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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f(x) = 剧毒美味 ...


  •   从音乐会回来以后,格蕾丝一直在烦恼着要怎么继续调查克丽丝的事情,但杰森强硬地拒绝了让她独自行动。然而,他的“工作”似乎在感恩节假期后一下子变得忙碌了许多,两人碰面的时间大幅度缩水。基本上,讨论下一步的行动甚至都需要在地下的医疗室内进行。

      就像今天。本来他们应该继续分析从□□杀手电脑上找到的东西,但杰森突然收到了一个线人的电话,需要马上离开。目送他消失在院子外面以后,格蕾丝还是决定先洗个澡就直接休息了,毕竟没有几个小时他是回不来的。

      洗完澡后,医生看了一眼暖气片边上有些起雾的窗玻璃。今年纽约的雪也下得太早了些,CNN说是气候异常的原因,整个东海岸都会受到严寒的影响。格蕾丝用iPad看着油管上的新闻频道,想起后天里被冰封的自由女神,那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她还很小,里面的场景并不可怕,却让她以为这个世界也即将被寒冰所覆盖,所以吓得在电影院里默默流泪。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钻了钻,给手机插上充电器,缩成一团,让平板电脑银幕上的微光在黑暗里打在她的脸上,眼镜慢慢地从鼻梁上往下滑。哈莉钻进了被子里,窝在给格蕾丝的脚附近,医生轻轻用脚趾头蹭着她蓬松而柔软的长毛,听着猫咪发出隐隐约约的呼噜声。

      手机震动着在床头柜上发出木琴声,将她从睡眠中惊醒。格蕾丝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哈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猫爬架上去了,而她脸上的眼镜歪到了嘴唇上。医生把眼镜推正,慌忙抓起响个不停的手机,看见来电人是彼得·帕克。疑惑一闪而过,因为她床头的电子钟里,红色的数字显示出时间已过大半夜。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医生带着点被吵醒的不悦和担忧接通了电话:“彼得?”

      少年没有立刻说话,一阵慌乱的气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格蕾丝被他吓坏了,连忙从床上站起来:“你在哪里?”

      “我……我在家。”彼得尽量平静地说道,但句子的尾音全都不由自主地带着颤抖,“是梅姨,她情况不太好,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打911,但……”

      “我马上去你家。两分钟。现在你立刻去打急救电话,别担心。”

      挂了电话以后,医生一把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冲下楼去,随便穿上一双靴子,从伞桶里拔出一把长柄伞,冲进了深夜的雨幕里,细碎的雪花混合着雨水,簌簌拍打在伞面上。靴子花纹分明的塑胶底焦急地穿过雨水横流的路面,踩出了小小的水花,将半透明的小雪粒推到了一边。在她终于跑到帕克家的门廊上敲门时,彼得从屋里一下子把门打开了,然后扑到格蕾丝身上,头伏在她的颈窝,而她也不假思索地环抱住他的后背,轻轻拍着:“梅怎么了?”

      彼得用力紧了紧自己的手,才断断续续地吸着气把格蕾丝松开:“是亚硫酸盐中毒……晚餐我没有在家吃,梅开了一罐水果罐头,我想是那东西的质量有问题……救护车在路上了。这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梅,我……我……”

      格蕾丝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已经做过处理了吗?”

      “是……我想办法做了一切能做的才给你打的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听见你的声音,我真的吓坏了。”彼得的眼神很懊恼,仿佛对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打911而悔恨不已。

      格蕾丝把他揽到怀里,拍着他的背,以相当肯定的语气道:“你已经很棒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处理好,梅会没事的。”

      彼得几乎是怅然地看着地面:“如果梅真的没事就好了,我想她对亚硫酸盐很敏感。”

      格蕾丝放开他,转而抓着他的手。因为穿得单薄,现在医生的手指几乎冷得和冰块似的,但彼得几乎没有感觉到,他仍旧看着地面,直到她问:“我们去看看梅?或许我能帮上什么。”

      “对,你以前是医生……”他松了口气,“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格蕾丝其实知道如果真的到了肺水肿的那一步,没有专业器具的情况下,她根本做不了什么,但她无法忍受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所以她点了点头,打算先去查看情况——不过一阵因距离而显得模模糊糊的救护车鸣笛穿透渐渐变稀的雨帘而来,格蕾丝回过头去,而彼得则拉着她往前一步,将身子探近雨水里,任由雪花被水拍到他身上,看见仿佛低悬的云层被闪烁的灯光染红。

      一把粉色的伞“嘭”地被撑起,格蕾丝用它挡住了落在少年身上的雨夹雪。彼得半侧过脸看着她笑了一下,那笑容里仍旧有着因担忧而起的不安和自责,却也有了几分宽慰。

      这就够了,格蕾丝想着,看见那辆白色底漆上贴着橙色红十字的救护车呼啸而来,旋转的红灯在车身上的蛇杖标志上扫过一阵阵光,被凝结着的无数小水滴凝聚成一个个小红点。彼得一直抓着格蕾丝冰冷的手,甚至到他的手也一样冰冷,但一直都没有松开。

      车停在帕克家的门前,一名工作人员打开后门,跳下车问道:“彼得·帕克?是你打的911吗?”

      少年这才把手从格蕾丝那儿拿开,医生把伞塞给他,看见他撑着颜色鲜明的雨伞跑到车边上和那名工作人员交涉,而抬着担架的医务工作者也已经就位,她连忙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看见她曾经的同行们进入彼得的家里,将意识模糊的梅带了出来。格蕾丝看见他们带着她往车上走,连忙闪进门里,从彼得家的衣帽间抽出一件他的厚外套,冒着雨跑到少年身边,给他披上。

      正因为雨雪和寒风而瑟瑟发抖的彼得忙不迭道一声谢谢,格蕾丝接过雨伞,以便他能用双手穿上衣服:“我们跟着车去医院。”

      听到这话,那名医生的表情略有些微妙,他到了一眼还在穿衣服的彼得,没做回答,格蕾丝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抢在少年开口之前说道:“随车的钱我出。”

      她的前同行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一起上车。彼得欲言又止地看着格蕾丝,但她走上去,用眼神问他到底要不要走,他也就小声地表示了感激。

      随着车门被关上,雨水和雪花也被挡在了外面。格蕾丝收起伞,让它靠在一边,车内的空间不大,还站着三个医务人员在抢救梅,所以他们两只能紧挨着彼此,坐在一个非常狭小的位置上,仪器的滴答作响让他们之间的沉默变得隽永而悠长。

      彼得双臂撑在腿上,耷拉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格蕾丝叹了口气,用手抱着他,少年则自然而然地把头搭在了她身上。实际上,坐下来的时候,彼得还比格蕾丝高一些,但他们现在的样子倒是毫无违和感。医生轻轻拍着他,而彼得则仿佛迷失了焦点一般地注视着被插上供氧的梅,好一会才注意到格蕾丝好像在轻轻哼着歌,曲调不太准,歌词也断断续续的,似乎她的好记性在这方面不太灵光。

      他知道这首猫王演唱的老歌,它在梅和本年轻的时候走红。何曾几时,叔叔还会在一些平静的下午,在厨房里将它唱给梅听,把梅逗得大笑出声。彼得闭上眼睛,跟着格蕾丝哼唱起来,声音都不大,但他明显比医生更擅长音乐。

      医生停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少年唱着比他们都要年长的歌曲,伴随着心电图的声音,还有车外摇晃的雨水折射出的街灯。彼得自己似乎也记不太清楚前奏部分的歌词,只是含含糊糊用几个音节代替,再反反复复地哼着最经典的那部分旋律,差不多到医院的时候才慢慢停下来。

      “好点了吗?”格蕾丝问。

      他的脑袋在医生的锁骨附近动了动,外套的纽扣在格蕾丝风帽的金属钮上碰出了一阵轻响:“这首歌,以前本叔叔会在家里唱给我们听。谢谢你陪我过来,格蕾丝。”

      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他们迅速下了车,给担架和病床让路,再跟着围上来的医生和护士把梅送到了急诊室里。因为已经是深夜,医院里很安静,到处都空荡荡的,明亮的白灯让不安似乎无处遁形。一名在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询问谁才是梅的亲属,让彼得跟着他去办一些手续。彼得抓住了格蕾丝的手,她以为这是让她跟过去的意思,但少年确实是紧紧地握了一会儿,便让她在这里等他回来。医生在急诊室外找了一排可以坐下的椅子,将沾了些雨水的外套脱下来,抱在怀里,毕竟医院里的暖气很充足。

      大约十五分钟后,抓着外套的彼得小跑着回来了,一下子坐在她身边:“就是去问了问我怎么替梅处理的,还有一些保险的事情。”

      格蕾丝听到保险便想起了上车前的事情,她坐正了身体:“对,随车的钱。”

      医生从衣服内部的口袋里摸出一叠现金,按照自己的旧知识点出了一个稍微多了一些的数字,在每件外套里放上现金以备不时之还是跟杰森学的习惯,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因为她只拿了手机和钥匙。这些钱相当于她五六天天安排满时间表挣回来的报酬,但格蕾丝并不后悔。

      彼得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在接触到纸币的那一瞬间又飞快地拿走了它们直接塞到外套口袋里,几乎是想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一样,仿佛不想被人看见他从格蕾丝手里接钱。医生心里微微酸楚了一秒,又听见他低声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她本来想要直接说算了,但却看见彼得微红的眼眶,想起自己家道中落时也不愿接受熟人这样的援助,便像是随意一般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用手抱着脑袋,不安地问:“你说,梅真的会没事吗?”

      “会的。”格蕾丝肯定地道,“虽然转行好几年了,但我还是干过临床,判断一些情况还是没问题的。”

      彼得带着一丝紧张过度反而开始松懈的倦怠靠在椅背上,双手在头发上乱动:“我……也希望是这样。我发誓要照顾好梅,但今天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我没在家里吃晚餐,为什么我非得跟同学出去吃披萨呢?!”

      “我想这是个意外。别过度责怪你自己。”格蕾丝盯着医院那令她熟悉的白炽灯,想起在长老医院值夜班时候的所见所闻,“我也见过很多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有时候在街上走都能被车撞到。”

      彼得颓然放下了手,头一歪,又靠到格蕾丝的肩膀上:“本叔叔去世以后,照顾好梅就是我的任务了,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做蜘蛛侠之前我还没有体会到这一点,可现在……我觉得我很幼稚,有时候面具真的充满了对我的讽刺,我连梅都没有保护好。”

      “你救了我。”格蕾丝回忆起义卖会上的枪声,“我以为我只能躲在那儿,没人会来,但你出现了,当时我甚至认为是荒谬的。个人英雄主义我觉得算是理想主义的一种,但你出现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主义都是不存在的:我只觉得你让我获救了,这是勇敢,绝不是幼稚;或许你今晚很害怕,但你能冷静地判断出是亚硫酸盐中毒,这是成熟,也绝不是幼稚。”

      “是啊,我救了你。”彼得低声道,用手摇了摇医生的身体,打了个哈欠,“蜘蛛侠救了你……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好像我就是等着你肯定我一样。”

      “休息一会吧,”格蕾丝往后靠到了椅背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我替你看着。她会没事的。”

      彼得从鼻腔里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然后便浅浅地睡去了。格蕾丝闭上眼睛,她感觉有点头晕,似乎是睡眠不足,但她能够忍受,也有自信会一直不睡过去。

      格蕾丝一开始还会时不时看几眼手机上的时间,但后来也就停了,她大概知道梅的状况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便闭上眼睛开始想昨天发现的线索。她一开始认为在克丽丝公寓里找到的数字是一串坐标,而从□□杀手电脑里找到的东西则证明了这个猜想确实是正确的,只是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后来被人放进去的陷阱。格蕾丝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人把她看作是个威胁,但按照杰森的说法,基本不会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如果能找克丽丝本人问问就好了,但她已经死了,想到这里,格蕾丝难过地皱起眉头,但一个有些超乎日常的联想冒了出来,如果有什么死灵术能像游戏里那样将克丽丝从亡者的国度里呼唤来人间问话的话。

      魔法。格蕾丝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名字,她必须再想想这个疯狂的召灵计划到底由谁来实行,斯特兰奇还是康斯坦丁(注1)——

      ——“你们是梅·帕克的家属吗?”

      格蕾丝猛然睁开眼睛,而她肩膀上浅眠的彼得弹了起来,大声回答道:“我是!她怎么样了?!”

      “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但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那位护士说道,“等她再接受一些处理后,医生想跟你们谈谈治疗方案和其他情况。”

      格蕾丝带着几丝兴奋对着彼得说:“多亏了你处理得及时!”

      少年眼睛里闪动着雀跃,又因为医生的夸赞而不好意思起来:“之前他们也这么跟我说来着——忘记告诉你了!太好了!格蕾丝,你先回家去休息一会儿吧?现在我留下来处理就好了。”

      “我还是多留一阵子吧。”医生摇了摇头。

      但彼得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刚淋了点雨?而且你穿着睡裙就跑出来了……如果你发烧了的话,我会更加自责的,毕竟我救了你,怎么好再让你因为我生病呢?梅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去吧。”

      她站起来,然而突然一阵头晕眼花。彼得赶紧起身扶着格蕾丝:“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格蕾丝不再坚持,她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感冒,也有点害怕一直低血压的自己会因此昏迷,于是她跟彼得到了个别,告诉他如果还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便在微曦的日光中,拦了一辆出租车。彼得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车轮胎压过昨夜下雨留下的水泽,消失在一栋栋棕色的公寓楼之间,时而还能透过楼间枯萎的草坪看见一点车辆的痕迹。

      一阵子之后,彼得重新在手上抱了抱格蕾丝给他拿的那件厚羽绒,其实她抓的是风雪天穿着出门的衣服。他将羽绒服抱着胸前,走回原本坐着的地方,将脸埋在衣服里。

      医生匆忙出门时没有喷香水,那种总是环绕着她的淡淡香味消失了,仅仅留下一种独特,又说不清楚像什么的气味。它很好闻,却不是香水那样能指名道姓地说出到底在哪里好闻。

      彼得深深吸了一口仿佛还残留在衣服上的气味,暗自期许起一直和格蕾丝呆在一起,最好不要分开。

      和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f(x) = 剧毒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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