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注视》湛夏

7、第七章

　　郑兰淇的工作单位在进行季度考核，领导盯得紧，不光是中午无法回家，晚上还要加班加点。
　　喻恩正平时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会抽空送郑兰淇回家午休。
　　郑兰淇中午不回家了，他中午也不回家了，给了喻窈两百块钱让她去食堂充卡，这段时间的午饭都由她自己解决。

　　喻窈总觉得自己过得和留守儿童差不多，一直处于被人半放养的状态，好在一中的伙食不错，固定的两荤一素一汤，一份才要八块钱，比附中的丰盛多了。
　　听说食堂的蔬菜全是从附近的生态农庄里新鲜采摘的，学校时不时会组织学生去田里进行义务劳动，美其名曰“研学拓展”，迟早轮到他们这届做贡献。

　　中午她吃过饭，教室的门已经关了。
　　喻窈隔着玻璃朝里看了一眼，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窗户。
　　窗户被她轻易扒开，没有从里面锁紧。

　　喻窈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撑，准备翻窗而入。
　　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脚并不敏捷，也没有那么大力气能支撑住纤瘦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啪嗒”跌落。
　　眼看就要崴到脚，有人托住她的手臂扶了她一把。
　　她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孙驭霄清隽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两人目光相撞，皆是一阵沉默，旋即不约而同地发问。
　　“你怎么还没回家？”
　　“你怎么有钥匙？”

　　喻窈：“我中午不回家。”
　　孙驭霄：“我管钥匙。”

　　孙驭霄昨天是最后走的，走的时候被姚忠薇抓壮丁了。
　　姚忠薇一边告诫他放学以后不要在学校逗留，一边把无人接管的钥匙给了他，说辛苦他为班上的同学服务了。
　　不选班干部的弊端初现。

　　孙驭霄递出钥匙，问：“要把钥匙给你保管吗？”
　　喻窈点点头：“给我吧，谢谢。”

　　“孙驭霄，你在和谁说话？”一道甜美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喻窈循声望去。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高挑貌美的女生，同样穿着一中的校服，身材比例却相当好，好到可以代表一中去各个学校当形象大使。
　　据说学校是有艺术生和体育生的，还有学生会和各种兴趣社团。
　　女生的气质很像是其中之一。

　　孙驭霄是和她一起到这所学校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交友范围不仅扩展到了其他班，甚至越到了其他年级。

　　孙驭霄走前跟喻窈知会了一声：“我先走了，钥匙等你哪天不需要了再还我。”

　　喻窈没有回答，孙驭霄却似有急事一般，匆忙地转身走了。

　　教学楼的走廊是开放式的，阳光把整条走廊都照得很明亮。
　　喻窈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目光一直定格在前方的少年和少女的背影上。
　　孙驭霄挺阔如松，学姐明艳如鹤，连身高都一般无二。

　　正午的校园是安静的，喻窈静立在走廊上，手里攥着孙驭霄给她的钥匙，却迟迟没有将教室的门打开。

　　她并不是嫉妒别的女生也能和孙驭霄并肩而立，也不是嫉妒孙驭霄能这么快交到新朋友。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了她和孙驭霄之间的差距。

　　她的身高也矮他和那个女生好大一截。

　　—

　　傍晚喻恩正下班，夹着公文包在玄关换鞋，喻窈帮他拎包，无非是想要钱。

　　“校服费不是交了吗？又要交什么费？”

　　“我想要一双增高鞋垫，我现在是班上最矮的了，不想被笑话。”

　　“谁笑话你？”喻恩正没等她回答，自顾自道，“你们现在的小孩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比学习，就比这些。”

　　喻窈知道，他话里的重点不是“谁笑话你”，而是后面的那些。

　　郑兰淇把盘子端上餐桌，听到了一点父女俩的对话，不由开口：“一双鞋垫而已，窈窈想要就给她买嘛。”

　　喻恩正皱眉扯掉领带：“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女孩就是要富养啊。”郑兰淇过来帮他把领带挂到衣帽架上，回头冲喻窈笑，“是吧，窈窈？”

　　喻窈没有看郑兰淇，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喻恩正，满眼殷切的渴望。

　　“买就买吧。”喻恩正沉默良久，终于同意，看着喻窈，又抛出刚才问过的问题，“谁笑话你，我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让她处理一下。”

　　谎话是找不到事实依据的，喻窈顿时有些慌神：“不是某一个人，是好多人。”

　　她心里想的是法不责众，不料喻恩正眼中一凛，皱着眉说：“那性质更恶劣了，改天我去学校拜访一下你们班主任，跟她讨论一下，这个情况该怎么解决。”

　　改天啊。
　　喻恩正这么一说，喻窈心里的石头反而放下来了。

　　大人嘴里的改天，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而是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