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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正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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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菊丸的劝说下,不二周助最终选择回到了京城,见到了自己临终前的父亲。
那曾经是一个多么威武强势的帝王啊,可如今,已经风烛残年的他只能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虽然他的身旁跪满了皇子皇孙以及朝廷重臣,但是,当不二第一眼看到他时,不二感觉到了这个作为他亲生父亲的男人身上的孤独与恐惧。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寂寞,这种寂寞让人忘记了他的高贵身份,仿佛它仅仅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在弥留之际等待自己最愧疚的孩子。
毋庸置疑,不二周助就是那个孩子。
看到不二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虚弱的圣上又有了气力,他吩咐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只是单单留下不二周助一个人。
退下的皇子皇孙和大臣们都明白了,大概皇储之争已经落下帷幕。不二周助——大概就是下一位圣上。
但,事实远非如此。
屋内,烛光摇曳。
不二坐在床边,轻轻握住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很粗糙,不二无法想像,这样的一双手,批改过多少奏折,处理过多少国家正事,甚至平定过多少叛乱。
“周助……你还记得越前南次郎吗……”老皇帝断断续续地说。
“记得。”
“你知道吗……其实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啊……他一生都那么忠心耿耿,我曾经和他是兄弟……兄弟!可是,我最后竟然和他一刀两断,还把他屈死了……”
“……”不二没有说话,安静地听那些过去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他原来也多少有所耳闻,但是听到老皇帝这么内疚,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人们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听说越前南次郎膝下有一独子,当年在混乱中逃过一劫,如果今后你能找到他,记得要照顾他……咳咳……”显然老皇帝的情绪有些激烈,不住的咳嗽起来。
“我已经找到他了。他叫越前龙马。”不二平静地说。
“哦?!”老皇帝显然很惊讶:“那他现在好吗?”
“他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好。”
“好,好,很好,你要替我照顾他,替我完成这个心愿。他可是南次郎唯一的孩子啊……”
“行。不过,事实上越前南次郎当年膝下无子,也就是说,越前龙马并非越前南次郎的亲生骨肉。”不二想了想,最终决定告诉他这个真相。
“什么?!”
“父亲,您还记得您的后宫吗?像我母亲一样被冷落的女子还少吗?您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陈德’之争吗?”
不二终于一口气把多年的积怨说了出来,长这么大,他终于可以为母亲申冤一次了。
“‘陈德’之争……当然记得……”老皇帝不由得苦笑。
二十年前,皇帝有两个贵妃,一为陈妃,陈氏家族在工部很有声望;二为德妃,父姓李,李家在礼部也很有人脉。这两家当时斗争相当厉害,并且当时的皇储问题悬而未决,此时正巧德妃怀孕,孩子最终生下来了,但是很快夭折了。后来德妃因丧子心痛,身患重病,不久后便撒手人世。而一年后陈妃的孩子降生,但由于难产,导致母子双亡。后来陈李两大地位也逐渐没落了。皇储问题也始终没有头绪。
“其实,当年德妃的孩子没有夭折,而是被人偷偷抱出宫,交给百姓抚养,以免这个孩子最终成为皇储。”不二说的云淡风轻。
“谁做的?还有,孩子交给哪个人家了?”
“迹部家族把孩子偷运出宫,送给了越前家,所以,那个孩子,也就是越前龙马。”
“迹部家族为何参加皇家斗争?”
“陈家在江湖上化名为迹部家族。”
不二答的滴水不漏。
年迈的老皇帝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原来这么多年他活在了一个又一个圈套、骗局中。
他以为他都这把年纪了,已经看世人看得很清楚了,可是当他已经接近死亡时,他才明白,这个世界最难懂的是人心。
他把目光转向面前的儿子——不二周助。
周助的母亲早亡,而他作为父亲,不曾给过他父爱,也不曾给过他母亲爱情。所以他才会早早地去江湖闯荡,他曾经说,他不愿意呆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皇宫里,也不愿意看见这个自私的父亲。
而现在呢?皇储问题必须解决了吧……
“周助,我离大限之日已经不远了。皇储必须确立了。你是一个好孩子,我曾想……”
“我不愿意。”
“不,孩子,等我说完。在我的众多儿子中,只有你有能力支撑起这个天下,其余的孩子,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们是多么的不学无术。但是,我不想强求你,一面是你的责任,一面是你的兴趣,你可以选择。现在这有两分诏书,一个是由你作为接班人,另一个是我随便找的孩子,你可以选择任意一个向世人宣布,诏书上有我的盖的印章,没有人怀疑你。现在,就看你的了。”
“我……”不二欲言又止。
“行了,你退下吧。”
离开了皇宫,不二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给了自己一个很难的问题。看着手中的两份诏书,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越前龙马。
而此时的越前龙马此时正在南苑听着大石将一个荒诞的故事。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故事。比故事还不真实的事实。
“你父亲当年是当今圣上的御前侍卫,与当今升上情同手足,专门负责皇宫的安全。当年陈德之争,陈妃为了阻止裕太皇子继承大统,于是暗中收买你父亲的手下在裕太皇子的寝宫放了一把火,而且把皇子用药迷昏,导致他葬身火海,而后这件事被嫁祸与你父亲,圣上信以为真,送给你父亲一把半月剑,告诉他自此兄弟二人形同陌路。”
“那你又为何知道这其中因缘?”越前龙马告诉自己不能轻易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但是他的表情又似乎不是在欺骗他。
大石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丝哀愁:“我是你父亲的大徒弟,为师傅是我的责任。”
“找你所说,我父亲应该只是免职,又为何最终被斩首?”越前的声音愈发尖锐清冷。
无论什么原因,他都要为父亲报仇!
“最是无情帝王家……刑部把你父亲抓入大牢,然后没有审清案情,于是就……”
“什么?!”越前的心里升起一股强大的戾气,他愤怒,他心痛,他为父亲叫屈!但是,理智告诉他,他要冷静。
“我要如何相信你?”越前晶莹的双眸眯成一条线,等待着大石的答案。
“这个……”大石从衣襟里拿出一块红木的菱形状腰牌,递给越前说:“这是你父亲生前佩戴的……”
越前用手抚摸着腰牌的棱角,看到上面的越前家族的标志,心中五味杂陈。
“爹……”越前的声音透露出浓厚的哀痛。
“可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越前沙哑着嗓子问。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想想你父亲,再想想你母亲!他们都是被帝王家夺去了生命!”大石素来冷静的声音也有了波澜壮阔的激动。
“我娘?”
“是的。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她是被圣上赐死的。难道你要看着他们的亡灵得不到安息吗?!难道你要看着他们永远这么冤屈下去吗?!你娘那么坚强的女人,居然这么冤死了……你为人子女竟如此胆怯吗?!”大石的咄咄逼人,让越前那颗嗜血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有多久了……自从被软禁在南苑里,他已经好久没有杀人了,也已经好久没参加过争斗了。如今,这颗心,又要苏醒了么?
“那你为何是青谷的副领主,不确切地说,你是清远楼的楼主?”越前的问题也尖锐起来。
大石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那天你果然偷听到了。没想到,不二也有猜错的时候。”
还记得那天,大石和不二正在说江湖的形势,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叫,他们跑出去看到越前抱着一只猫站在外面。越前走后,大石对不二说:“他可能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要不要除去他?”
一贯冷酷的不二突然温柔地说:“我猜他不知道。”然后他转头对大石说:“大石,我虽然杀人无数,但是有些人我永远都不会杀。——越前龙马就是其中之一。”
“也许你会后悔的。”
“为了他,我甘之如饴。”
听完大石的叙述,越前有了一丝沉默。他没想到不二如此信任他,而他却利用他……
“我知道你不是完全信任我,但我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就算是为了师傅。”大石顿了顿,“你知道不二周助的另一个身份是什么吗?——他是当朝圣上的大皇子!未来最有可能的储君。”
越前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他刚刚决定要给父母报仇!
怎么会?
压抑住心里的疼痛,越前想象不出来有一天他对不二拔剑的样子,他突然想到在青谷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不二指着半月剑说:
“这把剑可是当年我父亲送给好友越前南次郎的割断友情之物啊。”
难道当时他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世?
那他为何要把仇人之子放在身边?
他有为何如此信任于我?
甚至是不计代价的保护我……
越前的脑子里很乱,总觉得有些东西在飞快的旋转着,他想看清楚那是什么,可是,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其实不二一直很在乎你,这么多年,你是他唯一爱的人。”大石有些叹息的声音飘来。“我不知道你和迹部什么关系,但是他也同样在乎你。被一个人爱是幸福,被两个人爱痛苦。”
“你呢?你为何在迹部身边呢?”
“暗线,暗中保护你。”
越前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原来所有的真实都是不真实。他甚至没有力气去问大石到底是谁的暗线,这个男人活的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