外。
卞城王噗嗤一笑，在长案一侧落座。“转轮王此刻估计正在跟我的手下过招，且不急。”
此言一出，阿香不由得握紧了狼牙棒，阿武浑身紧绷紧盯着门外，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也没了吃糖莲子的心情，只得小心地包好收进怀里。
未等回神，却见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飞进门来，阿香登时腾空而起将那东西一脚踩在了地下。
原是卞城王手下的侍卫，七孔流血，四肢断裂，没救了。
我赶忙将面色惨白的阿武拉到了自己身后，“阿武别怕，这冥府里，除了冥王阿茶和秦广王，子辛还没有对手呢。”
门口走进一个人，玉冠束发，锦衣华服，可不正是转轮王。
“卞城王，好久不见。”
“转轮王功力有长进，可喜可贺。”卞城王笑道。
转轮王看着淡蓝衣袍上黑红色的血渍，皱着眉道，“子辛明知我不喜动手，偏偏不肯放过我。”
平素从不知转轮王与卞城王交好，怎么他也可以叫她“子辛”。
我狐疑地看着子辛，有些不悦。
“转轮王还请慎言。”卞城王微微蹙着眉。
“听闻卞城王去往阳界办差，不知还顺利否。”转轮王瞥了一眼我身后的阿武，气定神闲道。
“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太假。”
话音刚落，卞城王就已站在了转轮王面前。
“文昌不明白，我不过是想要寻回我殿中的人，何以要与卞城王起干戈？”转轮王一手负后，如临大敌。
“这炉鼎我瞧着中意，想问转轮王讨了来，不知转轮王意下如何。”卞城王嘴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令人生寒。
只听嗡地一声，转轮王袖中滑出一柄长剑，剑锋犀利摄人。
卞城王伸出手，那只鸮登时化作一柄丈余高的铜钺，咣啷一声立在地上。
原来这鸮便是她的武器。
要糟，这两位打起来我的孟婆庄可能保不住了。
我急忙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阿香拉住，她咬牙切齿道，“你要去送死吗？”
可孟婆庄不能毁在我手里！
“什么是炉鼎？”
大战一触即发，连大堂里的空气都静止了。可阿武突兀的一句话便打破了大堂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讲真，阿武这时候问这句话我觉得有些蠢。
二十一
卞城王和转轮王闻言看向阿武，一时无言。
“炉鼎就是要拿你双修。。。。。”
“三七！”
“三七！”
“三七！”
三个人同时唤我，让我止住了话头，我狐疑地看着他们，我说错什么了吗？
转轮王首先反应过来，急忙向阿武解释，“阿武，别听三七瞎说，炉鼎什么的不过是那些下三滥的鬼修弄出来的恶心玩意，与你无关。”
阿武压住心底的恶寒和怒气，冷声道，“既如此，你先将我身上的法术解了，还我本来面目。”
转轮王愣了一下，缓缓道，“本来面目？阿武不记得自己的本来面目了吧。”
“薛文昌，究竟你与我有何怨仇？何以如此待我？”阿武哪知道他话中深意，怒道。
卞城王见状收了手，铜钺又化作鸮立在她肩上，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戏。
转轮王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什么来，只一挥手，一道风扑面而来，男儿郎又变回女娇娥。
我回身望着阿武，有一丝丝的失望，但见她恢复原状，也替她欢喜。
“你总会知道的。我从不迫你。”转轮王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走了？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转轮王不是卞城王的对手。”阿香在旁解释道。
难道都不试一下吗？我狐疑地看着她。
“多此一举。卞城王可是有战神的封号。”阿香低声道。
可大堂里仍旧气氛凝重。
阿武瞧着卞城王，十分不悦。
卞城王负着手，在她身边踱来踱去。“冥府很久没有这样大气运的人了，你来了，冥府就热闹了许多。”
“我不懂。”
卞城王瞧着阿武，不解道。“我亦不懂你怎么会入冥府？听三七说，你在寻人。”
“是。”
“只怕你要在冥府待些时日了。”
阿武心头一跳，“她会入冥府？”卞城王善卜卦，她说的话可不是没道理。
“会，只不过要费些周折。”
阿武闻言心中稍安，拱手道，“多谢。”
卞城王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似笑非笑道，“我这卦不白算。”
阿武一愣，蹙眉道，“若是关于炉鼎，抱歉，我做不到。”虽然不知炉鼎究竟为何，但“双修”却不是什么好事。
卞城王噗嗤一笑，“方才不过是为了激怒转轮王。你是人间帝王，又有大气运加身，的确令人眼馋，不过敢觊觎你的很少，毕竟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
阿武眼中寒意更甚，枉她在冥府几十年，竟全然不知身处险境。也难怪，转轮王将她围护得太好了。
“既如此，我在冥府也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小鬼，不知如何偿你一卦。”
卞城王摩挲着扳指，沉思了一会，“我有意请你来我麾下助我，但不知你的意思？”
阿武登时一愣，却没有立刻答应，心中疑虑万分。虽则她仰慕卞城王杀伐决断的威仪，可究竟不愿过深介入冥府事务。
一时间犹豫不决。
卞城王自然心知肚明。“你明白的，有时候风险越大，回报越高。”
“我知你一直在打探枉死城，那里不是个好去处。怨气太重。”
阿武浑身一凛，果然自己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罢了，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
“事实上，我也一直在寻阿武想要去的地方，也可能最后，我与阿武相隔甚远。”
卞城王的话没头没脑，可阿武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有先知的能力。
“子辛又是这样，说话遮遮掩掩，没头没脑，让人头痛。”我口中嚼着糖莲子，忍不住出声道。
卞城王摇摇头，“三七，你总是拆我的台。”
“因为子辛总是不把话说明白，让人猜不透想不明白，瞎耽误功夫。”
阿香在一旁讪笑着，大概只想把我的嘴缝起来，不晓得她怎么那么怕卞城王。
卞城王哈哈一笑，“什么都看明白了，多无趣。”
“你说呢？”她转头看向阿武，笑语晏晏。
阿武有一瞬间恍神，愣在当下。这时的卞城王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过卞城王没有多言，只颔首道，“再会。”
阿武回礼，再抬起头人已经出了大门，消失在绵延黄沙里。
二十二
都走了，孟婆庄又恢复了宁静，门外停滞的大风重又呼啸起来，带起万里黄沙，昏暗不见天日。
“究竟何为炉鼎？”阿武坐在案旁，松懈了紧绷的神经，茫然道。
“方才三七不是说了，炉鼎是双修之法里的一道法门，只不过炉鼎是舍身成仁，助他人得道，最后气运耗尽化作一捧烟灰。”阿香灌了一口酒，耸耸肩道。“就这样。”
我在一旁十分不满，怎么我说就不行，你们说就可以。
“有转轮王在，没人敢觊觎你的。”
阿武抬起眼看着我，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三七，若我帮你找回那一窍精魄，你可愿帮我？”
阿香闻言阻拦道，“三七乃黄泉之主，况且她功力不深，你万万不可拉她下水。”
听闻此言，我大致也懂得阿武的意思，“阿香，阿茶说有因就有果，欠别人的因，就要还人家一个果。这道理我懂得。”
“阿武，我答应你。”
二十三
“三七，这买卖不合算！她想要你的命！”阿香急道。
我呵呵一笑，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我知道，可我也知道我运气不会太差。”
“蠢货。”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番外篇四 阿武*三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