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一念成魔（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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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太攀引入内殿，宫侍微微弯着身子，从太攀手中接过那道折子，呈送到玄谷手中。
玄谷单手拿着那道折子，拇指与食指夹着挑开，垂着眼随意地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那折子里的人选，并不出她所料。
随手将折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太攀见她并不如何上心，便玩味地一挑眉，似笑非笑道：“陛下怎么不说几句？莫不是对我挑的人选不满意？”
玄谷勾着唇，道：“朕满不满意，是次要的。统归是挑出来帮你的人选，只要是你使着顺手的，是谁也无妨。”
太攀反倒叫玄谷这句话噎住了。
片刻之后，他抿起了唇，那双金色的瞳眸带了几分审视猜度的味道，望着玄谷，问道：“那陛下觉得这人选如何？你……喜不喜欢他呢？”
玄谷侧过眼来，看着太攀略显紧张在意的神情，想逗他一逗，便道：“你为朕挑的，朕自然是喜欢的。”
此话一落，便见太攀的脸色明显不悦起来，好似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似的。
他脸上神情变过几遭之后，才恢复如常，咬着牙强作笑颜道：“陛下喜欢就好。”
玄谷便故意用那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人不是你替朕挑的吗？”
太攀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玄谷便托着颊，瞧着他调笑：“你吃醋的样子，倒是越来越可爱了。”
她看了一会儿太攀气鼓鼓的样子，勾了勾手指，一旁侍立的宫人看见，忙上前接过玄谷拿起来的折子，便听她吩咐道：“将折子送到内务处，告诉萝烟，侧贵妃的人选定了，让他挑一处离苍梧宫近的殿宇，给侧贵妃备好，之后礼服绸料，与腰牌册子，并挑好的宫侍，一起送过去。”
正安排着，外面的宫侍又进来禀告：“陛下，宸妃殿下和扶鸾大人求见。”
玄谷思虑片刻，又看了太攀一眼，忽地笑了一下，便对那禀告道宫侍说：“请人进来吧。”
太攀正叫玄谷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之间，帝灏和扶鸾已经进来了。而看见帝灏手里那封一样的折子，太攀一下回过味来，明白玄谷为什么要看着他笑了。
这该死的巧合！显得他好像和帝灏商量过的一样！
果不其然，帝灏的折子上写的也是侧宸妃的人选。至于那人选究竟是谁，可不是站在他一旁的扶鸾！
尽管先前太攀与北辰也私下猜测过，帝灏会选谁当侧宸妃，他们一致觉得，十有八/九便是扶鸾了。而如今，帝灏果然选了扶鸾做他的副手，虽然并不出乎太攀的意料，但太攀还是觉得有些棘手，心想着，有了扶鸾辅佐，他和帝灏这冤家，只怕果真是要从前朝斗到后宫里了。与此同时，太攀也暗出一口气，幸亏他也选了北辰来帮忙，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太攀庆幸的时候，忽地瞥见玄谷一副早已预料到的波澜不惊的表情，一道灵光突然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如今的境况，该不会是玄谷早就算计好的吧？
他早该想到的！一直都是她在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每个人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当时她下旨让他们挑选侧妃的时候，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三妃各对应之侧妃，可由各妃自行提名，做日后协理公务之备。
显然那封后名册上的公文，对他们这几个已经占据三妃之位的人，有强烈的暗示意味，只差没有明晃晃写上——“侧妃位能够安插/你们自己信任的人”了。
既然如此，太攀和帝灏哪有不将亲信放在侧妃位上的道理，以谋取日后在后宫中的助力？如此一来，安能不落入玄谷的算计里？那侧妃的人选，自然并不出乎玄谷的意料。
太攀的视线落在扶鸾那清雅的身影上，眼珠微转，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故意说道：“扶鸾神君若封了侧宸妃，那陛下的封后大典由谁来主持呢？神君可是陛下的总礼官呢……故而本君觉得将扶鸾神君封后这事不大妥当……”
扶鸾预料到太攀要出言阻挠，他若是善罢甘休，倒不是太攀了。不过不同于往日，太攀的阻挠如今倒是收敛了很多，力度也不痛不痒，由此可见他心态上的变化，对玄谷选妃这件事，也有些妥协认命的意味了。
被如此为难，扶鸾倒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一笑，半侧过头，对着太攀说道：“妖王殿下多虑了，如今陛下麾下，人才济济，封后大典的礼仪主持，也并不是非臣不可。臣便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正要推荐给陛下，代替臣主持大典。那人便是潇殊，乃是书灵所化，三界藏书典籍，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承办陛下的封后大典，自然不在话下。”
玄谷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二人话语交锋了一场，以太攀落了下风结束。看完了戏，她便发话道：“如此，便依扶鸾的意思吧。”
阻挠不成，太攀也只是暗里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往后日子还长着，今日吃了亏，来日有的是机会找寻回来。
帝灏呈上的折子，也一并被玄谷交代下去，侧宸妃和侧贵妃是一般的待遇。
等玄谷交代完了两位侧妃的事情，扶鸾便又站了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前几日说过的侍寝一事又提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换了个聪明的说法。
“先前被陛下训斥，这几日臣下反思良久，觉得陛下说得甚是。陛下尊贵煊赫，您定的规矩，才是正理，若是一味遵循旧制，反倒困拘迂腐了。故而臣拟了古礼中帝王招幸的例制，仅为您做参考之用。”
扶鸾将手里的折本呈上，其上写着历代帝王招幸后妃的例制与规矩，而最正统的规矩，便是先前扶鸾所讲的依位份排下来的侍寝安排。半个月之中，以月圆月缺为标记，月最圆的那一晚，君后独占一夜，随后，按照三妃九嫔二十一世妇八十一御妻的尊卑序位，三妃一夜，九嫔一夜，世妇三夜，御妻九夜，每一夜可以从对应的妃位中挑一个或数个妃子，十五日便为一轮。
不过历代帝王并非都按着规矩走，他们有千奇百怪的新奇法子来选出当晚来陪自己睡觉的妃子。有的用翻牌子决定，有的用挂灯笼决定，还有的甚至会驾着羊车停到哪个妃子宫门前就宿在哪一宫。若有了偏爱的宠妃，甚至很长时间只招幸一人也是常有的事。
如今玄谷后妃众多，而众人之中，每个人身上都又各有她喜欢的原因。日后玄谷招幸后妃，的确不好再厚此薄彼。先前训斥扶鸾，也不过是她心中叛逆，非不愿意让后宫里的人管束着，现在扶鸾也再不敢管着非让她招幸谁了，只是提了个参考意见出来，让她自己决定。这样一来，玄谷若是想着后宫里的那些个可怜的人，心中有他们一丝一毫的位置，自然是会选个心疼大家的法子的。
于是玄谷便说：“封后大典之后，便依礼轮换招幸吧。”
扶鸾的唇角翘了翘，只是很快强压下心中的喜悦，轻声应了是。
太攀却不解于此刻玄谷为什么又轻易答应了依礼而宠，改了主意。不过这主意改了更好，他心里也高兴，因为改了之后，除了君后以外，最先轮到的就是他了。
“还有一事，朕的封后大典，准备得如何了？”
扶鸾回道：“陛下的后妃们已经都选了出来，宫殿也都安排妥当，还有封后的金册并绶印、各宫的制式礼服，除去两位侧妃，也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您的封后大典，三天之后就可以开始。”
玄谷满意地勾唇，她轻敲了一下桌面，道：“十天之后，便是个好日子，就那一天吧。”
帝灏本来沉默地听着，忽然听到玄谷将封后大典的日子选在了十天之后，眉头不由得轻蹙。他是星辰化灵，对于星辰运行的轨迹生来就十分敏感，这几日他注意到星轨异常，十天之后便会格局大变，这正是万年一次天门大开的征兆。
若是在以往，天门大开也没什么要紧，可是现今天门的开启关系着那些走投无路的天道裁决者们，他有些担心他们会利用那天门逃逸到其他界去。只要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帝灏怕他们日后会卷土重来。
于是他担忧地说：“十天之后正是天门开启之日，若封后大典定在那个时候，天道裁决者那边便无暇顾及了，只怕他们会利用天门逃向外界，日后再抓回来就难了……”
玄谷看了他一眼：“无妨。”她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他们逃不掉，也不会逃。”
……
召见完扶鸾他们，玄谷又见了数十位外臣，商议封后大典的事。
内务扶鸾和萝烟已经安排得很妥帖，没什么需要另外布置的了，而封后大典上的外务，最主要的，便是典礼的护卫问题。
本来保卫帝宫安全是白尧将军负责的，可是荒唐的帝君将自己的将军充入了后宫，一下子便导致了帝宫防守力量极大地削弱，而且帝君还极度刚愎自用，扬言要向整个三界展示自己的威仪，故而封后大典对观礼的来人都不会设一点限制，什么人都可能会混进来，这样就让封后大典的护卫工作难上加难了。
几位大臣进言，言语间小心翼翼地试探，问能不能在当天让元妃殿下负责护卫事宜。因为现在所有人都明白，有一群神通广大、极度危险的人，隐在暗处，无时无刻，不在对这帝宫，对这帝君——虎视眈眈。
但是上坐的帝王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狂妄自大道：“以朕的修为，何须护卫？还是众卿以为，朕一人护不了你们万众？”
众人诺诺，不敢再言，封后大典护卫一事，便依玄谷独断，定了下来——当日，不会有半个护卫。
消息很快从那深宫里传出去，传到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天道裁决者耳中，正合了他们的心意。他们冷笑着，要叫那狂妄至极独断专行的谷神化身，付出代价。
殊不知，那是饵被撒入了牢笼，正等着入笼而食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28章 一念成魔（七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