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帅传奇》利夏尔

13、对逝者的承诺

　　“您有什么话要说呢？”
　　龙族少年恭敬地行了个礼：“我是龙族的学生，丹尼斯·约尔曼冈德。”
　　“原来是龙王陛下，失敬，失敬。”嘉烈回礼道。
　　眼前的龙族小子，就是掌管整个龙界的王，力量强的龙可以决定自己的形象，特别是王族。
　　“学长见笑了，丹尼斯只是一个尚未亲政的幼王，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龙王大人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呢？”
　　幼王突然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我的母亲，布伦希尔公主，她是怎么死的？我听说您知道真相。”
　　嘉烈顿时一楞，随后笑了，低声对丹尼斯说：“这里不是说这种话的地方，请您跟我来。”
　　他们走进食堂，嘉烈打了两份饭，带着丹尼斯走到僻静的地方坐下，又特意把声音压低了几分。
　　“您的母亲，就是我的老师，她一千三百年前来到魔界组建佣兵团，目的是有朝一日打回龙界，让您掌握实权，因为当时在王族里，他们那一支被打压得很厉害……”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掌握实权呢？”丹尼斯很小心地问。
　　“陛下，您应该知道，在龙的世界里，女性的地位并不高，即使是龙族第一勇者也不例外。她为什么放弃王位出走，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当时尚未婚配。”
　　丹尼斯手里的叉子掉了下去，嘉烈急忙接住。幸好并没人注意他们，周围人的心思全放在死于非命的盐商和有昆虫浮尸的菜汤上了，还有人嚷嚷着去找掌勺师傅算帐的。
　　“那么我……我是……”丹尼斯结结巴巴地问。
　　“您的血统不是问题，您毕竟是龙王的后代，请相信您的母亲和父亲都会为您而骄傲，现在，我可以回答问题了，您的母亲既不是死在战场，也不是死在家中，不是被魔族所杀，更不是死于精灵或天使之手，而是被老臣所害。”说到这里，嘉烈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便伸手划了个小时空门，一块紫水晶从门里掉落下来。
　　“我所知的就这么多，这是令堂临终前托付我保管的东西，里面封印的是一个多年的恶灵，它知道一切，如果您害怕封印解除后的影响，可以不去问它。其实，有时候，懵懂地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说完，他便慢慢地吃起了自己的东西。
　　年幼的龙王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水晶收了起来，同他一样开始皱着眉头吃饭。
　　“呦荷？这不是阿烈吗？这个龙族小正太是谁啊？从哪里拐来的啊没想到你是个正太控啊我还以为你这么漂亮的人是个0号呢闹了半天你原来是个变态腹黑怪叔叔啊……”
　　一般说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人群里，也分个三六九等，头一等是喊了你的名字，然后就走过来说话的，第二等是走来之前多说一句废话的，第三等是走来之前把他想当然的东西统统说出来，让当事人受周围群众误解的。李查德毫无疑问是第三等。他成功吸引了一半人的注意力。
　　嘉烈心里老大不痛快，但还是陪着笑脸说：“哪里，他是我朋友的孩子，朋友有事，托我照顾的。”一边说，一边朝丹尼斯打了个眼色。
　　“我吃饱啦，要回去上课了，学长再见。”丹尼斯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低下头飞快地跑出去。
　　“看，都是你，把孩子吓的。”嘉烈回过头来埋怨查德。
　　“关我的事么。”查德委屈地把小嘴一扁。
　　从食堂出来，嘉烈就又去上班。
　　做完今天的预定项目，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动力好象被什么吸走了似的，凝视窗外的蓝天，不禁想要落下泪来。同事们都回去了。
　　雅薇不知什么时候进屋来了。见他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关切地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心里难受。”他懒洋洋地答。
　　“是丹尼斯的事情？”雅薇一下猜中了他的心事。
　　“有些注定的事，要怎样改变？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只是苦了那孩子。”嘉烈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块水晶封印的力量正逐渐消失，谁也无法阻止。如果水晶里的恶灵跑出来的话，至少有三种结果：附到我身上，危害魔界或天界。附到丹尼斯身上，这个最好控制，因为宿主力量较弱，它无法发挥很强的力量。如果谁也不附，让它自由行动，那更糟糕，说不定会跑到我们的敌人那里，成为很可怕的敌人。唯一幸运的是，这些事情的发生，都有优先度存在。”嘉烈似乎向雅薇解释什么，又像在自言自语。
　　“因为它是龙族的祖先吗？你把它给了丹尼斯，它选择龙族的王附身，这件事的优先度应该是高于一切的吧？”雅薇分析道。
　　“可是我觉得对不起布伦希尔公主，毕竟，她临终前托付我照顾她的儿子。”嘉烈为难地说。
　　雅薇将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公主殿下一定也不希望看到因为保全她的儿子而导致生灵涂炭的惨境。”
　　“虽然这些话不会对以后的局面有所帮助，但还是谢谢你。”不知什么时候，他私底下很少叫他‘大人’或‘您’而直接改成‘你’了。
　　说完，他收拾好实验台，有些沮丧地低着头，出去了。
　　雅薇眺望着楼下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不由得掠过一丝失落。
　　“自创世纪初就跟随我，又疏远我的人，我从历史中看透了未来，为什么却从来看不透你？”
　　没有回音，因为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春天的风吹过树梢，呼呼作响，窗外的天空依然明净，毫无杂质。
　　此后，两人就这么不冷不热地过了几天。直到又一个星期日。
　　“喂，阿烈，我听查德说你在外养了一个正太。”米歇尔也是个好八卦的，不过对李查德提供的消息半信半疑，所以要找他求证一下。
　　“没错，你生的。”嘉烈故意奚落他。
　　“喂，怎么能说是我生的！”米歇尔急了。
　　嘉烈冷笑一声：“哼，人有一张嘴，什么不可能？不用说你生孩子了，有人一开口，就连麻绳上也能擀面条呢！”
　　“我说阿烈啊，你吃枪药了？”亚纳尔在一边幸灾乐祸地打哈哈。
　　“他是说，让你管管你的双生子。”卡穆尔放下手里的报纸。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狗卖了。”亚纳尔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嘉烈懒得跟他们说话，走出门去。
　　其实也没特别想去的地方，为让负责维修的精灵们检修实验器材和贵重机器，上班的地方星期天是不开门的。所以他游魂野鬼似的在安静的校园里飘来飘去。刚好和雅薇打了个照面。
　　“早安。”
　　“早上好。”
　　只是简简单单地问候了两句，两人就肩并肩在校园里游荡。谁也没有多说话，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一个偏僻的小操场上长出了一些新草，春天的万物生长都是迅速的，没过几天，它们已经是薄薄的一片。和大操场不同，小操场的草是没人打理的，软软的一片草，练武摔不伤人。
　　此时有个娇小的身影在操场上舞剑，他的身手很好，横劈，直刺，手腕沉稳。只是很拘谨，一看就知道是初学者。
　　“丹尼斯陛下，没想到您在这里？”嘉烈把刚买来的饮料递给练完一套剑法，跑过来向他们问好的小龙王。
　　丹尼斯很有礼貌地笑了笑：“我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练习。”
　　“最近学习怎么样？还习惯吧？”雅薇关切地问。
　　“一切很好，谢谢您关心……”丹尼斯突然按着额头蹲下去，还没打开的饮料筒掉到地上，胸前佩带的紫水晶护身符发出了妖异的紫光。
　　糟糕！封印力量消失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他们连忙把丹尼斯扶起来，感到他的身体像火炭一样滚烫，但是似乎没有生命的迹象。两片龙翼从他身上脱出。
　　必须尽快把那个恶灵封印回宿主的身体。正当两人全神贯注准备发动封印魔法时，突然一个紫色光圈从丹尼斯身上弹出，将他们瞬间弹开，一左一右重重地摔在地上。光圈很快变成了龙形的能量生物体。
　　嘉烈和雅薇同时从地上爬起来，从两边迅速向那个还没成型的生物体发动夹击。一时僵持不下。两人都渐渐有了沉重的压迫感。
　　“我去封印它，你能顶30秒钟么？”雅薇克服了这股无形的强大压力，朝嘉烈喊。
　　嘉烈一点头，数十个血爆魔法弹从他手里升起，一个接一个轰击在那头“龙”身上。黑红的魔雾与耀眼的紫色光芒交织在一起。雅薇趁机冲过去，手中闪耀起封印魔法的银色光芒。
　　已经没工夫说废话了。
　　短短的半分钟，却是无比漫长。嘉烈觉得以前哪次作战都没这么卖力过，不论魔法属性，只是把体内的所有能量凝聚成一个个魔法弹然后轰出去，雅薇的封印眼看就要成功了，那头“龙”正慢慢与已经变回龙形的丹尼斯重叠。眼看就要完全重合。
　　但是，世界上大多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正当他松了口气，攻击力量稍微减弱一点的时候，“龙”身上突然再次迸发出一束刺眼的强光，这次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集中全力封印它的雅薇。
　　嘉烈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挡在雅薇前面。刚好被打了个正着，眼前鲜红一片，他感到身子变成了羽毛，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空气飞快地从他身边流动过去。封印成功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敢睁开眼睛。
　　眼前灰蒙蒙雾茫茫的一片，身体被某种未知属性的力量包围着。却一点也不陌生，反倒有种久违的亲切感，似乎和这种力量融为一体，或者他本身就是这力量的凝聚和控制者。
　　还活着？他坐起来疑惑地举起手来看看，然后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会痛哎！真的还活着！
　　“沃洛波罗斯，这里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一阵悠然冷漠的声音响起。听音调好像是个女的。
　　嘉烈抬起头，一位高挑美貌的女子正在他不远处，似乎不悦地盯着他。
　　拜托这位大妈，我也不想来这个鬼地方啊。尽管他心里一万个不高兴，但还是得装出一副温文有礼的骑士风度：“尊敬的女士，可否赏脸明示在下，此处是什么地方？”
　　女子飘过来，低下头仔细看看他，换了个吃惊的语气：“你竟然是活体！原点只有失去□□的死灵才可以进入的，你不愧是‘混沌’希拉尔·赫斯特瑞·沃洛波罗斯！”
　　“呃……这位女士，您……是不是认错了，实际上，我是被人打到这里的。”他陪着小心问。
　　“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女子站直身子，叹道，“我是原点的代言人----无系元素精灵王卡利卡亚，负责消除死灵的记忆。这里就是原点。”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嘉烈肃然起敬。
　　从民间故事中没少听说原点代言人的事迹，如今见到真人了。无系元素的特点是‘中庸’和‘安静’。所以无系元素魔法应用范围很广，只要肯学，谁都可以会。但是大多用来辅助。如魔法箭，魔法护环，分解，吞噬等等。
　　卡利卡亚没有出过原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因为记忆属于个人隐私，她没有查看的权力。嘉烈就和她胡聊一阵，她脸上逐渐有了笑容，看来心情好了许多。
　　“您能把我的前世记忆还原吗？”嘉烈问。
　　卡利卡亚摇摇头：“这我可做不到，因为这是你自己封印的。我没有那么大力量帮你解除封印，除非你找回前世的力量。”
　　天做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活。
　　“那，如何从这里回去？”问到至关重要的一项了。
　　“开个时空门，自己走就好了。”
　　“这么简单？”真是不敢相信。
　　“是的，非常简单，死人是不会开时空门的。”
　　“和你聊天很愉快。”
　　跨进门时他对她这么说。
　　“谢谢，一路平安。”卡利卡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