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山海不可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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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木苏，我来找你吧！”
“好啊。”
陈果正坐在收银台前看着电脑，虽然兴欣战队有了自己的俱乐部，但她还是喜欢待在网吧里，不需做什么，单只看着就觉得舒坦。
眼前一片阴影，陈果头也不抬的问:“上机？”
并没有听到回答，陈果抬头，才发现是一位陌生的漂亮姑娘。
对于女孩子，陈果总是多些耐心，再加上现在网吧并不是很忙，她热心的问:“怎么了？”
来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内容却让她一惊，转而一想倒觉得点子不错。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面前的姑娘似乎以为她是要拒绝，诚恳的又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支持，出场费用您来提……”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果就摆手，“不是费用的问题，我觉得挺好，但还得和队员们商量下，毕竟我也不知道他们唱的怎么样。”陈果对于自家战队那几个“活泼”小子的歌喉一点信心也没有，不添乱就算是好的了。
姑娘小声的笑了，轻轻道:“没关系的，已经很幸运了。”
陈果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却见她眉眼弯弯露出个酒窝，“大概是去年的全明星周末？”
“哦，你是那个很厉害的玩家啊！”陈果这才把人和记忆对上号，对于当初那个剑客惊艳的操作，她还念想好久呢。
“也没有很厉害。”她的脸微微泛红，“陈老板言重了。”
“哎，别叫陈老板，你是叶修的粉丝吗？看上去比我小，叫我陈姐吧，怎么称呼？”
“好啊，陈姐。不算是粉丝吧，叫我山海就好。”
“不是粉丝怎么想着出应援歌？”陈果嘀嘀咕咕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叫来网管看店，自己走出吧台，“咱俩出去说，这里不太方便。”
咖啡厅很安静，她们坐在一个角落，面前摆着两杯咖啡，都不急着喝。
山海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陈果:“歌曲已经写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陈果不太懂歌曲的创作，她只是看着每一段歌词和对应的队员咂舌，“你这简直就像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似得。”
“这还不算喜欢叶修吗？”她又看了看，“居然我也有台词……”
山海看着她认真的说，“因为你对他帮助很多啊，兴欣战队的成立，你功不可没，这首歌既然是对叶修的祝福，当然得有台词呀！”
“我只担心写的不好……有更多的人喜欢他们，喜欢荣耀，喜欢电子竞技，我超开心的！”
“哪里不好？”陈果再看，注意到末尾那句歌词，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他要退……”
山海的表情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君莫笑已经是冠军了。”
“也该休息了。”她淡淡的笑了。
陈果想起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天，当地图中间投影出山海的角色，手中银武帅气的斩下一片剑光，叶修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和他认识？”陈果小心翼翼的问。
山海一愣，失笑道:“不算吧。”
“……也可以说认识。”她语气飘忽，像是在苦恼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陈果善解人意的表示并不在意，提出要不要去见见其他队员们。
山海摇摇头:“请陈姐帮我保密吧！”
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出来，“算是给他的礼物……”最后的话语轻飘飘的，似乎是在怀念什么。
怀念什么呢？
陈果不知道，她也不会想象到，遥远的时光前，一场青涩甜蜜的梦。
兴欣战队成员对于亲自唱自家队长的应援歌这件事接受程度非常高，女生们没多想就答应下来，苏沐橙以前只拍过广告，应援歌倒真没参加过，还挺好奇，方锐笑嘻嘻的说没意见，包子更是拍胸口表示唱歌他最在行，剩下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陈果递给他们的歌词，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只有临时从公会处拉过来的魏琛一脸不自在，眉头皱的老高:“啥玩意儿？要我？唱歌给他听？去他妈的！”
陈果气的卷了卷手中的歌词本，一个用力就敲了上去，“怎么说话呢？”
“不说脏话，不说脏话，行行行，不说。”魏琛愁的脸都耷拉下来，“哎哎哎，我不管了，唱就唱呗，谁怕谁啊！”
“都保密着点！”陈果再三叮嘱。
等到应援歌成品出来，已经是叶修发布退役声明后了，陈果将干音传给山海时还很不好意思，虽然大家很努力去唱了，但毕竟不是专业歌手，听上去颇有些鬼哭狼嚎的意思。
山海早有心理准备，“还有后期啊。”
只是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她叹口气，登录上尘封已久的账号。
【确认发布】
【上传中……】
【发布成功】
账号头像是一张游戏截图，年轻的剑客肩扛重剑，另一只手挽了个剑花，斜斜的指向前方。
兴欣官博第一个转发，战队队员们也跟着转，训练室里大家都有些好奇，成品还没听过。陈果听是听了却神神秘秘的不说话，现在好容易发出来，还想知道自己唱的什么样呢？
自家战队队员唱的应援歌，还是给刚刚退役的队长，这简直就是官方发糖，粉丝们飞速点开不一会儿却都齐齐哭着转发。
【呜呜呜这是什么魔鬼太太！！！！！！！】
【太太你赔我眼泪！！！！！！！】
【呜呜呜叶神啊啊啊啊啊啊啊】
转发大军里却有那么一些不同寻常的粉丝，虽然也是一长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后面跟着的却是欢迎太太回来，太太身体安康之类的话。
山海已经很久没有点开这个账号了，当初眼熟的id也在时间中忘得干净，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等着她，等着这个一声不吭就消失，说不定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终于等到你了，山海太太，欢迎你回来！】
山海做直播有段时间了，大部分是直播游戏，偶尔也会现场弹几首曲子，不过钢琴曲更多是做成剪辑好的视频投到音乐分类，直播间她还是更喜欢玩游戏。
熟练的同直播间的小伙伴们打招呼，山海拿出账号卡准备登录。
“副本任务什么的我都做完啦，今天呢准备去打架，让我们来看看谁会是这个幸运儿……”山海边等待过图，边向直播间的观众介绍，“下午吃了三个小笼包，那就等会儿挑战遇上的第三个人吧。”
伴随着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声，山海登录进游戏。
可惜不凑巧，她上次下线前停留的地方在野怪堆里，等了好半天都没人来。
好不容易过去两个，第三个左等不见右等不来，气的她砍光了周围的小怪。
“再不来我就只能直播参观荣耀5A风景区了诶……”
“来了！”弹幕有人眼尖的发现远处一个匆匆跑开的身影，山海抿嘴一笑，“小伙伴们，走着！”
那人是个神枪手，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看不出来水平如何，山海不管这些，重剑往前一挥，托荣耀良好的物理系统，将人拦了下来。
“嗨，这位小哥哥，打一场如何？”
那人却一刻也不停，直冲冲的往主城方向走，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弹幕飘过去一片【沙雕主播，在线约架】的哈哈。
山海眼睛微眯，左手一摸键盘，甩着鼠标就冲了上去，“小哥哥集中注意力啊。”
对面神枪手反应也快，双枪往前一架挡住进攻，下一瞬子弹呼啸而至，打在重剑面上噼里啪啦的迸火星。
只短短五六秒，两人就过了十来招。
是个高手！
山海眼中兴奋之色愈重，荣耀因为游戏可操作性强，玩的人很多，但高手却难遇到，没想到今天直播就凑巧撞上一个，不打个尽兴都对不起老天给的运气。
她正要发力，对方却突然站着不动让她打，血条下降速度飞快，山海停了手问：“怎么了？”
滋啦的电流声响过，对面传来一道匆匆的回复声：“抱歉今天有事，下次再来！”说完那边就没声了，再看过去，面前的神枪手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身影渐渐淡去，竟是直接强制下线了。
山海：“有意思。”
和直播间的人一起笑闹着跑去了竞技场，打了十来把以后结束了今天的直播时间。
山海这才有闲心去想刚才遇到的那个神枪手。
“秋木苏……名字还怪好听的。”
第二次也是巧遇，她正准备试着刷一下副本记录，进本门口就看见那人和一个战法一起往里走。
山海立刻大爆手速挤到他俩身边，荣耀副本没有规定入口，只要玩家成群进入，就会身处同一个副本。
等面前的浓雾散去，山海盯着那个破烂的身影，露出笑容：“好巧，小哥哥，今天还忙吗？”
秋木苏没回话，边上那个战法先开口了，“材料重要，有事赶紧处理。”
“这么冷淡？”山海咂舌，“要刷副本记录吗？带我一个呗。”
进本后点了资料，这个战法正是纵横各大排行榜的一叶之秋，山海虽没交手，也早有耳闻，毕竟很不凑巧，她就是那个紧跟在排行榜下的小剑客。
“认识一下，山海，双剑流。”她率先介绍自己。
没人回答，山海稍微一想就明白，加了一句：“不要材料？”
“行，开吧。”一叶之秋说完就冲了出去，神枪手紧跟其后，子弹在天际似流星般坠落。
一枪一个，压着小怪打。
山海哪能被这阵势吓到，扔掉多余的负重，拿着剑窜进了怪群。
对于他们而言，副本通关没有任何难度，追求的就是速度和奖励。
山海对系统奖励不算太看重，面前正站着两位活生生的高手，区区一个副本奖励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指挥，全凭自我发挥，三个人竟也浅浅冲上了榜单。
“技术不错！”一叶之秋称赞。
“眼光挺好！”山海也顺势恭维。
“你俩要点脸！”神枪手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俩人看着技术都挺好，怎么一个比一个皮。
山海听着耳机里那个清亮的男声，笑嘻嘻的点了好友申请：“秋木苏，竞技场来不来？”
“不来，我忙着呢。”研究银武需要的材料太多了，他连自己身上的装备都拆了个干净，哪还有时间去竞技场，更别说和这种势均力敌的人做对手，不用想就知道一局的时间短不了。
“那行，有空再来。”都加了好友，还怕以后没时间吗？山海一点也不急，碰上这么个有意思的人，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慢慢磨。
第三第四次就不是巧合了，pvp到底还是相同水平的人打起来才有趣，山海操作自不必说，日常副本清完，最期待的就是和秋木苏来一把了，只要他不会中途跑掉。
这家伙，脑子里想法多的冒泡，常常打着打着人就没影了，山海只能干等在一旁，你要真生气把神枪手按在地上摩擦吧，人家压根不在意这些，还不如出稀有材料来的诱惑大。
直播间的人早已习惯自家主播迷上的这个小哥哥，往往遇到跑路情况都齐刷刷的飘过去一长串的哈哈哈，但她也不算真生气，更多的是好奇，那两个人整天搜集稀有材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想搞自制银武，说不定就被他们做出来了呢。
何况……山海盯着自家角色面板上的武器装备一栏，双剑流虽然兼顾光剑和重剑，但因负重大速度并不快，实际操作中还是有自己的短板，山海出名，靠的就是招式衔接流畅，双剑运转出其不意，要是武器再改改，能够兼顾速度与负重，大概会更加厉害点吧。
山海脑中有个模糊的概念，能够将两把剑合成一把，但是还不完善，她想了一会儿失笑出声，“要说负重大，那还得是散人啊。”
荣耀并没有严格限制角色职业，因此散人的玩法还挺流行，但是散人要拿的武器装备更多，切换起来也就越发不方便，山海对付他们，只需要在装备切换的空挡出招就够了。
“嗨，小哥哥，今天有空吗？”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呼，山海点开他的人物面板，果然又是一堆破烂，前两天还勉强凑了一身绿装，混着两三个蓝装，今天干脆是套白板。
山海熟练的扔出一套神枪手的蓝装，“十局。”
“诶，好嘞。”秋木苏毫不客气的套上装备，这也是他俩的默契，打十场就能换套装备，这买卖划算，比自己刷本快多了。
山海自己身上也还穿着蓝装，没奈何，谁让这个神枪手太难养呗，好装备都攒着换了比斗次数了。
有时候秋木苏也会奇怪，怎么老盯着他一个人，明明一叶之秋在游戏里更出名。
山海撇嘴：“那家伙太邪门，打着打着就被看透了，我才不去！”她只打过两三次，就决定要远离一叶之秋。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天赋就是更出众，虽然山海自己打的也不错，但是和一叶之秋比起来，就稍微的差了那么一点，普通人看不出来，她自己心知肚明。
打的次数多了，她也对屏幕后面那个人有了一丝好奇，听声音感觉很年轻呢。
却也不好意思直白的打听。
嘿，秋木苏，我想打听一下你的个人状况？
天呐，饶了她吧。
还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反正时间还长嘛。
十六七岁的年纪，山海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秋木苏。”她眸中带笑，手下却不停，扬起凌厉剑光，“看招！”
“出其不意懂不懂啊！”秋木苏对于她这种出招前还要念出来提醒一下的做法很不苟同，干脆利落的挡开，嘴里就忍不住开始婆妈，“你这简直是给人明白提示位置让人躲开了，对自己技术这么自信？”
“好好好，记住了，谢谢秋妈妈！”
笨蛋，你以为我是谁都会这么做吗？
“咱俩竞技场胜负五五开，我要是不自信，那你意思是自己也不行咯？”
“你！”秋木苏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别和一叶之秋学怎么气人！”
“咦？你发现啦！”山海颇有些幸灾乐祸，“我跟他不熟的，倒是他说你俩间还有个什么小本本，打的怎么样了？”
“哼，马马虎虎。”
山海不用想就知道，这比例恐怕还不如五五开。
否则秋木苏尾巴早就飘到天上去了。
“加油。”她很没诚意的鼓励了一句，“我看好你。”
“记住你的话！”
指尖在琴键上轻盈的跃动，山海练了一整天才停下来，家里准备让她高中后就出国进修音乐，不参加国内高考，所以她现在才有时间泡在游戏里。
苦恼的盯着自己的手，她现在好像找到了更喜欢的事情呢。不论是游戏还是那个人，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开心，和整日练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按照荣耀现在这么出名的程度，可能再过不久就会产生职业比赛吧。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现在就告诉家里，我不想上学了，想去打游戏，恐怕下一刻账号卡就要被没收了。
唉，真麻烦。
山海愁的头发都要揪掉了。
打开电脑，还是先玩会儿游戏放松下。
【太太，今天还是去找秋木苏小哥哥吗？】
粉丝的话让她一愣，什么时候游戏直播变成了秋木苏的专场呢？
明明之前都是讲解副本攻略，或者散排竞技场，如今倒变成上线就找秋木苏。现在想想，上一次制作攻略，好像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今天……”她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亮着的头像，神枪手的立绘帅气迷人，好像这人根本就没有主动找过自己吧。
眯了眯眼，戴上耳机，“不找了。”
“我们去看风景。”
秋木苏这边银武研究刚刚有了头绪，除了他自己那把材料耗费巨大的伞，山海想要的剑也设计了出来。
虽然她从来没提过想要银武的意思，但是打了一年多，对于她脑子里的想法，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如果真的做出来，想来她会很高兴的吧。
苏沐秋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他在电脑前趴太久了，拉开椅子边走边说，“我去泡面，你看着收材料。”
叶秋看了看那份不算短的清单，头也不回的说：“红烧牛肉。”
把桶面递过去，苏沐秋点开挂机的游戏“咦”了一声。
“怎么了？”叶秋问。
“今天她没来找我。”
好友列表里，山海的头像正亮着。
“没来就没来呗。”叶秋一听是这种无聊的问题立刻就转了回去，他还有代练任务没打完呢。
“也不是。”苏沐秋讪讪耸肩，“刷材料了。”
他只是有点意外，有点奇怪罢了。
山海哪管他奇怪不奇怪，荣耀开服一年多，优化越来越好，5A风景区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何况她去的地方都是什么副本里面，悬崖下方，哪偏往哪去，和普通玩家嘴里的截图圣地都不一样。
好吧，有些地方是她和秋木苏一起打本发现的。
他在那边记材料数据，她没事干只好在本里四处闲逛，倒真发现不少好看的地方。
所以当秋木苏别别扭扭把剑给她时，山海真的很意外。
“就当给朋友做的呗……一叶之秋的战矛还是我设计的呢！”他的话比平时快三分，像团蒲绒绒，一个挨着一个挤进心里去。
“叫什么名字？”山海连声音都带着笑意。
“双生。”
乌黑的剑身，上面印着金色的魔纹，可以瞬间在轻重二剑中变换，负重比普通武器轻了一半，攻速也不错，最适合她的武器。
“要不要，一起打比赛？”秋木苏试探的问。
“荣耀马上要开职业联赛了，你的水平绝对在前列。”他紧接着说。
“我就只是水平不错？”山海说。
秋木苏：“……”
她“啧”了一声，“再看吧。”
秋木苏有些失望，山海噗嗤笑出来，“至少得我钢琴比赛结束以后吧。”
等我拿到这个比赛的冠军，就有资格提前进入音乐学院，然后再申请休学，大概家里就不会反对我出来打游戏吧。
山海美滋滋的想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好心情，“来一局呗，让我试试双生。”
我会努力的，你也要等等我啊！
年少的欢喜总是更加单纯，也更加的天真。
却也同样的，不堪一击。
山海靠在病床上，双手又麻又痛，吊瓶里的消炎药水顺着针管流进她的身体，整个胳膊都是冰凉的。
她知道，自己没有以后了。
不怪任何人，她只是遗憾，还没和他同台战斗过。
谁能想到临赛前会被妈妈发现了“职业规划书”，里面明晃晃的休学去比赛气的妈妈失去理智打了她，又有谁能想到，头顶上的吊灯不早不晚偏偏坏在了那一刻。
危险来临的那一刻，山海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冲过去推开了灯下的小姑娘，等她回过神，手已经被破碎的玻璃割的鲜血淋漓。
二次受伤的手实在难以恢复到原本的状态，能不影响平时的使用已经很不容易了，家里人也因为这次意外面对她变得小心翼翼，山海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她没那么脆弱的。
人生的路还很长啊。
山海慢慢的点开手机，找到那串号码，为了比赛封闭式的训练了几个月，还不知道他那边战队准备的怎么样了。
应该是一骑绝尘，所向披靡吧。
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哎呀，以后只能在台下给他加油了啊，你可要好好的打比赛呀！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嗯？”
怎么回事？难道是换号码了？山海眨眨眼，算了，干脆直接去找他，给他个惊喜……或者是惊吓？
手机号会换，住址总不会换吧，他才刚开始打比赛，可没那么多钱买新房子。
山海乖乖等待伤口恢复，积极复健，终于可以出院了。也许是对她怀有愧疚，这次家里人竟然没有阻拦她。
她随便收拾了个背包，带着手机账号卡就出发了。
十月底，杭州还热着，山海特意穿了件漂亮的小裙子，下了飞机打车去那个地址。
我来找你啦！
出租车停下正好是大中午，匆匆在街边买了杯豆浆，山海边盯着手机里的地图，边往前走。
三拐两拐到一栋楼房前，“就是这里吗？”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几楼来着？”山海往楼梯里走，“唔……三个大箱子！就是这里！”
门紧闭着，外面堆了三个纸箱子，门板上还有卡通贴画，就是这，错不了。
山海擦擦额头上的汗，右手比划着在耳旁扇风，左手叩指轻轻敲了两下，“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又敲了几下，还是一片安静。
怎么？家里没有人吗？
她趴在门上仔细听，似乎真的没有动静。
奇怪。
她再次试着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可只能听到重复的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搞得啊！”山海叹气，等我找到你，一定要敲你脑袋！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山海背着包下了楼，她又渴又饿，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
左右看看，这周围能待的好像也就只有一个网吧了。
“嘉世网吧……”山海记得他似乎提到过总在家附近的网吧打游戏，大概就是这个地方吧。
开了台机子，又要了桶泡面，山海窝在包间里，登录荣耀。
列表里秋木苏的头像灰着，一叶之秋倒亮着。
她决定先去做日常任务，说不定是他暂时有事呢，一叶之秋既然在线，那秋木苏肯定等会儿也要上线的。
可是等她清完了所有的副本，那个头像也没有亮起来。
消息列表他的回复还停留在几个月前，最近的就是她刚发出的：“在吗？”
神枪手的立绘依旧帅气，山海满脑子疑惑，戳开了一叶之秋的对话框：“秋木苏怎么不上线？”
也没有得到回答。
包厢里越来越安静，山海可以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一门之隔的包厢外，走过去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还有隐约几声“队长”。
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准确说，是早就觉得不对劲，却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
莫名其妙变成空号的手机号码，停留在几个月前的聊天记录，空无一人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他不妙的消息。
“秋木苏，你该不会和我一样住院了吧……那咱俩还真有缘分啊……”山海胡乱猜测着，眼泪却不听话的往下掉。
“怎么回事，不准乱想！”她用力敲了敲脑袋，“听话，不准乱想哦！”
她靠在背椅中，耳机里还播放着地图音乐，一叶之秋的对话框就停在那，安静的吓人。
山海也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网费自动扣完变成蓝屏，她才忽然清醒。
屏幕亮了一会儿就渐渐暗了下去，最后连电源也自动关掉了。
整个包间彻底被黑暗笼罩。
她突然觉得空气很稀缺，一定是网吧换气系统太差的原因！不然怎么呼吸不过来呢？
她猛的站起来，“怎么不亮了？怎么不见了？”
踉跄的推开座椅往记忆中包厢门口的位置跑，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她摸索着门把手，一把拉开冲到吧台。
“续费！”过于尖锐的嗓音甚至吓了网管一跳，她焦急的刷了二维码，拍拍桌面，“拜托，我有急事！”
“哦哦。”网管接过身份证再递给她，山海抓了身份证就往回跑。
快点，再快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只是莽撞的冲回包厢，重新打开电脑登录荣耀。
漫长的过图时间过去，再次点开对话框，一叶之秋的头像依旧亮着，却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该死！”她气的狠狠锤了下桌面，还没好全的手传来一阵刺痛，“你怎么那么烦啊！”
山海从来没觉得一叶之秋有这么讨厌过，甚至想直接一剑劈碎他。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心脏跳动也越来越快，仿佛再快点就能从胸口中跳出来。
终于，那行对话框跳出一条回复。
【一叶之秋：他死了。】
山海几乎要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了。
她想说些什么来反驳，拿朋友的生死开玩笑，太过分了！
可是嗓子哑着说不出话，手也僵在键盘上。
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秋木苏，这个玩笑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不是说自己不会骗人吗？”
“我跟一叶之秋那家伙可不一样，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也就他一天到晚坑别人！”秋木苏越说越嫌弃，语重心长道，“你可千万别学他啊！”
“太过分了……”
山海突然抽出账号卡，对话框里似乎又跳出几句话，只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
推开包厢的门，网吧里的灯都开着，抬眼看看外面已彻底黑下来，晚上了啊。
山海擦擦眼泪，背着包走出网吧门。
叶秋看着再没动静的对话框，点了一根烟，静静的看着它燃尽。
然后转身出门，之前忙着复盘，肚子都有些饿了。
路过吧台，被网管好奇的问，“叶队今天有朋友来找你吗？刚才有个小姑娘退包厢，电脑上游戏还没退，我看上面和你聊着天呢。”
“你说谁？”叶秋顿住。
“好像叫什么山海，长得还挺好看的，刚出门没多久，喏……”他一转电脑调出监控，“就是这个姑娘。”
监控里小姑娘擦眼泪的动作越发明显。
叶秋一怔，他推开网吧大门，外面人群熙熙攘攘，早已没了山海的身影。
山海揉揉额头，实际上她已经想不起太多关于秋木苏的记忆了，曾经以为可以永远记得的画面，也慢慢变得模糊，那些浓烈的感情就像是隔在磨砂玻璃后，朦朦胧胧的，再不真切。
转发数量还在增加，山海轻轻笑了，有更多的人喜欢电竞选手，这样的世界真好啊。
明天还有新的工作，她深吸一口气，该睡觉了。
年少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喜欢呢？现在已经没有研究的必要了。
毕竟他们从来不曾开始过，又何谈结束？
我只是遗憾呀，没能真正和你站在同一个赛场上比赛过。
还好君莫笑拿到了冠军，那家伙到底还不赖嘛。
你呀，真是交了个好朋友！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山海这个账号底下的过往经历都被网友扒了个干干净净，自然也有人贴出第九赛季全明星周末上的录像。
剑客手握乌金重剑，干脆利落的向后斜劈，技能带起的冲力推着角色一路向前。即使中途遇到其他账号卡的阻拦，也不减速度，剑光流转，一往无前。
活动结束，山海顶着其他几个玩家的幽怨眼神乖巧的站在台上。
主持人开玩笑的问：“有没有想过打职业比赛？”
山海有些意外，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轻声说，“我已经27岁了。”
“您太漂亮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主持人一点不卡壳，顺着接过话头。
“谢谢你夸我，我也好想打比赛啊，但是这里曾经受过伤……”她指指手，笑着摇头，“刚才能赢已经很勉强啦。”
“所以我还是在台下给大家加油好了！”山海右手握拳轻砸左手心，一脸严肃。
主持人也笑了，“谢谢你支持选手们。”
“最后一个问题，方便讲一讲您的武器吗？我相信现场的观众们都很好奇，那看上去是……一把银武？”这个问题出来，明显勾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银武由于制作的困难，普通玩家几乎没有在赛场外见过它。
早年确实兴起过自制武器的热潮，但玩家很快败在其复杂程度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忍受辛苦刷材料设计图纸，成品却很可能只是个垃圾属性的打击。
山海手里这把，虽然没有看到具体数值，但是光凭她刚才的战斗过程就知道，这把武器属性很不错。
“是。”山海答应的很干脆，“不过不适合现在的玩家用。”
她笑了下，“我玩荣耀的时间很远了，那时候还没有职业联赛，剑客里有一个流派，叫双剑流，这把武器就是专门为双剑流的剑客设计的。”
“嗯……来自我的朋友，有十多年了。”她不再继续说了，主持人又提问了别的玩家一些问题，然后下台回到自己座位上。
开始下一个环节了。
这的确是一把很好的武器。
也是一个非常天才的想法。
抱歉呀，我让它沉寂了这么久。
山海无奈的叹气，谁让你不亲自站出来呢？那我就也偷偷懒呗。反正……反正……全明星也是官方赛场嘛。
至于很大概率不会被叫上去这种事，早被她抛在了脑后。
就好像那年荣耀活动，官方推出抽奖活动。
山海一脸信誓旦旦，“如果我没抽到，那就是主办方内定了！”
最后也没有中奖：）
苏沐橙是在网友扒出资料以后才知道，写歌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哥哥电脑里的那个人。
那时她还小，哥哥忙着打游戏赚钱，她写完作业就搬个小凳子坐在哥哥身旁看他打。
有一天哥哥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名字，后来这个名字被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最重要的，哥哥提起这个人的表情，是笑着的。
那时的她只是好奇的看着屏幕里的小姐姐，觉得她和哥哥比赛的样子很帅，除了叶修，她还是第二次看见哥哥和别人打成势均力敌的模样。
但是和哥哥咬牙想打败的叶修不同，提起屏幕里的小姐姐，他笑的越来越开心。
但是自从哥哥走了，这个小姐姐也消失了。
苏沐橙看着网友贴出来的事情，原来小姐姐还遇到过这么多的盲童吗？
她打电话给陈果，“果果姐，你能不能让写歌词的人过来一趟？我想对她说声谢谢。”
“她说请我帮忙保密的。”
“哎呀果果姐，歌曲已经发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保密了嘛，我真的很想当面感谢她！”
“好，我试试联系她。”
挂上电话，苏沐橙紧张的喘气，时隔多年，她要去见一见哥哥喜欢的小姐姐了。
曾经的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哥哥眼中的温柔，就是喜欢。
山海接到陈果的电话时刚忙完工作，听到只是吃个饭，她没多想就过去了。
到地方才发现里面坐满了兴欣战队的队员。
她一愣，随后被陈果拉到座位上。
陈果倒有些不好意思，“我的队员想给你说声谢谢。”
“呃……没关系的。”山海不知所措的看着一群年轻人笑嘻嘻的跟自己道谢，“我没做什么。”
“歌是你们自己唱的。”并不是叶修粉丝，有自己私心的山海实在难以认下他们的感谢。
有包子和方锐两个活宝在，根本不用担心气氛问题，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最后山海同他们道别，走向门外。
“山海姐姐！”苏沐橙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她。
山海回头：“嗯？”
苏沐橙：“如果……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你会和哥哥在一起吗？”
她看着苏沐橙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推门离开了。
什么也不必说了。
苏沐橙很难过，陈果抱着她摇头，世上总有一些事情让人意难平，可你也只能接受。
她再一次离开了。
网友们翻出了她曾经的直播记录，里面凑巧留下了一段。
山海看着屏幕里那个帅气的神枪手，枪林弹雨中，她语气轻快而又期待：“秋木苏，我来找你吧！”
对面沉默了一瞬，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好啊。”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山海不可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