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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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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碉内在建造初始就布置了密密麻麻的暗道:除非是唐氏当家的,外人无从晓得。这个唐家男人自然不晓得,可他却道,这种碉楼城堡看起来坚不可破,其实它有个致命点……那便是水。
维州缺水,全靠背后雪山积水,通过水渠暗道引入碉楼城中,以供各处使用。恰好他知道水渠源头,若是在水中放毒,不出半天唐寨可破。
于是,在叛徒的带领下,唐寨瞬间成为一个死寨。
再次进入这座寨子,李忠的感触颇为微妙。但他毕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将军,怎会惧怕。
唐枫将贵客安排在唐寨的主碉第三层。这处主碉只有五层,这是白兰高门贵族必须遵守的层数,高度绝对不能超过康延川的王城宫碉。
碉楼纷纷亮起橘黄色的灯笼,城内的百姓看到纷纷驻足观看,纷纷说这唐寨黑灯瞎火好多天了,这还是头一次这么亮堂。有人在城门口见过唐枫屈膝说软话的样子,唾骂唐氏的数代英明被唐枫给毁了。
唐家宴是以弱水河中特有的豚鱼为原料,蒸、炸、炖、熏、煎,各种烹制手法,又辅以唐家眼花缭乱的飞刀切法,将豚鱼的鲜嫩、滑腻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待桌上摆满了菜肴后,贵客入座,大宴拉开帷幕。
李忠坐定后,见姜钰一人坐于对面,突然问:“崔相呢?”
姜钰一顿,笑道:“崔相身体不适,在帐中歇息!”
李忠还未表态,章仇倒是笑了一声,“莫不是崔相失宠了?陛下您懒得见他?”
这话说得是相当无理。堪比上一世变态司马淳。
姜钰冷着脸放下竹筷。
李忠因对姜钰有所求,且这一路姜钰并未给他增添什么麻烦,还帮她安抚军心。
章仇如此莽撞实在不该。
他喝道:“章副将,还不快向陛下道歉!”
章仇委屈了一路,凭什么让他向一个战败之王道歉,嘟囔道:“有人看见崔相被她赶下御辇,这两日两人各居一处,肯定有问题!”
李忠脸面被拂,暗骂小子冥顽不灵,刚想让章仇滚出去,却听见门口有人道:“章将军怕是臆想过头了!”
姜钰猛地回头,却见崔良玉竟然不请自来,端端站在门口。
呵!一天未见,他脸色倒是红润了很多。
“良玉因有伤在身,不便侍奉我王。来迟了!该罚!”崔良玉径直走到姜钰身边坐下来,还不忘递给姜钰一个温柔的眼神。
姜钰幽幽看了他一眼!便是现在想让他出去,也说不出口。
李忠一团和气,笑道:“崔相,那就自罚三杯如何?”
章仇冷着脸,但见崔良玉云淡风轻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唐枫走到崔良玉面前,恭敬端着酒盘,里面放着三大杯青稞酒。
白兰高山居多,冷寒处适宜种植青稞,而拿青稞酿出来的酒更是远近闻名。抑或远在千里之外的雍城贵族们都喜欢饮此酒。
唐氏所酿的青稞酒更烈更辣,三杯下去后崔良玉的脸更红了。
李忠兴致很高,笑道:“崔相好酒量!陛下,您这位股肱倒有些我们大雍男人的气度!”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谁都知道白兰女子喜欢柔弱清秀听话的男子,李忠此番言论倒显得他瞧不上白兰男子一般。
倒是姜钰上了心,她瞥眼看了崔良玉一下,剑眉高鼻,薄唇削脸,颇有气概,说起来还真像大雍人。
“郡王谬赞。良玉幼时给人在高山放羊,漫山遍野地跑,长得壮些罢了!”
白兰人都知道男相崔良玉的悲惨历史,可今日他在李忠面前毫不忌讳,说得真是坦坦荡荡。
唐枫走到李忠身边,手持一双竹筷夹起鱼片放入李忠面前的陶碟上,恭敬道:“请郡王品尝唐家宴中的极品鱼片,薄如纸,入口滑,口味极好!”
李忠夹起来放入口中,果然嫩得如豆腐,点头称赞。
姜钰一直默默注视着唐枫,想找机会让她不要莽撞,然而她一直围着李忠前后布菜,丝毫没看她一眼。若是旁人看到,定要说她攀附高枝。
“陛下,郡王,我唐氏还有一绝……”唐枫笑道:“大刀舞!”
姜钰心道果然来了,脸上维持着淡然,“早有耳闻!”
见李忠面露疑惑,唐枫解释道:“郡王有所不知,我唐氏一族祖先以铁器起家,尤擅制刀。定居雍城后,与此处的傩戏相结合,形成了一套我们唐氏独创的大刀舞。”
李忠自然喜好这种铿锵舞蹈,便让唐枫宣人上来演绎。
姜钰暗叹,唐枫小小年纪便能如此镇定,若不是她事先知道,怎会预料唐枫会在此处安排一场大戏,行破釜沉舟之豪举。
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鼓声,节奏欢快,韵律十足。这时,一名穿着绯色宽裙的女子,眼角红晕勾入鬓角,束发高耸,一脸英气地手握大刀从门外跳进来。
唐枫站在李忠身边,柔声道:“郡王。我唐氏大刀舞,化有形于无形。一把大刀,普通人勉强能拿得动,而我唐氏女子可挥动自如,如影如幻,快似疾风。”
李忠一脸好奇,盯着那女子看。
只见,那女子赤脚踩着鼓点,手腕宛如一根鱼线,大刀似调皮的鱼儿,手腕上下左右翻转翩翩,大刀只剩光影晕染,果然厉害。
李忠拍掌赞道:“好!”
那女子笑着前行两步,转身一个站后弯腰,手中大刀快速掠过胸口、下颌及额头,直直撞了一下地面,而后弹起转身摆了个潇洒的姿势。
连章仇都看傻了眼。大雍女子娇娇弱弱,还真没见过如此豪气灵动的。
姜钰哪有心思看舞,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时,崔良玉竟起身,走到她身边,与虎尉一左一右站着。
姜钰纳罕,抬头问他,“崔相,你这是作甚?”
崔良玉垂手道:“臣保护陛下!”
姜钰:“……”
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还没等她糟心完,把大刀舞得风生水起的女子,突然一个跳跃踏上了食桌,与此同时,大刀贴着李忠的脸面挥去。李忠快急急向后一扬,刀风生生削掉了他额头的一缕黑发。一击不成,女子回手又是一砍,但此时大家都反应过来,离她最近的章仇大喝一声,一双铁拳重重奇钳住女子的双腿,朝外一拽,女子趁机双腿一劈,坐在食桌上,左右不要命地挥舞。
唐枫大喝一声,也参与到刺杀中。原来她竟不是个柔弱女子,身上带了武功的。
姜钰知道唐枫必败,若此时出手救她,怕是最后谁都救不。
她猛站起来,大喝一声,“唐枫,你要作甚!快快住手!”
唐枫与李忠厮杀在一起,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
怎奈,唐枫和刺客如何是李忠和章仇这种久经沙场的对手,几下交锋之后,便被狠狠踩在脚下,一动也不得动。
章仇破口大骂,“郡王!这些白兰人狼心狗肺,如果不杀光,死的便是我们!”
李忠面露冷色,径直走到姜钰面前。
崔良玉往前一步,挡在中间,“郡王!请息怒!陛下并不不知情!”
章仇讥笑道:“这姓唐的一说来这寨子吃饭,你家陛下就同意了。分明是事先商量好的,就想趁机刺杀我家郡王!”
“姜钰!你哪里有我们白兰女子的气概?!贪生怕死,宠幸佞臣,白兰便是败在你们两个人的手中!”唐枫厉声道:“我唐枫可不愿跟这种人牵在一起。休要辱我!”
姜钰幽幽听着唐枫的辱骂,感触颇深。
“哎呦,这戏唱的一等一的好啊!”章仇偏偏长了一张牙尖嘴利的嘴,“郡王,现在就先把这两个贱女丢出去砍了!”
适才舞大刀的女子朝地上呸了一口,“恨只恨,我没将你们斩杀。我唐氏一门,满门忠烈,最后竟被你们给毒死了!”
章仇气得当下就要拿大刀把这女子给砍了。
姜钰再不出场就晚了!她一脸严肃,“郡王!你的兵还在白兰境内,若今日真是孤指示唐枫刺杀你,成功后你的兵必然返回康延川为你报仇。若失败,就跟现在一样,孤哪里还有活路?再者,孤真想对你不利,孤何必跋山涉水走到最后一站维州城才出手?”
一番话说下来,李忠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章仇见不得姜钰一张巧嘴,能将事情翻转,不依不饶道:“郡王。您可别听她的!白兰人向来狡诈……”
李忠手一摆,指了指唐枫和舞刀女子,“那这两人绝不能留!”
姜钰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能留!敢刺杀郡王,此罪当诛!”
说到这里,她眼波流转,诚恳道:“不过,毕竟唐氏还是维州的城主,唐枫是孤女,若此时杀掉,怕会引起民变。不如悄悄的……”
李忠略微一想,“待明日我们出发,将她两人带上,过了白兰地界,杀!”
唐枫见姜钰竟然给李忠出主意,胸中难掩悲愤,扬天大哭道:“天亡白兰!天亡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