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宫墙》野草芊芊

3、寂寞梧桐锁清秋

　　第二天春儿在园子里侍弄花草，看到柳妃一行人进了喜儿屋里。
　　有人宣读圣旨，她少不得凝神细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喜嫔端庄贤淑，德才兼备，兹封为玄妃，钦此。”
　　夜里她去看喜儿，正在收拾东西，“喜儿，你要走么？”
　　“我现在不叫喜儿了，我是玄妃。”喜儿像变了个人似的说。
　　“是，玄妃娘娘．．．”春儿不知所措。
　　喜儿拉她坐下，“春儿，这宫里的事你还不懂，都是你争我斗，成王败寇。要在这活下去，就必须骑在别人头上。你不踩死人，人家就会来踩你。我好不容易爬上去，还不想那么快被踩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春儿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喜儿，“喜儿，你要做什么？”
　　“我现在已经是柳妃娘娘的人了，她要我帮她。这偌大的后宫，不日将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你．．．要怎么帮？”春儿不信如日中天的柳妃还需要旁人相助。
　　“娘娘昨日已二十八了，红颜弹指老，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得宠多久。但我还年轻，我们可以携手。”
　　“那你们的敌人是？”春儿只当柳妃专宠，独步后宫。“阎皇后。”喜儿说。可她不是多病么？
　　喜儿看出了她的心思，“皇后年轻时与皇上也是恩爱的，后来阎国舅结党专权，她才日渐失宠。”
　　宫闱事真是复杂多变，喜儿暗想，“那她既已失宠，你们还须防着么？”
　　“这是自然，她毕竟母仪天下。”喜儿答道，她与春儿告别，“明日我便要搬去储秀宫了，后会有期。”

　　宫中日长，春儿读书抚琴，养花逗鸟，倒也过得怡然自在。不觉一年时光过去，她心境也空旷不少。
　　那日姨娘来看她，说：“皇上也真是，说要恩赐我家老爷，封他女儿为嫔，却关在这里看也不看一眼。”
　　春儿反倒安慰她：“皇上国事繁忙，后宫又那么多佳丽，哪里顾得过来。姨娘放心，我过得很好。”
　　姨娘只是垂泪，“我怕你替了我家楚楚进来，年纪轻轻却在这守活寡．．．”
　　“不会的，姨娘不要伤心啦．．．”春儿拍着姨娘的肩。

　　喜儿传来好消息，为皇上生了个小公主，太后十分喜爱，风光一时无两。
　　春儿去储秀宫看她，刚走到门前便听见有说话声，“．．．你却也与我一样，生了女儿。”是柳妃。
　　“我还小，来日方长。”喜儿自负地说。“看你有几年青春！”柳妃很不高兴。
　　“你还不知道吧，”她接着说，“阎皇后已带了个侄女进宫，叫什么芸儿的，跟她年轻时是一模一样。皇上即使不喜欢，念在旧日情分，也会去她房里几次。若她机灵些，保不定就取代了你的位置。”
　　春儿从窗户中看到喜儿惊得脸色发白。恐怕现在不太适合去祝贺她了，春儿心想，默默独自回去了。

　　不久宫里传言，柳妃和玄妃闹翻，储秀宫里打碎不知多少名贵物件。皇上近日为边境诸事所扰，已甚是烦心，听闻此事更为头疼，一连几日歇在中殿，不愿见她们。
　　那夜春儿正弹一曲《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弹毕勾起无限离愁别绪，不由叹息。谁知听到窗外似有人随自己一起叹气，不禁纳罕，这夜间园子里怎生有人？
　　“你是谁？”春儿朝窗外问，黑夜里这人影看不真切。那人轻笑一声，“我是听琴人，姑娘是？”
　　“我自是弹琴者。”春儿没好气，什么人还这样故作神秘。
　　“姑娘在大宋宫中奏降唐李后主的曲子，不怕惹来杀身之祸？”春儿变了脸色。
　　“你说我弹李煜词，有何证据？”春儿心想，只你一人听到，料你也奈何不了我。
　　“好一张伶俐的嘴，”那人说道，“曹公公，这是哪位妃嫔的寝宫啊？”
　　“回皇上，是惜嫔，萧大学士之女。”春儿大惊，来人竟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