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界记事》土方不二

10、预知梦

　　溺过水的大概能明白，在脱力前的最后一个喘息间我一个猛子竟直接坐了起来，水才没过胸…小白饶有兴致的站在棺材边看我“呦，舍得起来了”语气里满是打趣。

　　我感到脸有些痒，用手抹了把，刮下黏附在脸上的东西，顺势朝掌心一瞥，嚯~好家伙。倒不是要命的东西，只是一撮黑色的毛发，呈现出被尸水滋润过的娇态，那黏糊糊的模样同不久前的记忆碰在了一处。不会整个缠在我头上吧？我极用力地擦脸，力气大得能搓掉一层皮，连小白都看不下去开口道：“你干什么呢？都要搓秃噜皮了。”他像是看不见这东西。我停下手仔细翻看掌心，却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花了眼？我不死心得在水里荡了荡，没碰到任何东西。

　　我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贪婪地呼吸着，即便这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味，但劫后余生的兴奋感让我用极快的速度手脚并用地爬出我的棺材，借此来掩盖我慌张的情绪。我问：“我掉下去多久了？”

　　“要不是我领导拦着，我早捞你去了”，小白指了指不远的香炉，“不多不少半柱香”。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先不提我在水里怎么解决憋气，进门前香炉里的短香将灭不灭，现在一根烧了半截的香就这么明晃晃的插在香炉里。特/案局出勤还随身携带燃香？又不是八大件，别告诉我这是情/趣。无论是谁，这香又为何而点？小白会搭手救我？不见得，别看这人与我滔滔不绝，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们拢共认识不到半天，好比半夜搭车，我怕出租车司机，出租车司机也应该是怕我的，即便他们并非凡人。此时谈“一见如故”就像是个笑话，不是我心思重去揣摩别人，而是人性就是如此。他不像会下手捞我的样子，不过好听的话我也当它是真的。

　　我将所有问题列举到眼前翻过来掉过去的审视一番。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这些问题好比一团乱麻，团巴团巴一股脑的全塞进我这快搅成浆糊的脑袋里，发生的这些事根本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智商不够，想了也是白想。

　　身上还淌着水，我被折腾得有些恹恹，“我先下去了”交代了一声，率先走出房间，这里让我不舒服，虽然可能仅是因为我的衣服是湿的。

　　金乌西垂，勾勒出城市里难以一见的绚色晚霞，我无心欣赏。小风一吹还有些凉，我快步跑下楼回到我的卧室，从背包里掏出干净的衣物准备换上。布料湿哒哒的粘在肌肤上，难受极了，还有些痒，当我脱下T恤，我发现我的下胸至肩延伸到前臂的部位蔓延出奇怪的纹路，图案并不陌生，我刚见过，是陶俑上的裂纹。

　　吱呀一声，小白没打招呼就跨进门来，我甚至没来得及遮住图腾，我用眼神控诉他的不请自来——送了个白眼。

　　“眼睛别抽抽了，都是男人，矫情啥。”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是在矫情？我装作没听见，接了点暖壶里的温水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擦起身子。他见我不搭理他，耐不住道：“你不问？”呵，我就知道你沉不住气。其实我早好奇得要死，却端出沉默是金的姿态来，不受干扰得干我手头上的事情。他自己寻到床尾一屁股坐下，一副你不开口我就不走的架势，我睨了他一眼，还是不搭腔。房内除了我拧水的水声就是一片寂静了，拉锯战拉扯得不久，他先摆手败下阵来“得得得，我怕了你了”。要是让人瞧见我们，真是幼稚得可以。

　　我在他之后的叙述中发现这件事有些复杂，并且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与我正在经历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他并未将全部的事实和盘托出，他在这里留了个心眼，我猜有极大一部分至关重要的信息还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拥有预知梦的能力，原打算从他做梦做的是多么的靠谱说起，这技能，牛逼他爸夸牛逼——牛逼上天了，可把他能的，就差在我面前叉会儿腰了。我见他明显要离题的势头，提醒道：“长话短说”才堪堪把他的话头拉了回来。

　　一切源于他在前天做的一个离奇的白日梦。他信誓旦旦地说：“白日里做梦可比夜里的灵”，这是欺负我没听过‘白日做梦’和‘痴心妄想’这几个词么？我越发觉得他的话不可信。小白却把胸脯子拍得砰砰响，夸口梦魇那小儿的圈套从来缚不住他，但这回梦境零散，碎片化的梦一会儿切一个镜头，还不带中间过渡。他记的不多，所有的梦境只指了个明确的地点，那就是白迭村，所以他就来了。他告诉我窝在车里的那宿还在梦里看见了我，只不过这是进了祖屋看清在床上挺尸的我以后才确认的。他说梦里被切割成有意涵的时空，人为的拼贴剪辑在了一起，以蒙太奇手法展现了不同背景服饰的我顶着同一张脸对镜梳妆。说完小白还做了个娘们唧唧的梳头动作，瞧那要翘上天的兰花指我就一阵恶寒，“停停停，赶紧打住，我会干这种蠢事？”我可是短发！

　　小白听完上下打量我，憋了句能把我气绝的话：“瞅着，嗯…还挺像的。”

　　努力遏制住暴打眼前人的冲动，我套上干净的衬衫寻了把凳子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乖巧.jpg

　　我对镜梳妆，动作轻柔，像是爱惨了这头秀发，在以梦计时的十几分钟里我一直端坐在镜前梳头，姿势分毫不变，就像卡了带的录像机重复倒那一段。‘咯噔’一声脆响，小白没看见什么东西落地了，像是簪珠滚落，身处不同时代的我一齐回眸一笑，没有百媚生，而是凝了小白一眼，咧了张笑口。

　　“像这样？”

　　我对着他极其诡异得咧了咧，勾了个不高的嘴角。

　　小白震惊得做了个‘你’的口型，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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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永远赶不上脑洞，原本打算十章结束继承香火店的部分，现在又要加章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