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世界开饭馆》土豆炖牛腩

6、第 6 章

　　“抱歉，圣子大人，我们只能送您到这里。”数日之后，在一座植被茂盛的海岛前，黎尤将船桨抵在海岸边上，看着独自踏上海岛的少年欲言又止。

　　海神岛是黎螟族的禁地，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只有负责送祭品的圣子和圣女才能上岛。其他族人若是胆敢踏足，必然会激怒海神，给全族招来灾难。

　　所以他们只能送他到这里。

　　而这一别之后，今生恐怕都不可能再见了。

　　只有在这一刻，黎尤迫切地希望自己不是黎螟族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卸下族内勇士的责任，带着少年远走高飞，无论去哪儿都好，只要未来的日子里能一直看着他，他就心满意足。

　　暗暗摇了摇头，除了默默嘲笑自己的无能，他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谢谢你们送我到这里。”简清手腕上挂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朝船上剩下的两人微微颔首道，“我这就把祭品送过去。”

　　除了黎尤外，护送——或者说押送的队伍中还有另外一位名叫黎勇的中年大汉。他和简清日常的生活交集较少，除了有些遗憾简清无法再继续提高族中伙食的质量外，对他并无多少感情，所以他能平静地说：“圣子大人快去快回吧，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好。”简清脸上始终保持着圣子应有的淡定和从容，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心里已经怕得快要走不动路了。

　　但他不愿在别人面前展现他真正的脆弱，因为换来的同情非常廉价，而且于事无补。

　　腥甜的海风拂过他的发梢，少年转身后落在黎尤眼中的背影充满决然。

　　“我们也回去吧。”等到简清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黎勇提起船桨，略显遗憾地摇摇头道，“可惜了，要是圣子大人能早些出现，没准能把他的厨艺都教给族内的伙夫。”

　　他舔了舔嘴角，颇为怀念地说：“我吃过一次圣子大人亲手做的食物，那可真是人间美味。倘若咱们的伙夫都有这样的水平，我们吃饱了饭，日后出去狩猎都更有力气。”

　　“要不……我们再等等吧，也许……”黎尤一动不动地望着简清远离的方向，喃喃道。

　　“这有什么好等的，虽然我也很舍不得圣子大人，可是你应该明白，他不可能再回来了。”黎勇以为黎尤和他抱着同样的心思，便稍微劝了两句，“咱们平时也都风餐露宿惯了，不是坐在山洞里细嚼慢咽的命。”

　　其实黎尤也知道自己继续等下去，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他选择遵从族中的规矩，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同等的代价。

　　——他永远失去了简清。哪怕最后出现奇迹，简清真的活着回来了，也再不可能和他推心置腹。

　　“走吧。”两人撑起船桨，小船化作一片枯黄的树叶，渐渐消失在大海的尽头。

　　另一边，简清拧着装满“祭品”的竹篮走进森林后，便靠在一棵大树前剧烈喘息。

　　他知道海神的祭坛就在森林中央，因为修建得比较高大，所以他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前方一个冒头的建筑顶端。

　　以他现在的体质全速前进，花不了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可问题是，他现在根本迈不开腿。

　　他并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大仁大义的英雄，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对死亡有着本能的畏惧。而且正是因为他体验过一次死亡，对这轮中奖般幸运的第二次生命格外珍惜。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停在原地，永远也不靠近海神祭坛。

　　而且这样做的话，没准还真会激怒海神，给黎螟族降下灾祸。

　　可是这座海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概就是一座小县城的面积。他不去见海神，可不代表对方不会来找他，他们迟早会有相遇的时候。

　　与其在恐惧中坐以待毙，不如将长痛化作短痛。冷静下来想了想，简清硬是攒出一股劲，拧着篮子往祭坛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他可谓是大开眼界，这座小岛上的资源已经不能用丰富来形容。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树上挂的、地上跑的……各种各样的食材像是排好队伍，在他眼前逐一轮换而过。

　　如果黎螟族能将这里当作驻地而不是禁地，他们的生活水平能瞬间提高几个档次，根本不需要每日把性命挂在脖子上出去狩猎。

　　当然，这些“食材”们也不都是善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对简清这个外来者都充满敌意。但不知为何，它们在见到简清之后，会主动退避三舍，远远地注视着简清的离去。

　　它们不主动上来找麻烦，简清也没功夫搭理它们。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此行的目的地，海神祭坛。

　　这是一座古老的正方形建筑，泛黄的石壁上残留着风吹雨淋等岁月的痕迹，也不知它在这里存在了多久。不过即使这样，它的主体依然坚固，没有半分即将倒塌的倾向。

　　建筑正面有一个可供单人通过的入口，但奇怪的是，这扇敞开的大门像是附着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将外面的阳光尽数拦在门外，导致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同时也让整座建筑看起来像一只蛰伏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只等猎物自己送入口中。

　　简清站在门外，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因为从来没有圣子圣女活着返回黎螟族，其他族人又不被允许踏足海岛，所以根本没人知道海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将前来送餐的“祭品”们吞吃入腹。

　　未知，往往才是恐惧的根源。

　　简清缓了缓呼吸，稍稍调整一下心情，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朝黑洞般的入口喊了一声：“海神，您的祭品我已经送来了，请您……”

　　“滚！”出乎意料的，大门背后突然传出一声愤怒的喝斥，声音雄壮有力，将整栋建筑都震得左右颤动，抖落一地灰尘。

　　简清曾幻想过无数个和海神见面的场景，最终的结果有两种，其一是他安安静静地被海神吃掉，其二是他拼死挣扎反抗，然后被吃掉。

　　他甚至都没想过活着从海神嘴下逃生的情况。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他从未预料过的第四种场景。

　　海神叫他“滚”……

　　就像电脑处理器中临时涌入太多未知的数据，简清的大脑罢工了好一会儿，导致他在原地傻乎乎地愣了半响，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信息。

　　海神似乎是可以交流的，而且不想吃他。

　　不对，也可能刚才说话的根本不是海神。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他又问道：“请问您是海神吗？我给您送来了祭品，您可以出来……”

　　“滚！”里面的生物用它愤怒的咆哮再度回应简清，“人类，不想死的话，有多远就滚多远！不要让我把话再重复一遍，否则我就吃了你！”

　　好嘛，至少可以确定，里面的生物，就是黎螟族人口中的海神。

　　简清打开篮子扫了眼里面的食物，一时犯了难。

　　照理说这种时候，他应该听从海神的劝告，拔腿就走。可是他很清楚，黎勇和黎尤此时多半已经离开这座小岛，即使他远离这座祭坛，也无法脱离这座海岛。

　　相较于不会在大海上辨识方向，造木筏什么的都是小事。

　　而且海神两次喝令他“滚”，反而说明它没有主动伤害他的意图。

　　简清的心里，恐惧的感觉便被扫荡得所剩无几。

　　他想了想，壮着胆子朝门内喊道：“既然海神大人您不愿意见我，那我将这些祭品放在门口，这就离开。”

　　这回，海神没有再回应他的话。

　　简清便将盛满食物的篮子放在门口，后退到森林中，隐藏身形。

　　这时候离开其实毫无意义，不如躲在暗处，先看看这个所谓的“海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简清躲在角落里一直等到夕阳落山，月色笼罩，海神依然没有出来的迹象。

　　他自己反倒先饿得肚子咕咕叫。

　　心念微微一动，一只白色的肉虫子攀上他的肩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蹭了蹭。

　　这是金蚕蛊在向他抗议，它已经饿了整整一天，需要进食。

　　简清赶紧将这只小祖宗放到手心，探出一根手指头去喂它，同时抱怨道：“你倒好，没心没肺的，饿了就吃。”

　　金蚕蛊正在享用晚餐，抬头鄙夷地看了简清一眼，又朝祭坛歪了歪脑袋，仿佛在说：“那边不是有吃的么，反正海神也看不上，你自己消化掉，还有谁能指责你不成。”

　　“你说的有道理哦。”简清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因为担心黎螟族被海神惩罚而饿着我自己？”

　　“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是海神自己什么都不接受，我也算是仁至义尽。”这么想着，简清便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再度回到祭坛前，盘腿坐下，准备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虽然篮子里的东西都已经凉透了，但因为事先就考虑过这种状况，所以他预备的都是些对温度要求极低，而且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

　　但就在他打开篮子，正准备大吃特吃的时候，又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