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河神》萧灵

6、六

　　35.
　　杨戬和龙四奔出屋外。
　　天上日头一会儿黑，一会儿亮。
　　日型变化不定，就像金乌被天狗吞了吐，吐了吞。
　　过了一会儿，日光大盛，一个黑点由小至大坠落下来。
　　「砰」地砸在了沉香家的院子里。

　　哮天犬顾不得满身尘土，连滚带爬地一把扑抱住杨戬的腿。
　　他哭道：「主人，你果然没事。」

　　杨戬：「……」
　　龙四：「……」
　　沉香：「咦？又掉下一个神仙？」

　　36.
　　天上的小金乌嫌弃地甩了一把哮天犬的口水。
　　暗骂了声：「蠢狗。」

　　什么叫我主人就跟你有仇？
　　什么叫说你把我主人藏哪里去了？
　　跟杨戬有仇的多了去了好吗？
　　何况他现在每天轮值，哪有时间去找杨戬的麻烦？
　　把它踹下去，还是轻的。
　　过一阵子就要来这么一轮，三千年了这蠢狗的脑子什么时候才能长进？

　　小金乌变回金乌鸟的样子，朝既定轨迹继续展翅滑行。
　　他心中升起了些不确定。
　　心念一转，元神出窍就往司法神殿行去。

　　37.
　　梅山老六将他拦在了殿外。
　　梅山老六维持着一惯的平常冷淡：「二爷正与我们兄弟有要事商议，不便见客。小殿下请回吧。」
　　小金乌想着果然是自己多心，又暗骂了句都怪那只傻狗，亦拱手告退。

　　梅山老二出来问道：「小金乌来了？」
　　梅山老六点头，这才显出一丝焦虑：「嗯，被我打发走了。别是哮天犬那边又出了什么漏子吧？」
　　梅山老二道：「六弟，你也别担心，四弟已经暗里去请老君了。道祖见多识广，相信他会有主意。」
　　梅山老六又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38.
　　兜率宫里，老君阖目盘坐。
　　炉鼎青烟幽幽，煞是雅静。
　　梅山老四在梅山兄弟中向来城府最深，此刻也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他已顾不得冒犯，重了语气：「道祖，我刚提到阵法残留的印记，您左眼皮抬了半分。」
　　「您这分明是知道什么，现在可不是装聋作哑的时候！」

　　老君微启了眼，轻叹一声。
　　他道：「你可听说过九转玲珑阵？」
　　梅山老四：「？」怎么好像串了？

　　39.
　　此刻的杨戬在怀疑人生。

　　杨戬道：「所以三妹就在封地堂而皇之地成亲生子也不知道避一避？然后我怕官位不保就派兵去抓她？」
　　杨戬觉得就这点而言不知道是他三妹脑子秀逗得多，还是他秀逗得多。
　　这比她抛下仙籍跟人私奔还匪夷所思。
　　哮天犬道：「反正您一气之下一个山崩地裂，就把她压华山下了。」
　　哮天犬：「还遭殃了很多花花草草山中生灵。」
　　杨戬：「……」
　　杨戬觉得那会儿他俩大概都被下了降头。

　　杨戬：「然后三妹同意领仙籍是因为我前妻对她嫉妒恨？」
　　杨戬：「所以她就同意了王母的任命，就为了好用这个借口搬出杨府？」
　　哮天犬愤愤点头：「三公主连我都嫉妒，她连只狗都难容。」
　　哮天犬又道：「哦，对了她还把你女儿也丢了。」
　　杨戬：「还有女儿？！！」
　　哮天犬：「哦，干的干的。」
　　杨戬觉得虽然他打小看起来轻浮放浪，不但爬墙看小姑娘还调戏七表姐。但他也是对未来媳妇有着美好愿景的，这方面他也没做过什么十足的恶事……老天要不要这么整他？！

　　40.
　　屋外刘彦昌也在唉声叹气，自怨自艾。
　　这是他家！是他屋！然而杨戬跟龙四哮天犬在屋里谈事，他竟没勇气迈近一分。
　　之前杨戬明显是对他起了杀心。
　　要不是四公主拦着……
　　要不是四公主拦着……

　　沉香凑过来讨好道：「老爹，我娘真没死？」
　　「那她在哪儿？我能不能见她？」
　　「难道她被天庭追杀躲起来了？还是被抓了关哪儿了？我可以让杨二哥教我本事救她。」
　　刘彦昌捏住自己犹在发颤的手，没好气道：「杨二哥，杨二哥，你怎么不去问他！」

　　41.
　　屋内的杨戬已感无力。
　　他放弃道：「然后我又为了结束婚姻，做了这个司法天神？」
　　好了，归根结底，结底归根。
　　他不结婚就不会做司法天神。
　　他不做司法天神，就不会去抓三妹。
　　他不结婚，三妹也不会离家出走去领仙籍。
　　三妹不领仙籍，她想结几次婚就结几次婚。
　　他喃喃道：「我到底为什么要娶这么个疯……」

　　龙四打断：「你要是能把对嫦娥的心思放一分在她身上，寸心她怎么会嫉妒发狂？」
　　她看着杨戬那一脸嫌厌，忍不住替她堂妹打抱不平。
　　杨戬懵，嫦娥？
　　心底那点点朦胧暧昧不意在此刻突被揭穿，这个从未真正涉足情场的青年瞬间窘迫非凡。
　　他蹭得烧红了耳尖。
　　哮天犬争辩：「你胡说，我主人成亲时对三公主明明一心一意，是她瞎想乱发脾气。」
　　龙四呵笑：「你看看他这样子，这叫对嫦娥仙子没什么？月宫的玉树都被……」
　　龙四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但她看着杨戬这羞恼的样子，更是来气。
　　她道：「寸心如今还因替你顶罪，而被幽禁西海！你对得起她？！」

　　这个传说中的前妻他还没认识呢？又关他什么事？
　　杨戬也被激起了十二分脾气：「好，我杨戬此生此世绝不招惹你们龙女，你可还满意？」
　　哼，他决定单身一辈子。

　　42.
　　进来的沉香隐约听到了什么嫦娥仙子，还有龙女。
　　沉香凑上来猛一拍杨戬的肩：「可以嘛，杨二哥，不愧是修仙之人，果然想我们凡人不敢想的。」
　　杨戬：「……」

　　剑拔弩张的气氛，如被一根针噗地戳破。
　　龙四清咳了声：「沉香，你有事？」
　　沉香：「啊，对了，我爹让我来问……」
　　他腼腆一笑：「杨二哥，你有办法带我去见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