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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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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西南边陲,入冬的风已经有些彻骨。
按照往日的做法,军营中会招募一些当地的人去从事伤员的处理等工作,冷雪凝便带着莺儿混进了这样的队伍。
满目的苍凉,刺鼻的血腥,让没有见惯的莺儿差点作呕,但对于冷雪凝来说,这样的景象倒是见的多了。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祈祷,如果再也没有战乱就好了,但是这样的希冀即便又过了多年,还是一场空,永无休止的争斗无始无终。
看到眼前的奄奄一息、痛苦呻吟,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泛出洛非池的影子,此时的他是在困顿中绝望,还是在伤痛中隐忍?亦或早已魂归他方?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她不能再想象下去,现在必须要找到阮浩。
据哥哥说,这阮浩英勇善战,年轻有为,已经颇得抚远大将军赏识,自己贸然去找他,恐怕连他的面都见不上,而且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势,自然不会主动亮出真实身份。
面对伤痛中受着折磨的伤员,她还是本能地蹲了下来,一边为他们包扎着伤口,一边想着去找阮浩的计策。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神思游离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失专业,只是不像往日那样盯住伤患而已。相反,此时,她手底的患者却兴奋地叫了起来:“你是雪姐姐?”
冷雪凝的思绪忽然被拉了回来。
她对这个小士兵断然是没有印象的,但既然他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来,想必以前也曾经被她医治过。不管以前跟着母亲,还是后来自己去医治伤患,她都没有暴露过真实的姓名和身份,大家问起来,她只说叫“雪儿”,因此比她小的自是喊她“雪姐姐”了。
冷雪凝微笑地看着他。
“真没想到雪姐姐竟然会跟到这里来。”小士兵颇有些见到熟人的兴奋。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又受伤了。”不过还好,伤的不严重。
冷雪凝知道,这个小士兵未必能帮上她的忙,但她仍然想尽力一试,所以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怎么见到阮浩吗?”
“阮将军?”
冷雪凝点头。
果然那个小士兵低沉地回答:“我们这些底下没有职位的小兵怎么可能见的着阮将军呢。”
冷雪凝听到这样的回答,倒也没有失望,本来就有所心理准备的。
“不过雪姐姐,我们头儿有时候会去找阮将军汇报军情,兴许能见着。”这小士兵还是在想尽办法帮她的忙。
听他如此一说,冷雪凝眼里燃起希望之光,她知道让人把她带到阮浩面前估计有些困难,但如果帮忙传递个信息应该还可以。
果然,见到了这里的头儿以后,她告诉对方,自己是阮将军的故交,如果阮将军方便,请他来此一见。
那头儿打量了她一番,看她即便疲累,高华之气质仍然难掩,自己只管把话带到,阮将军是见还是不见,自有他的判断,反正自己也亏不了什么。于是,便问道:“小姐怎么称呼?”
“雪儿。”
冷雪凝不知道阮浩听到她的名字,是否会如约前来,世事变迁,一切的恩怨能持续多久?自己曾经对他的一次相救,到底在他的心里还存有多少感激?她统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找到他,才能知晓王爷的情况,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过,最后,让她欣慰的是,世上总是有些人将恩情看的比天大,阮浩便是。
在他一听到“雪儿”的名字之时,立刻放下了手上所有的军务,急急赶了过来。一路上,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气息奄奄的那一刻,别人都放弃了他,只有一个面容明媚,眼眸摄人的女子做了最后一刻的努力,正是这最后一刻的努力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接下来在对他悉心照料的过程中,也是她温暖的笑颜陪伴他度过了所有的疼痛和黑暗。
后来因为她的哥哥冷元晋的关系,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子竟是冷相千金,与他们一同滚过血腥,脏累都毫不在乎的一个女子,一开始他怎么也没法与养尊处优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再后来,冷府瞬间坍塌,那时候的他正在行军打仗,也曾经心急如焚,不料,很快又听到她成为平王妃的消息,那时候他想的是,这样也好,即便不能成为太子妃,总不至于最后香消玉殒。
一走入伤患所在的营地,那抹轻盈靓丽的身影在忙碌着,立在铁血戎马的将士们中间,犹如沙地里开出了娇艳的花儿。
底下有人喊了她一声,冷雪凝方才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比以前更坚毅,应该是沙场历练的结果。
她看着阮浩,与哥哥相似的年岁,如果哥哥还在,也应如他一般英勇威武吧。
阮浩同样一瞬不瞬地看向了那双清澈的眸子,摄人的气质仍在,只是多了一层寒霜般的冰冷,任是谁经历了那样的灾难,都会有彻骨之痛吧?
他引着冷雪凝进了自己的营帐,然后屏退了其他人,单膝在她面前拜了下去,“末将参见王妃。”
“阮将军客气了,快快请起。”
阮浩请冷雪凝坐了下来,自己反而立在了她的身侧。
“王妃只身来此,可是为了平王爷?”
见他如此开门见山,冷雪凝点头。
“王爷现在的情况如何?”她问的有些焦急。
阮浩只能如实回答:“王爷所率之部已经被困多时,如果不施以援救,恐怕不等敌人围攻,最后也会因为粮草不继,困顿而亡。”
冷雪凝总之还是舒了一口气,虽然形势危急,但好在王爷应该还活着。
“阮将军,恕我多嘴一问,为什么这边就不能派人去援救王爷呢?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在冷雪凝看来,即便洛非池不得皇上宠爱,但总归是皇子,这样被困,消息都已经传到了宫里,皇上真的是置之不理吗?
阮浩犹豫了一下,坚定地说道:“王妃,不是末将不想去救人,只是……李将军迟迟不下令,末将也不敢贸然行事。”
李培元?在冷府的时候虽然自己很少关注朝堂之事,但也曾经多少有所耳闻,这抚远大将军应该是皇后和先太子的人,此次洛非池被困,如果背后没有皇后或者洛非言的命令,这李培元怎会不去救人?难道皇后并没有对王爷完全失掉戒心?亦或有什么事儿促使着他们要置王爷于死地?
她想起,她曾经在他的面前为洛非言求取护身符,但是如今洛非言的刀悬在了他的头上,她却无能为力。
“王妃,而且末将认为此次王爷被困有点蹊跷,以王爷的领军才能与作战经验,不会让自己最后陷入这腹背受敌的境地,末将怀疑有人里应外合。”
“那王爷岂不是危险?”如果真的在自己的队伍里有着异心之人,那可随时都暴露在算计当中。
阮浩听出了她的担忧和着急,只能安慰,“王妃放心,暗中伤人这种伎俩应该害不到王爷,但王爷此时要想脱困,必须得有援军,否则要想突破很难。”
需要援军,但李培元却不给援军。
“皇宫那边是什么动静?”
阮浩照实回答:“皇宫那边确实已经得了消息,以为西南战事吃紧,必是兵力不足,所以派了一些援军过来,但李将军还是迟迟未动。”
“这李培元好大的胆子!”冷雪凝已经有些激动。
她也知道,这么多年,皇帝一直受制于上官家和付家两大外戚家族,对于李培元来说,执行皇后的命令应该比执行皇令更要重要。
对于李培元的心理,阮浩自然比冷雪凝更为清楚,关于皇族的争斗他本来不想参与,一开始平王被困,他也不想施救,因为他多少听别人说过,这平王对王妃并无宠爱,王爷的死应该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打击,只是以后少了个依傍而已。
但如今见这女子亲自前来,可见谣言并非都是真的。她看重的东西,他自然会尽力满足。
尤其是还有一件事也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从端倪来看,应该确认无疑。
“王妃,还有一事,末将不知道该不该说?”
“阮将军,但讲无妨。”
阮浩迟疑片刻,殷殷说道:“末将发现抚远大将军李培元有里通外敌之嫌。”
冷雪凝被惊,“阮将军可有证据?”
“末将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末将相信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应该没有错,而且以王爷之细心和敏锐,想必也有所察觉。”
冷雪凝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洛非池会被困,看来他应该掌握了一些足以让别人置他于死地的东西,而阮浩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应该是还没有引起怀疑。
于公,这李培元通敌,于私,他想置王爷于死地。所以,为今之计,不露破绽地除掉李培元倒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