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不会回来2》浮平…

4、第 4 章

　　我骑着自行车在暮色降临的路上，已经晚上七点了，夜幕变成了颓丧的艳色，金星在天空显得格外的明亮璀璨，我哼着歌，只模糊的看到深色的路，却不觉得害怕，只感受到迎面的风格外舒服。
　　第一次，我似乎没有那么害怕黑夜的到来。

　　我回到家里的院子内，灯还没有亮，很安静，我拉开院子的灯，心中有些疑惑，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当我停下自行车，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是妈妈。
　　她脸上有些憔悴，长发凌乱的挂衣服上，眼睛有些红红的，第一次，我在这张令人倾慕的脸上，感受到岁月的痕迹。妈妈好像老了许多，

　　“怎么了？”我走到她面前问，黄白色的灯泡正好在屋檐下，她脸上的泪痕越发的清晰，似乎哭过了很久，在爸爸去世之后，她脸上总是有着淡淡的忧愁，难得见过她有着这样激烈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小梵对不起……”她慌乱的开口，手抬起，想触碰我，又不知道触碰哪里。
　　“我不是故意的！”她低着头，眼泪落下，像是犯错的小学生，“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生日的，今天下班，我听到别人说腊八，我才忽然想起，是你的生日……”

　　我拉住她的手，有些粗糙，低头认真一看，原来上面还有半干的面粉，我心中忍不住一动，抬眸看着她，静静的听她说。
　　“从前你生日的时候，你爸爸早上叫我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做长寿面，我以为今天我也可以，可是，可是，我好像怎样都做不好一碗面……”

　　她纵声嚎啕大哭了起来，委屈的抱住我，似乎是那些面粉欺负了她，她怎么样伤心也不为过。
　　我拍拍她的脊背，轻声哄道：“没关系的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会自己过生日了，今天我和我的好朋友们度过了一个生日，不仅吃了长寿面，还有蛋糕。对了，他们还送给我一个水晶球，还会唱歌！”
　　“真的？”她的情绪平缓了许多。
　　“真的！”我拉着她坐到院子的桌子前，从书包里面掏出小礼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里面是一片冰雪世界。

　　我动作迅速的拧动底座的小机关，然后水晶球开始随着悦耳的音乐徐徐转动，妈妈一下子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看了我一眼，道：“还蛮好听的！”
　　“对的。”
　　她盯着球，掩饰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赶忙劝慰道：“妈妈，听我的同学说，小孩的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其实，每年的这个日子，最应该受到祝福的是你。”
　　“真的吗？”妈妈不确定的看着我。

　　“当然！”我肯定的道，“你生我的时候，肯定痛极了，你真的是太伟大了，等我明年拿到了奖学金，有钱了，一定买个比这个更好看的水晶球给你。”
　　妈妈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小梵你太懂事了。”
　　“妈妈我想喝你煮的粥了，然后我去给你做一碗长寿面，以后每年在今天我们都要一起长寿。”我朝着厨房走去。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向我抱怨，“小梵，那个面真的好难和，我连水也不好掺……”
　　“确实很难，不过每个人各有所长，我可以做面，妈妈你煮粥就很棒。”
　　“还行吧，一般般，小梵也很厉害。”

　　接下来的日子，我越发的开朗外向，让我感觉到，世界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甜蜜的，然而其中最甜蜜的是，我的好朋友——臣小雪。
　　她邀请我加入年末文艺汇演，在商讨我们班表演什么节目的时候，我跳了妈妈教过我的一支简单的舞蹈，她们惊为天人。
　　于是节目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我向妈妈从前的同事借了表演服装，然后和臣小雪她们在文艺汇演上大放光彩，第一次，应该是第一次，我的脸上也有着和臣小雪一样灿烂的笑容。

　　期末的时候，我成功拿到了全校第一名，获得五百块钱的奖学金。
　　这笔钱，我给妈妈买下一对仕女陶瓷俑作为礼物，留了一部分，为明年臣小雪的生日准备惊喜。
　　我期待臣小雪在我拿出礼物时惊喜不已的模样，想想便忍不住笑起。

　　“怎么了？想到什么好事了？”臣小雪挽着我的胳膊，偏头问我。
　　寒假我们出来逛街，说是我得了第一名，要庆祝一下。
　　“想到县里小学门口的炸串，真的很好吃。”我情绪高昂的回答。
　　臣小雪朝我挑了挑眉，得意道：“是吧，我推荐的东西没有不好的！”
　　她不小心瞥到另一侧的无精打采的肖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踢过去一脚。
　　“你这个样子，是出来玩的，还是来添堵的？”她毫不客气。

　　肖荣下意识的弯腰抱头躲避，“我又怎么了？”
　　“你拿镜子照照？”
　　“够了啊！车臣雪，你再打我，我就不客气了！”
　　车臣雪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你要怎么和我不客气！”
　　肖荣，“我……我买单好了吧！”

　　车臣雪朝我得意的看过来，我笑着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走吧！”她轻快的朝着我们道。
　　等待炸串的时候，肖荣说出了他的苦恼，“红槿又和我分手了？”
　　“你们之前不是分过了吗？”车臣雪不以为意。
　　“那次和好了啊！”肖荣着急说道。

　　说实话，肖荣和罗红槿的恋爱，可以称得上是我的未解之谜。
　　他们可以分手了无数次，又和好了无数次，当然，这可能是我没有那样的关注的原因。

　　我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肖荣继续说，“这次和之前的不同，这次可能是真的。”
　　三分鸡柳被端上来，我看了臣小雪一眼，她面上不耐烦，却听着肖荣恋爱的细腻小心思。
　　“她问我，考不上高中怎么办？我说不可能不上高中，她没有说话了，然后她告诉我，她不会去读职高，等她毕业了，她就去打工。”

　　“很正常啊！”车臣雪用竹签叉中一根鸡柳点评道。
　　“当然不是！”肖荣着急了，“她要去上海或者是深圳，都不是在市里面，而且她还那么小，被骗了怎么办？”
　　“所以你能怎么样呢？”车臣雪看向他，“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别跟我说，你没有给她想过办法。”
　　“当然想过……”肖荣垂下头，“但她不听我的，什么都不听。”

　　他的脸都红了，我见他这样伤心，扯了扯车臣雪的衣袖，她无奈的叹口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肖荣，你做的都不是她想要，做的再多只会让他厌烦。”
　　“可是，我爱她啊！”肖荣抬头，红红的眼眶，像是胭脂的晕染。
　　我不理解这是什么感受，抽出两张纸巾给他。
　　车臣雪却轻蔑的笑起，“你才十四岁，能知道什么，往后还不知道会爱多少人呢！”

　　我看着车臣雪老成的模样，莫名的觉得她可爱非常。
　　“她可是我的初恋，不管我今后怎么样，她现在是我最爱的人！”肖荣擦着眼泪倔强的说道。
　　他白白的圆脸蛋，配上他脆弱伤心的神情，让人觉得他好笑又可爱。
　　“行啊！我不管你，以后你那些破事也别来找我！”
　　车臣雪暴躁的说完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就走。

　　“等一下！老板，剩下的打包！”我连忙将剩下的东西打包。
　　“我去外面等你。”说完，车臣雪松开我的手，大步流星的出去。
　　肖荣此时坐在凳子上面，哭的越发伤心，哽咽了起来。
　　我一边将打包的东西分成两份，一边低声快速的安慰他，“你不要怪臣小雪啊，那个女孩子对你不好，她都知道，所以才不太喜欢这些事情。你冷静点好好想想，臣小雪一直都在为你说话。”
　　说完，我将其中的一份留给他，跑到外面臣小雪的身边。

　　她此时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见到我，脸上带笑，说：“走，我们去买奶茶！”
　　“好的。”
　　我对于这些玩耍的行程一般都没有什么意见。
　　现在的奶茶，不过是一元一杯的勾兑奶茶，糖精味道很重，我不太喜欢。
　　我从隔壁店买来绿豆糖水，然后炸串袋子，说：“你喜欢吃的，我都拿上了！”
　　她亲昵的笑着对我说，“你真好，曾小梵，比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好多了。”

　　我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臣雪继续道：“等我们高中去同一个学校，大学了也去同一个学校，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
　　她笑着看向我，憧憬的模样让我升起了万丈豪情。
　　“那我会好好监督你学习的，臣小雪，下学期你不能够偷懒了！”我认真的计划道，“我们要去最好的高中！”
　　“哎呀！”她耍赖的扑在桌子上，“学习好累啊，我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学神呢！”

　　我想了想道：“习惯了就好，你这么聪明，跟着我学一定没有问题的。”
　　车臣雪撑着头，目光沉凝的望着我，笑着道：“你这个样子，好像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到一样。”
　　“不是吗？”我反问道，“书里面都是这样教的，有志者事竟成！”
　　她哈哈笑出声，“臣小雪，教科书里面只有小学生才会信，你好笨啊！”
　　说完，她低头喝奶茶。

　　我并不介意她这样说，在其他方面，我确实不如她，这并没有什么，她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到了初三的上学期的暑假，肖荣忽然神色慌张的来到臣小雪家找她，我们正在做暑假作业，预习下学期的功课。
　　在这段时间，我和臣小雪确定了高中去市里面最好的中学，大学去读省里面最好的大学，海湾大学，听说那里沿海，刚好应了我们读过的书里面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车臣雪，车臣雪！”肖荣一边进门一边大叫，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似乎从炸串店那天，他和臣小雪就在冷战，我有时问起他时，臣小雪只说，让他去犯蠢。
　　“叫魂呢！”车臣雪听到他的声音便不耐烦，肖荣冲进来，道：“怎么办？”
　　他哭丧着脸，抓着车臣雪瘦瘦的肩膀，“红槿现在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她说下学期她就不读书了，要去歌舞厅打工！”
　　“打工就打工啊！”她撇开肖荣的手，“你怎么还和她混在一起，她不是把你甩了吗？”
　　“我……我担心她。”他弱气的说道。

　　车臣雪见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有些生气，但还是压制住了。
　　她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我跟着坐在另一边，车臣雪心平气和，“她才高二，你可以和班主任好好说，然后花点钱，买个毕业证给她，至于罗红槿以后怎么样，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她拍了拍肖荣的肩膀，笑着道：“到这里，你这个初恋前男友已经圆满完成了，然后好好读完初三，考个高点分数，上个高中，让肖叔叔开心开心！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我点了点头，这的确很好。

　　肖荣欲言又止，最后，他双手合十的祈求车臣雪，“你帮我去劝劝她吧！求求你了，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
　　随后，他的目光又放到一旁的我身上，道：“曾梵，你也去帮帮我，你是全校第一，要是能够劝她好好读书，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我看了看车臣雪，心中为难，那个女孩好像不大喜欢我，我去了也是白搭。
　　但，肖荣是臣小雪的朋友……

　　我正想说话。
　　车臣雪将手搭在我的膝盖上，她面上带冷，看着肖荣：“曾小梵是她什么人，又是你的什么人，她去救什么命！”
　　她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捏了下肖荣的脸蛋，“你天天想着去救人家，可人家需要你拯救吗？她可能觉得自己掉进了个欢乐窝呢！而且，罗红槿成绩那么差，我都知道，你不知道？你让她去读书，你不是在逼她吗？”
　　肖荣好像听进去了，又想了想，他说，“那只要她不跟着社会上那些人混在一起，不在歌舞厅打工就好了！”见到车臣雪看着他，他立马补充道：“车臣雪，你也知道歌舞厅那里的是什么人，罗红槿再聪明也才十五岁呢，你可怜可怜她，哦不，你可怜可怜我……”
　　见到他祈求的神色，车臣雪心软了，她板着脸道：“我就和她说最后一次！”

　　肖荣心花怒放，看向了我：“曾小梵，大学霸，你也去，震震那些妖魔鬼怪！”
　　车臣雪抬起巴掌就要打过去，我拉住她的手，劝慰道：“好了好了，臣小雪，你一个人和肖荣去我也不放心，我就跟在你们身后。”
　　她放下手，瞪了肖荣一眼，“不许叫曾小梵，这是我专属名称。”
　　我看着她霸气的模样，心中莫名觉得甜蜜。
　　肖荣十分卑微，连连点头，“好，我就叫大学霸，学神，曾梵大小姐，臣雪大小姐您满意了吗？”

　　车臣雪哼了一声，“给我俩背包！”
　　说完，挽着我的手臂出门，肖荣手忙脚乱的在我俩身后拿包。

　　在歌舞厅旁边的一家大排档内，这里人声鼎沸，车臣雪专注的吃各种美食，我看着门口迟迟未到的身影，有些心焦。
　　“这个皮皮虾好吃，曾小梵你多吃点！”她给我碗中夹了一个。
　　见到我心不在焉的模样，道：“管他们来不来，你多吃点，反正肖荣那个冤大头买单。”
　　她时常说肖荣是个冤大头，我知道他们是从小一起到大的友谊，但莫名觉得肖荣还是有些可怜。
　　我说：“肖荣心情不大好，你也对他好一点。”

　　她扒着虾皮，哼了一声道，“我都累了。”
　　我也带上手套剥虾皮，我的动作娴熟一些，一个完整的虾瞬间出来，放在她的碗中。
　　她朝我一笑，“在罗红槿面前，他才是冤大头，两年，不知道给了她多少钱，天天分手，天天买东西哄她呢！蠢死了……”
　　我一边剥虾一边听她说。
　　听到耳中，肖荣确实是个人傻好骗的，臣小雪也是累得慌，一下子要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一下子要防止肖荣被骗，一下子还要撮合他们两个，简直……
　　当妈的都没有这样操心。

　　我不再说什么，默默的将虾壳给她全剥了，将花甲肉壳跳出来。
　　也许是跟着妈妈习惯了，在晚上我都不再吃东西。臣小雪便笑嘻嘻的道，“和你在一起吃夜宵真是我的福分，曾小梵你太好了，以后不知道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福气当你男朋友，但不经过我的同意，一定不可以，听见没？”
　　“听到了！”我认真的点了点头，看人这方面，曾小梵比我厉害多了。

　　终于，门口出现了肖荣微胖的身影，他身边跟着罗红槿，穿着银色亮片的套装，脸上画着妆，头发披散着，并不是很好看。
　　瞧见我们，目光闪躲，样子不情不愿的。
　　我看向臣小雪的高马尾，又摸了摸自己斜在一侧的麻花辫。
　　肖荣拉着罗红槿坐下，正在我的另一便，我见车臣雪头也没有抬，好像有些尴尬，和罗红槿搭话：“你来了，饿了吗？你想吃点什么？”
　　将菜单递给她。

　　肖荣应和道：“对对对，你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她神情有些倦怠，轻轻的说了句，“一份炒粉。”
　　不知道对我说，还是对肖荣说。
　　肖荣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大堆，我见车臣雪吃的欢快，硬着头皮，学着车臣雪往日一样，和她说话。
　　“罗红槿，这家的皮皮虾很好吃，等下可以让肖荣给你剥壳。”我看了肖荣一眼，肖荣点头，“我给你剥虾壳，你只要吃就好了！”

　　我心中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就听到罗红槿神色无聊，淡淡的道：“吃过这里几次，就那样吧。”
　　我沉默了。
　　肖荣脸上尴尬。

　　“哟！”车臣雪出声，看着她，嘲讽道，“这是几日不见，罗小姐发达了！”
　　我见罗红槿身侧的手握紧了拳，仿佛是第一次见她那样，紧紧绷着的模样。
　　车臣雪却没有放过她，“以往罗小姐吃东西都是肖荣买的单，现在又是哪些富家公子买单，也溜出来看看啊！”
　　罗红槿气的眼睛都红了，蹭了一下站了起来，朝着肖荣道：“这就是你说的吃东西，到底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来吃气的！”
　　肖荣头都大了，他拉住罗红槿，然后祈求的看着车臣雪，“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

　　我也拉着罗红槿，给她倒杯可乐，说：“你先喝杯可乐，消消气，吃饱了再说其他的！”
　　罗红槿看了我一眼，坐了下来，气愤的一口将可乐喝完。
　　我又给她倒了一杯，说：“罗红槿，其实肖荣叫我们来，也是关心你，想和你说说话。我们不是对立的，我们是站在一侧的，至少也是同校同学。”
　　她没有说话，肖荣感觉的朝我双手合十拜了拜。
　　“没错，我就是叫她们来和你说说话，红槿，你不要生气。”

　　我见罗红槿不太白皙的脸上画着蓝色荧光眼瘾，涂着红色的口红，说实话，没有之前我见她时的好看。
　　我斟酌着继续开口：“肖荣说，你不想读书了，可是，到时候你就拿不到毕业证了，初中毕业证和小学毕业证还是不一样的。”
　　罗红槿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冷声道：“我这样的人，小学毕业和初中毕业有什么区别吗？你以为谁都是你那样，全校第一，哦对了，还有文艺汇演第一，曾梵，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似乎有些嫉恨，我有些茫然，不太清楚为了什么，这个时候，车臣雪重重的放下筷子，向着罗红槿道：“曾小梵学习第一名，是因为她每天凌晨五点起来被英语，她舞蹈跳的好，是因为她每天都压腿拉伸，从不懈怠。她得到的，都是她应得的，并不欠任何人。”
　　肖荣发出赞叹，“学霸，你居然这么努力啊！”
　　我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此时炒粉上来了，肖荣连忙推给罗红槿，快吃。
　　听到车臣雪的话，她不再说话，低头吃粉。
　　车臣雪继续道：“罗红槿，如果你硬是不想读书，毕业证的事情可以交给肖荣，到时候有要求，你只需要按照要求去学校就行了。”
　　罗红槿抬头，看了肖荣一眼，他傻乎乎的朝罗红槿笑，拍着胸膛，“我让我爸爸帮你。”

　　她没有说话，低头往嘴里塞粉，我看到她的眼尾有些红。
　　“至于工作的话，歌舞厅不是不好，只是你还小，最好还是换一份。”
　　我怕车臣雪的话，又让罗红槿生气，跟着补充道，“我们才读初三，年纪太小了。”
　　肖荣见我们两个这样卖力，他也连忙说，“我可以让我爸爸帮你找，我爸爸可厉害了。”

　　罗红槿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几分钟，她吃完了一大部分粉，拿起纸巾擦嘴巴，没有什么表情道：“我知道你们的好心，能有一个毕业证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看向车臣雪，“我们不一样，现在我只想赚钱，反正读书出来也是挣钱，我倒不如多挣几年。”
　　“可是你还小……”肖荣着急的说。
　　我也开口，“挣钱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个年纪该想的，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往后还有很多日子。”

　　她看着我，神情坦然，不再是曾经那朵脆弱的蒲公英，生怕一不小心给散掉。
　　她说：“可是，挣钱就是我这个年纪该想的，我也想像你一样，做一个优秀的好学生，可是我学不下去，学习让我感到痛苦，只有挣钱可以让我感到有意义。”
　　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听到这话都愣住，我下意识的看向车臣雪，她看着罗红槿的目光莫名复杂。
　　“我要挣很多钱的，过上好日子，不管做什么，只要钱多就好，谢谢你们三个，这是第一次有人来看我，和我说那么多。”

　　说完，她笑了笑，装作无事，“不吃了吗？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桌上又上来了一盆虾，我低头默默的给她剥了几只，她拿着筷子朝我笑了笑，“谢谢你，大学霸。”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真诚和我说话。

　　我们四人回去的路上，我和臣小雪手挽手走在前面，罗红槿和肖荣走在后面，晚风吹起，我烟灰色的裙摆随之飘起，我手忙脚乱的按下，车臣雪穿着短裤，在旁边不帮忙反而笑话我。
　　等没有风了，我看向后面，罗红槿走在肖荣身侧，身上银色的衣服并不贴合她瘦弱的身躯，她看向我的目光很复杂，我看不透其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