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芳草》浮平…

4、第 4 章

　　处处芳草4
　　我叫佐马，是一个摄影师，现在在秀山上面，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很激动，有人理解我的，今天我的镜头不止捕捉到了初生最明亮的太阳，还有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甜蜜的笑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看着手上的东西，笑的像是少女般的甜蜜，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多么神情的一幕，朝阳像是她的爱人一样将她团团拥抱住，而我看到了她无与伦比的美丽，并且忠实的记录在我的镜头之下。这一张照片我连名字都选好了，就叫做初恋。
　　对了，忘记说了，我叫佐马，性别男，今年26，27还是 28去了，我没有怎么在意这个，来秀山是为了拍日出的，我走过很多地方，拍过很多日出和日落，我喜欢去拍光，我最爱的光线是日出后的十分钟和日落前的二十分钟，光，仿佛是我生命的养料，是我全部的意义。

　　像是平常一样，我早就计划好来秀山拍日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我低头如获至宝的看着手中拍摄好的照片，等一抬头，就没有看到那个老太太的身影了，我急忙的去问身边的人有没有看到石椅旁边的老人，一个大爷指着防护栏外面是茶树林，说她往山里面去了。
　　我惊讶的反问，“那里不是没有路吗？”
　　大爷给了我一个白眼，教训道：“照你这么说，二十年前秀山那都没有路了？不是修的平平整整的水泥路才叫路的。”
　　我有些茫然，此时我想起了小时候学过鲁迅先生的话语，只是可惜，我还想和她聊聊天。
　　天生我就爱好孤独，爱好光亮，我拍过半球的极光，见过初生的太阳，雨后的彩虹也在我的镜头里面呈现，我喜欢美好的光亮，喜欢将这些我最爱的东西带到世人面前，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故事，我喜欢故事，所以我拍下了那个老太太动人的模样。
　　它将是惊世之作，我这样毫不夸张的讲，只是我最后还是没有见过那个老太太，遗憾留在了我的心中。
　　踩着阶梯一步一步下山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个大爷的话，忍不住一笑。
　　我喜欢光亮，所以我最惧怕的便是黑暗，就像上山的时候，那个时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那种浓郁的，厚重的，让人不能够呼吸的黑暗，简直将我的胸膛压迫成薄薄的一张纸，我不能够喘气，心脏不能够跳动，我的额头全都是冷汗，即使这还是在南方的秋天，我的身上穿上了外套，即使我的手上拿着最先进，功率最大的手电筒，我成为了整座秀山最明亮的地方，但是，只要我不小心一眼瞥到了远处，见到那墨团样的世界，所有的折磨就将会席卷而来，而每次，我只能够够提心吊胆的躲开。
　　没有人明白每一次我得到光亮之前要经受多么大的痛苦，黑暗和光亮将我的生活一分为二，占据了我生活中所有的喜好，所以我没有时间展望过去，将我所有的根源都归结于天生如此。
　　照片出来了，我打印出半面墙大的照片，放在我的沙发面前的墙上好好观赏着，那个老人的神情太过于动人，让我一颗在黑暗中挣扎的心灵也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于心底的欢欣。
　　她看着手里面的东西，神情依恋，既拥有着少女怀春时的心动，又有着属于她这个白发苍苍年纪的回忆。
　　我陷在沙发里面，不再将我所有的习性归结于天生，开始回忆过去。
　　是什么开始我玩起了镜头，似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拿着相机玩，那时候我很小，相东西机是很贵的，可是我摔坏了一个又一个也没有关系，我的镜头里面有花，有草，有树，有楼，有路，有路上的行人，只是最终也没有出现我父母的身影，他们很忙，忙的见不到人，应该是从我出生的时候便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所以我并不是很期待他们，也许更小的时候期待过，但这种期待的感觉已经被我忘记了。
　　家里面并不缺买相机的钱，所以这也是我见不到他们的原因之一了。我恐惧黑暗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不小心被关在杂物间里面，杂物间里没有窗户，很黑，我拍打着门，无论我怎么叫喊，无论我叫谁的名字，都没有人答应我，更没有人给我开门，最后我喊得嗓子都哑了，哭着睡着了，一觉醒过来之后还是一片黑暗，我那时以为自己瞎了，然后恐惧的蜷缩在一起，又晕了过去，然后在医院里醒过来，我才发现自己是那样的贪恋光亮。
　　那一次不过是意外，我不怪任何的一个人，但我也不想理会任何一个人，我拿着属于自己的镜头依旧在追寻自己渴望的光亮，但是镜头里依然没有父母的身影，我不爱他们，也不恨他们，我们的关系不过是养育和被养育的关系，在我小的时候他们养育我，在他们老去的时候我养育他们，除此之外，我不会理会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
　　门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门铃声，我走过去，拉开门，哭天响地的嚎啕声传来，“儿子啊，你爸那个老不死的他出轨了一个少妇，不要脸……”
　　我转身便走，重新坐回到沙发里面，等她的哭声停顿之余，我补充道：“去年你说的那个老不死的也说你出轨了，是个大学生。”
　　她的哭声瞬间顿住，然后讪讪的坐在沙发的一边，双手不停的在膝盖上摩挲，尴尬的转移话题道：“诶呀，儿子你这是拍了一个女人啊，是你钟意的吗？”她站起来凑过去看，“是我看错了，原来是个老太太，老太太有什么好拍的，你怎么不去拍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定哪一个就是你未来的老婆了。”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她的絮絮叨叨，特别是涉及到我的专职工作时，“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女朋友的。”她站在我的面前心虚道。
　　“没有。”我冷漠的开口，“你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离开吧，我现在还有工作要处理。”
　　“你怎么总是这样赶妈妈走啊，妈妈也只是关心你啊，你都快三十岁了，这么大了，总得是要一个老婆的吧！难道你真的要和这样的老太太一起过。”她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自顾自的委屈起来。
　　“那我就打算和这样的老太太一起过。”我说完推着她往门外走，她不想离开，“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妈妈，没有女朋友就没有女朋友啊，和妈妈说说话总归是可以的吧。”
　　我已经将她推到门口外面，然后利落的开口：“我们都快三十多岁没有说过话了，现在我想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说完，我便干脆的将门关上，在关上的那一刻，我似乎还听到她小声嘟囔，“那可以回家吃饭吗？吃饭是不用说话的。”
　　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面，仰头看着墙上的照片，可是我却没有了之前那样专注，想起了刚才她看着画说女朋友的模样，她是一个高度的近视，不喜欢戴眼镜，隐形眼镜也不会戴，所以总是会闹出那样的笑话来，我从小的时候便深有体会，她时常会亲热的对着我的同学喊儿子。
　　等她老了以后，我想她绝对不会拥有这个照片里主人公的神态，她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也并不是很喜欢她，他们彼此都会出轨，去睡不同的男人女人，可是他们却像是定下承诺一样，不会离婚，而且在我的面前要保持着恩爱的模样，就像是从未背叛过一样，也许背叛这个词太过于严重了，他们的生活并不喜欢这样沉重的词，微不足道的调料更加的适合来形容他们的举措。
　　我站到照片前面，照片十分的清楚，我甚至可以看到老人脸上的斑点，她的眼神太过于动人了，似乎可以唤醒每个人心中最爱的那个人，我可以体验到那份感动，可由于我生活的单调匮乏，我并没有拥有那么一个刻骨铭心的人。
　　作为一个摄影师，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的作品呈现在别人面前，给别人带来感动，我决定将这幅作品参与这一次最盛大的摄影大赛，然后它将会出现在最繁华的摄影作品廊里。
　　这样想着，我收拾好东西出门，在小区门口的报亭里面买了一瓶水，老板找给我几个硬币，坐上公交的时候，投了一个硬币，车上的人很多，我掏出手机看钟的时候将裤袋牵扯出来，在车身不停的摇晃过程中，我似乎听到了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