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花开在江安街》江准奕

14、第十四章

　　整整三天，温槿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那天，江安界将许可染救出来，在冲出火楼的那一瞬间，温槿挣扎的动作停止了，瘫软在温热的地上。

　　她绝望了。

　　许可染咿呀咿呀地叫着，慌乱地拍打着裙角燃起的小火苗，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江安界吃力地站直身子，眸子里全是火光乱窜的影像，他努力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想要再度冲进去时，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他的肩膀。

　　“我去。”苏诺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一丝的慌乱和焦急。

　　还没等江安界反应，苏诺然就闯进肆意蔓延的大火中去。

　　很久后，消防车才赶来。大火几乎吞噬了整栋楼的每一个角落，烧去了一切，包括很多人的回忆。

　　温槿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往前走，却结结实实的碰上跑过去的几个人，踉跄几下又倒在地上。

　　许可染在救护车旁边坐着，咬着嘴唇，手臂上有几处红肿的地方正被护士处理着。她望着楼前焦急不安的少年，心下突然一片苍凉，她开始怀疑，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片火海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火撕扯去几片。

　　苏诺然在离他们几步距离的地方突然停下来，长久地凝视后，他不顾江安界上前几步急切地询问，径直走向温槿，抱起已经完全呆愣的她，离开。

　　几天后，顾萧从外地匆匆赶回来。火灾那天，他的手机恰好没电了，身处异地的他在第二天才得知余悦出事后，焦急如焚地去飞机场买票，却因为天气原因误机。

　　从小到大一直都沉稳冷静的他，在飞机半途中折返后，像是被抽取了灵魂，呆呆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整整一夜。

　　那是所有人见过的最狼狈不堪的顾萧，那个永远阳光干净的大男孩。第一次这么的疲倦不堪，整个人几乎都要垮掉，阴郁而不安。

　　那也是所有人，见过顾萧第一次哭。

　　在那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大楼里，没有人发现余悦的踪影。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也有很多人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那么大的火，被烧成灰，也不会很意外。

　　于是，说过这句话的人，都被顾萧，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孩，打到医院去了。

　　在每个人都为顾萧几乎发疯似得寻找余悦，日渐搞垮的身体而担忧时。某一天里，他突然安静下来，不再疯狂地到火灾现场找个一天一夜，不再歇斯底里地喊着余悦的名字，不再废寝忘食地一遍又一遍打着余悦一直关机的手机……所有人都觉得他被自己这几天的疯狂举动弄得神经错乱，身体扛不住，所以一时间傻掉了。许可染心疼哥哥，却不敢靠近，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顾萧越安静就越可怕。

　　江安界了解他的感受，很多人都相信余悦已经不存在了。但他不会相信，温槿、苏诺然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顾萧呢。

　　一个月后，顾萧走了。他离开这个生他养他，有他最爱女孩和最爱的一群人的城市，站在人海汹涌的火车站站台上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他们，温槿、苏诺然、江安界、轻轻笑了笑。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不回来了，你们要过好。”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在嘈杂的火车站里，江安界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他们会不会再也不联系，再也不见。

　　没有人回答他。

　　顾萧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在人海中穿梭，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依然义无反顾地行走，但在铃声快要响到尽头的那一瞬，他突然放下沉重的行李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显示人的姓名后，长久凝固的嘴角终于扯了扯，他接通，放在耳边，声音颤抖却又接近狂喜：“我的小公主，你为什么才来找我？”

　　手机那头沉默许久，顾萧突然笑起来，转过身，紧紧地抱着身后这位已经泪流满脸，他最爱的女孩。

　　我知道我爱你，但我不知道，我会这么的爱你。

　　他一直紧攥的拳头松开，一张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的字条被丢弃在这里。

　　病症：中度妄想症患者姓名：顾萧病症原因：刺激而成治疗：药物即心理所需时间：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