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芳草》浮平…

6、第 6 章

　　处处芳草6
　　她叫芽芽，今年十七岁，可是她的模样还像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纤细柔弱，像是一个豆芽菜一样，她的面容苍白，目光含水，看见生人都是怯怯弱弱的模样，她知道她生下来就是不一样的，在小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姐姐都会想尽千方百计的逗她笑，逗她说话，可是她觉得那样很累，很麻烦，所以她不想笑也不想说话。
　　后来有一个医生给她鉴定是天生的自闭症，程度不是很重，有减轻的可能性。
　　她的爸爸妈妈听到之后很开心，对她更加的好了。
　　后来慢慢的她到了可以说话的年纪，芽芽发现了，她的爸爸妈妈似乎很想让她开口说话，只是她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所以她没有说，后来她不小心看到爸爸妈妈在那里悄悄的哭着，于是她第一次开口喊了一声。
　　爸爸妈妈很高兴，那样的高兴让词库贫乏的芽芽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芽芽不喜欢爸爸妈妈伤心哭泣样子。
　　后来芽芽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其余人的存在，她很惊奇，也很害怕，她在这些长得各种各样的人面前常常都是怯生生的，她不想和陌生人相处，也不想和他们说话，这让芽芽很难受。
　　可是每一次芽芽会和陌生人待的久一点之后，爸爸妈妈都是很开心很开心，像是芽芽吃到了苹果那样，芽芽很喜欢吃苹果，可是芽芽不说，每天妈妈都会拿一个苹果给芽芽，芽芽都吃下去了，似乎芽芽藏的很好，没有发现芽芽喜欢吃什么样的东西。
　　芽芽开始长大了，也需要去上学了，芽芽来到学校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多好多的人，都让芽芽数不清了，芽芽记不住那么多人，眼睛看都看不过来，所以她就低着头去看自己的手指头，不去看人。
　　后来芽芽有了同桌，同桌是一个小胖子，凶巴巴的，是班上的一个小霸王，谁都怕他。芽芽也怕，于是一天下来，芽芽都是靠着墙，将自己缩在一起。
　　老师被芽芽的父母交代过，她有些特殊，于是老师也随芽芽去了，后来一次考试，芽芽看到小胖子来的时候拿着几分的卷子趴在桌子上面哭，芽芽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小胖子在哭什么，而且觉得小胖子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芽芽一直看着小胖子，于饿是就被小胖子发现了。小胖子和芽芽做同桌几个星期没有听到芽芽说过一句话，所以聪明的觉得芽芽是一个小哑巴，于是十分凶的朝着芽芽说道：“你看什么看？”
　　芽芽拿着自己的卷子，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小胖子一手抢过芽芽的卷子，看到芽芽卷子上鲜艳的零分，然后纸上一片空白，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芽芽，还是完好无损，不像是被打的模样，心里面十分的不平衡，忍不住开口道：“你成绩怎么那么差，连十分都没有考到。”
　　没错，十分就是他考的成绩，是班上的倒数第二名，芽芽是倒数第一名。
　　芽芽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手里面的卷子，然后慢吞吞的拿过来，然后小手抹平褶皱，整整齐齐的叠着。
　　小胖子凑过去，连哭都忘记了，觉得芽芽十分的厉害，连考倒数也没有挨打，他好奇的开口：“你是不是没有和你家里面说？”
　　他小心的和芽芽讨教经验。
　　芽芽想了想，摇摇头，老师说的要给卷子给妈妈看，她给妈妈看了，妈妈看了之后温柔的表扬了她几句，然后继续告诉她认字。
　　小胖子看到芽芽摇头，越发的佩服芽芽了，于是缠着芽芽要她把不被挨打的经验告诉自己，芽芽十分高冷的没有理会他。
　　后来小胖子和芽芽玩得好起来了，他依靠着自己总结出了一套考零分不被打的经验，那就是换一对父母。呜呜呜，他真的好喜欢芽芽的爸爸妈妈。
　　芽芽再长大一点点，小胖子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离别之际，小胖子拉着芽芽的手哭的一塌糊涂，芽芽依旧是眨了眨眼，一副十分高冷的模样。
　　只有芽芽的爸爸妈妈在小胖子离开之后发现了芽芽似乎比以前低落了很多，他们赶紧带芽芽去看医生，医生提出建议，这样敏感的小孩子，要么交上一个不会离开的好朋友，要么找到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爸爸妈妈果断的选择的后面那种，现在的时代，谁能够保证永远会在一起呢？小胖子就是前车之鉴，于是爸爸妈妈开始了漫长的给芽芽选兴趣爱好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里，芽芽见到的人更加的多了，各种各样的人会教芽芽各种各样的东西，可是芽芽一点也不想动，她的世界里百无聊赖。
　　后来有一年姐姐的高考失利，哭的很伤心，芽芽拿了一个苹果给姐姐，姐姐忽然没有哭了，眼底含着泪，看着芽芽，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苹果。
　　芽芽也不说话，将苹果塞进姐姐的手里面才慢慢的开口：“甜甜的。”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慢慢的，像是一只小乌龟一样，但是她的家人每一次都会很有耐心的听着她说完，然后用赞扬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好的，无论说什么，说的怎么样，在他们的眼里，她的一切都是很好的。
　　芽芽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是每一次他们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芽芽总是觉得自己的心底暖暖的，从小她的运气就特别的好，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很好的对她，她的爸爸妈妈，姐姐，还有那个小胖子。
　　慢慢的，她长大了，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她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事情，她知道每一个人说话都是会说很长的句子，仿佛永远不会累一样。每一个人身边都会有很多人，每一个人都不会害怕陌生人，而且还会给陌生人一个笑脸，所以她是不正常的，而她的爸爸妈妈就是想让她变得正常起来，因为不正常的人会很难过，她的亲人们不想她以后难过。
　　芽芽懂得了这些，也在很努力的接受着这个世界，于是在这一年姐姐去很远的地方读书，而她遇到了张老师，她的笑容很甜，像是红苹果，也像是一个小太阳，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朝着大家大声的开口：“大家好，以后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
　　张老师是和芽芽截然相反的一个人，她跳舞的时候很好看，跳舞笑的也很好看，像是夏天正中午的太阳，让人移不开眼睛，又闪耀的让人不敢直视，她上课的时候声音很大，笑容也很大，让芽芽怀疑她的嘴巴会不会裂开。
　　虽然芽芽已经很努力的走出去，学习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她依旧是一个怕生的小孩子。
　　终于在她勇敢的抬头看张老师，在张老师高兴的朝着她伸出手，在她给出回应之后，她终于又得到了一个亲密的可以放进自己小小世界的人。
　　她跟着张老师学习跳舞学了好久好久，久到芽芽都忘记了时间了，芽芽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然后渐渐变得熟练起来，爸爸妈妈看到她可以挺胸抬头的做出优美的动作，激动的大喊芽芽真的太棒了，她跳完之后立马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用被子蒙着头，躲了起来，她的脸烫烫，非常羞涩。
　　后来她可以帮着张老师去教其他的学生了，很多学生笑着叫她小老师，每次一叫，芽芽都会脸红一次，这让大家觉得十分的神奇，他们都很喜欢这个长得纤细，白皙弱气的小老师，只是她不喜欢说话，张老师也要大家好好的爱护她，所有的人都当她是羞涩，没有联想到其他的地方。
　　张老师在学生面前都是舞技高超，一本正经，平易近人的模样，可是只有芽芽知道她是一个话痨，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吐槽的那样，芽芽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可以说那么多的话，张老师在她面前说的一次话，似乎可以抵得上她一辈子开的口了。
　　但是芽芽并不介意，她也是喜欢听张老师说话的，张老师总是那样的热情，说话的时候声情并茂，像是唱歌一样，而且张老师说的那些东西通常都是芽芽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比如有个人喜欢上了她闺蜜的男朋友，比如说黑芝麻没有麦片好吃，但是黑芝麻可以长头发，又比如像是现在一样，说着今天她在公交车上捡到了一块钱，这个意外之喜她打算明天怎么去用在正途上。
　　芽芽的手捂住嘴，轻轻的打上一个哈欠，张文浅立马将芽芽的腿从钢管上面放下来，“好了，肌肉放松结束了，你自己晚上多按按，长肌肉就不好看了。”
　　张文浅细细的叮嘱，芽芽点了点头，她今天似乎有点儿累。
　　门从外面推开，宋妈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着张文浅道：“张老师你们是结束了吗？”
　　张文浅收拾好东西，“是的。”
　　“那张老师我送你回家吧。”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宋妈妈总是十分的热情，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张文浅，推辞也是白推辞，倒不如顺水推舟的应下来。
　　芽芽和宋妈妈将张文浅送到门口，芽芽忽然开口道：“出门，看摄影展。”
　　宋妈妈一拍脑袋才记起来，她热情的朝着张文浅道：“明天市中心不是有个摄影展吗？芽芽说她要去看了，你看她多厉害，都会一个人主动出门了。”
　　“是吗？”张文浅也是惊奇，在她的印象里，芽芽就是一个小宅女，从来不会主动出门，更不用提是一个人，“芽芽真是长大了，太厉害了，那你明天来找老师，老师带你去吃好吃的。”
　　芽芽朝着张文浅抿出一个小小的笑，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第二天早上，芽芽就背着自己的碎花小书包，在爸爸妈妈的目送之下上了公交车的门，她来到市中心的摄影展上，买了一杯奶茶，这是姐姐告诉她的，这种奶茶很好喝，如果看到了可以买，然后她看到很多很多好看的照片，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一个老太太的照片，老太太周围的光似乎将老太太的身影都模糊了，可是她看着手中怀表的模样却很动人，芽芽一下子想到了张老师，她们都是一样的，发着光的人。
　　看完摄影展之后，芽芽还去看了一部电影，她的心里面其实是有一些紧张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来看电影，以前都是她的姐姐或者是爸爸妈妈带着她来的。
　　电影完结之后，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芽芽发了短信给张老师，张老师要她在附近的公园里等她，芽芽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面，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孩子白白嫩嫩的，脸圆圆的，可是神情有些凶，拽着高高男孩子的衣服，然后一口咬在了男孩子的下巴上。
　　这时候张文浅过来了，她顺着芽芽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抬起头捂住了芽芽的眼睛，拉着芽芽就离开了公园，等她放下手，就见芽芽好奇的盯着她。
　　张文浅一脸的不自然，移开话题，说是要带着芽芽去吃好吃的。
　　这个下午，芽芽玩得很开心，张老师带着她去了动物园，海洋公园，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顺便给芽芽吐槽她的公司毫无人性，周末居然还要加班，但是她为了可可爱爱的芽芽，于是就请假了，要带着她好好的玩一玩。
　　冬天天黑的很快，芽芽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可是家里面却没有开灯，芽芽将门一打开，正要开灯，就见姐姐从转口捧着一个蛋糕唱着生日歌送到了她的面前。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黑暗中，十七个蜡烛发出橙黄色的光芒，蛋糕送到芽芽面前，她看到了，上面铺满了苹果片，等她许完了愿望，将蜡烛吹灭，灯光亮起。妈妈高兴的告诉芽芽，这是姐姐亲手给她做的蛋糕，一下火车就在厨房给她准备了。
　　芽芽看着姐姐泪眼汪汪的，姐姐摸了摸她的头，说祝她生日快乐，等明年赚了钱给她买更好更漂亮的礼物。
　　这个生日其实芽芽都快忘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好像每一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芽芽心中暖的像是刚才黑暗里面的烛光一样，她吃了一大块苹果蛋糕，心满意足。
　　等姐姐一个人在自己卧室的时候，芽芽才溜进去，她和姐姐躺在一个被子里，然后悄悄的凑在姐姐耳边说：“谢谢你，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