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f(x) = 子弹散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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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丝站在人群的外围，这场义卖会宣传得很到位，来到现场的不只有附近几个街区的居民和没有参加摆卖的学生，还有很多格蕾丝不认识的人，在演讲台前乌泱泱地围了一大圈。
学监和校长都站在义卖负责人的边上，应该是在等待发言。话筒发出了几声尖锐的杂音，似乎还在调试中。医生看见自己后面还有一些人走过来，她便往后退，尽量远离拥挤的核心。因为过去的一些记忆，格蕾丝不喜欢让自己身处于人群的中心，她更喜欢观望会场。
终于，话筒调试完成了。负责人走上前，对着它重复了几句“测试”，发现音质令她满意，脸上便挂出了一丝微笑，开始向人群打招呼，开玩笑，进行公式化的美式演讲。
格蕾丝捂住了嘴。她感觉头晕目眩，非常想吐，耳鸣不止。医生一时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摇摇晃晃，本能地向后退，尽可能平缓地呼吸着，压抑自己的反胃感。几十秒钟后，那种感觉稍微消退了一些，而此时人群已经给持续后退的格蕾丝让出了一条路，她也身处于远离演讲台的最外围区域。医生站稳身体，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提包，眼睛盯着鞋尖下的绿草。
她的直觉从未如此……如此焦虑。它疯狂地提示着格蕾丝，一件非常危险、非常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而它一定会极端地威胁到自己的安全，甚至是生命。医生没有回避过什么公众场合，她知道监控设备糟糕的画质不能揭露自己的逃犯身份。之前出门的时候，这极端的感觉也从未出现过。格蕾丝抬起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彼得的摊位，这儿的距离有些远，她只能看见他的小影子在对她招手。
对了，芙兰。
彼得那个朋友扯着她跑了，现在她还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她非常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自己的预感还从未落空过——必须找到芙兰，这里很危险。
他们应该在这附近呆着，大部分人都集中到讲台边上了。格蕾丝仗着自己比较高，在人群中眺望，但却一无所获。顾不得自己逃命，她绕着人群到处寻找芙兰和哈利的身影，心脏狂跳不已。
人群突然间骚动起来，格蕾丝又向后退了一点，发现两股烟雾丝丝地被什么装置喷了出来，顺着风被吹向远离她的方向。
有人尖叫。一些人跪在地上咳嗽。
应该是某种刺激性的气体。见到此情此景，格蕾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些气体对芙兰没什么影响，她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东西不对，开始想办法离开现场了——医生对芙兰的危机意识还是很放心的。
得去找彼得，赶紧让他逃走。格蕾丝警惕地环顾四周，脚下不停，人群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人人都希望离开这里，却不知道往何处移动。所幸她所身在的位置很靠外面，暂时还没有被人潮淹没。
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最近遇到的枪还真多，医生心里叹息着，这分明是有人拿着自动武器在对人群扫射。
人们彻底疯狂了，不管不顾地四散逃去，格蕾丝抓紧小包，往彼得的方向狂奔而去，不管自己轻飘飘的衬衫裙随风四处摇曳。
一名健壮的青年男子一边骂着脏话一边往前面跑，很快赶上了穿着白色尖头细高跟的格蕾丝。他惊恐地将医生往旁边一推，试图令她让出一条路来，但格蕾丝却站立不稳，她的鞋跟碰到了一颗石子，立刻让左脚崴了一下，使得她摔在了地上。医生护住自己的脸翻滚，心知如果试着在原地爬起来，会立刻被后面的人群撞倒踩踏，所以她趁着人还不算特别多，就地往最近的帐篷翻滚，躲到了移动货柜下面。
格蕾丝眨眨眼，想要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但只能看见朦胧的影子在面前晃动。
刚刚摔倒的时候，她的隐形眼镜掉了。因为情况危急，格蕾丝一开始甚至都没注意到。
医生往移动货柜下面缩了缩，现在枪声还没有停止，贸然出去只会更加危险，何况她还能听见自己附近有尖叫及纷乱的脚步声。但她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因为一旦发生这种严重的枪击事件，只要有人打911，NYPD（注1）就会很快派遣大量警员来到现场，格蕾丝可能被当场抓住。不过她并不后悔今天来义卖会，毕竟遇上失了智的疯狂枪手的机率可不大，更何况这里是枪支管控极严的深蓝选区（注2）。
她突然想起了杰森早上的短信，脑中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但当她试图细想的时候，什么人从外面荡进了这个摊档内部，就站在她旁边，掀起了垂下来的幕布。格蕾丝眯着自己高近视加严重散光的双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他站的角度背光，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光滑的球体剪影。
那人蹲下来，把她从货架下面抱出来，在这个位置上，格蕾丝终于从一堆红红白白的东西上认出来这是个蛛网般的头套。她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个一直被自己嘲笑的打扮，好像是叫什么……
“蜘蛛侠？”
头套的白色眼睛眯了眯，好像里面的人很紧张地笑了笑：“格蕾……我是说女士！您没事吧？”
格蕾丝还处于“原来我也遇到了个人英雄主义的新闻人物”的冲击状态中，虽然觉得什么不太对劲，但还是呆呆地摇了摇头。
“您还记得怎么拼写自己的名字吗？”蜘蛛侠似乎见她有点迟钝，担忧地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样我才能确定您的脑部是不是受到了冲击。”
格蕾丝顺从地照做了：“G-R-A-C-E，格蕾丝。”
“Great！格蕾丝……小姐，我们得给您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你……您的脚踝应该扭到了，看，肿了。”
“没骨折。”格蕾丝木然回复说，“我检查过了，就是扭伤。”
“呃嗯，很好很好。”他拍了拍格蕾丝的肩膀，“现在我们要开始飞檐走壁了！抓紧我，我可不想喷您一身蜘蛛丝。”
她乖乖圈住了蜘蛛侠的脖子，乘坐芙兰特快的经历让她知道自己最好还是抱紧点。蜘蛛侠莫名其妙地僵了一下，但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对着教学楼喷出一股蜘蛛丝，用那根看似普通的丝线把两人拉向了高处，另一只手则护住格蕾丝，将她固定在自己身上。
起起落落之间，风呼呼吹在格蕾丝的脸上，她虽然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却对眼前的人有某种熟悉的感觉。医生蹙眉，抿着嘴，终于搞清楚了刚刚自己在思索的问题：“彼得·帕克？”
蜘蛛侠的手一抖，差点带着格蕾丝撞在墙上：“你……您在说什么？”
“彼得·帕克！”因为他的装傻，格蕾丝有点愤怒地提高声音，幸好他们所在的位置挺高，别人听不见，“你是彼得·帕克！”
“您您认错人了！”他慌不择言地立刻回答道，就跟每次他对格蕾丝“尖锐的玩笑”有点手足无措时一样。
格蕾丝没说话，松开一只抱在他脖子上的手。蜘蛛侠叫了一声，怕她摔下去，将她抱的更紧了一点，却没想到医生伸手扯下了他的头套。
顿时，彼得·帕克的脸和有点湿润的发丝露了出来。被格蕾丝识破身份的男高中生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医生带着点不满地用鼻子出了一口气：“还狡辩吗？！梅知道你在做这个吗？！”
“格蕾丝，别在这里！”他求饶道，“这里是半空中！”
“行了，蜘蛛侠，”她重新抱着他的脖子，“赶紧离开这里，你还要去救其他人吧？记得以后别试图哄骗明察秋毫的格蕾丝。”
“是是！”彼得继续用蜘蛛丝移动，直到把格蕾丝送到学校一间偏僻的实验室里。
当他们翻进窗户的时候，医生单脚跳着从他身上下来，彼得的手还揽着她的腰，于是她用手拍了拍他，示意他松开，再将头套塞到他手上。格蕾丝在实验室里环顾，寻找着能够支撑自己的东西，发现他没有立刻离开。
她用手撑着一张实验台的塑胶桌面，皱眉看着彼得：“那边更需要你，快去。”
“格蕾丝……”他咽了一口唾沫，捏紧了自己的头套，“你可不可以不告诉梅姨？”
“放心吧。”医生坐到实验台上，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是安全的，所以她逐渐开始意识到脚踝挺疼，“我像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而且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
“谢谢你。”他真诚地道，迅速戴上头套从窗户翻了出去。
格蕾丝继续在实验室里寻找能充当拐杖的东西，然而她听见了什么人敲玻璃的声音。格蕾丝抓住被她捆在自己身上的小包，打算给敲窗户的家伙来一下，却发现彼得戴着头罩趴在玻璃上。她被这个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没有发难。
男孩的声音透过变音器传来：“记得去医院看你的脚踝！”
“行了！”医生说，“快去！”
“好好！”他这才荡着走了，错觉中格蕾丝居然还有点沾沾自喜——在小教堂前的胡思乱想居然还是正确的。
翻箱倒柜一阵子以后，她找到了一根落满灰的塑料扫把。格蕾丝从包里翻出一根随身准备的橡皮筋，又找出一排断掉的试管架，固定到扫把上，在地上撑了撑，发现稳定性还勉强，做成拐杖是没问题的。
她得在警察搜到这里之前想办法从学校离开，回到家里处理伤口。格蕾丝脱掉了高跟鞋，用鞋子系带把它绑在小包的链子上，再用拐杖稳定身体，一瘸一拐但速度不慢地从这间实验室里跳到了给残障学生用的电梯上，打算从食堂后面丢垃圾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手机响了起来，她单手在小包里翻了一阵，有点不耐烦地接了起来，没看上面的呼叫人号码：“您好？”
电话那头是人群的混乱声，还有来电者经过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几秒钟后那人才小声嘀咕了一句：“谢天谢地，她接了……格蕾丝！你没事吧？”
“杰森？”格蕾丝吃惊地叫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一阵枪声，杰森本来想说什么，但受此打断，改为骂了一句脏话。格蕾丝能听见他举枪射击：“你在义卖会现场？”
“我不在！别的地方就不能有枪战了吗？！”他没好气地回敬她，语气之重让格蕾丝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你。一个逃犯跑到这种地方，你也不怕被抓回去蹲大牢。”
“……谢谢你关心我，我没事，真的。”格蕾丝尽可能温和地说道。
杰森那边又是一阵枪响。他又说了一句脏话，然后开枪回击，似乎刚刚他的射击落了空。虽然周围一片混乱，但他在格蕾丝的温言软语下，还是把语气放软了：“好。我刚刚在电视上看见那个飞来飞去的蜘蛛小子把你救走了，你现在在哪里？有受伤吗？”
“他……嗯，他把我放到了教学楼，我现在正在去学校食堂，从后面回家。我没受伤。”
“行。”他言简意赅，好像不想多说了，但却没有挂电话。
格蕾丝也没有挂断电话，她的手机套餐里，国内通话时间是没有上限的。她一路跳到了食堂，赶紧从计划的垃圾场里溜走了，电话中传来了增援警车的警笛声。
“杰森，你真的不在现场吗？”她怀疑地道。
“不在！”杰森又开了一枪，粗暴地挂了电话。
格蕾丝摇了摇头，蹦蹦跳跳地赤着脚往家里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f(x) = 子弹散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