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花开在江安街》江准奕

35、第三十五章

　　手术室外。

　　余悦双眼通红，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江安界靠在冰冷的墙上，心狂跳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顾萧又点燃一支烟，沉默地望着手术室上方泛着红光的“手术中”。手术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他能想象的到苏诺然紧紧拉着温槿的手在死亡的边界挣扎，与死神殊死一搏。

　　“手术中”的红灯突然灭了，三人身体都是一颤。眼睛紧盯着手术室的门，门被轻轻地推开。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顾萧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微弱的火光在昏暗的走廊里若隐若现。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摇摇头，摘下口罩，面色凝重。

　　“你们谁是伤者的家属？”

　　“我。”三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番，又齐声说：“我们都是。”

　　医生叹了一口气：“男伤者的伤势太过严重，五脏六腑已经全部被撞碎，再加上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但伤者的意志力很强，可以说是我从医三十年来见过意志力最强的伤者，生命特征很微弱，全靠这股强大的意志力撑着。另外一位伤者只是头部创伤，暂时的昏眩，胳膊和小腿处有擦伤。没什么大碍，估计一会就能醒来了。”

　　“那，那我们现在能进去吗。”余悦已经控制不住眼泪流下来，满脸泪水的看着医生。

　　“去隔壁做一下消毒处理就可以进来了。”

　　温槿感觉全身冰冷，仿佛自己正身处一个冰窖里，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温槿，温槿……”她听到有一个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努力想走一步，想靠近那个人，奈何全身无力，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她听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诺然，苏诺然！”她喊了出来，“诺然你在哪，你在哪？”

　　然而，又恢复了如初的平静，没有一点声音再响起。她的心突然慌起来，突来的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全部吞没。

　　一束光照亮了她的四周，她迷茫地站起来，想要去触碰那温暖的光，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诺然。”她温柔地说出少年的名字，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天边泛起金光，太阳缓缓升起，他们彼此依偎，一切仿佛还是那么的温暖如初。可是为什么，她的眼泪还是一滴滴滑落，她的心在绞痛，她那么的难受呢？

　　她睁开眼，熟悉的黑暗中飘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伤者醒了！”几乎是同时，护士惊喜地发现躺在手术台上生命垂危的少年竟睁开了双眼。

　　“温，温槿……”他的声音那么微弱，没有人听的见。

　　温槿猛然坐起来，跳下病床，寻着声音急切地想触碰他。苏诺然看见温槿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一瘸一拐的朝他走来。

　　“你，你还好吗？……”她终于碰到他的身体。

　　苏诺然想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却连想说一句话都要拼尽全身的力气。身体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必须要在自己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刻，给温槿现在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医生。”他几乎快要闭上眼睛，脸上的青筋暴起。

　　医生看到少年醒来，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身后跟着的江安界、余悦、顾萧看到他嘴角的苍白一笑，是那么的无力。

　　“我，捐献眼角，膜。”他的眼皮沉重，他真的好困。“给她。”

　　温槿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头，眼泪滴在他冰凉的手上：“不，不行。你疯了吗？你会活下来的，你看，你现在都醒来了，你说好的要陪我，你说好的……”

　　“傻丫头，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疯了。这次是我食言了，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只有让你能看见这个世界，能好好的过完这一生。我的眼睛，会陪着你。你，你放心，以后你要是被谁欺负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医生拿过来捐献协议书，苏诺然握住手的笔在抖动，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他多想，他多想活下来，多想陪着她的小公主一起闯天下，给她最好的一切……可他做不到，他太累了，他连想摸摸她的脸，这个小小的举动，他都没有力气去做。

　　“温，温槿。你听我说，你以后一定要跟能给你幸福的人在一起，找一个安稳，能给你快乐的人一起生活。不要再找像我这样的大混混了，听到没。”苏诺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连温槿都听不清了。

　　温槿哭的更厉害了，她握住的手，温度在散尽，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江安界。”苏诺然眼里的光快要消失，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江安界连忙过来，在他耳边，他听见苏诺然说：“温槿，我就交给你了。答应我，好好照顾她，不然，我一定不放过你！”

　　“你放心。”江安界沉稳的声音让他安心，他被温槿握住的手突然用力起来，他的声音沧桑嘶哑：“我苏诺然，这一生虽然多半是混过来的。但我不后悔，不后悔认识了你们。顾萧，余悦。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说一声，再在我的墓碑旁洒一瓶好酒。我也会在天之灵，保佑你们这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度过。我，是一个动了情的痞子，连刀都拿不稳了，是不能给温槿幸福了，以后她看上哪个男的，你们要替我物色好，别让她吃了亏。不然，我照样诅咒你们倒大霉！”

　　“嘿嘿，温槿，再亲亲我。”他眯着眼，快要看不清心爱女孩的脸。

　　温槿的哭腔止住了，她强忍着快要在喉咙里爆发的哭声，抹了几下脸上的泪，温热的唇凑上少年冰凉毫无温度的唇。

　　“我，爱，你。”他的唇动了动，再也无法抗拒疲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