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修于好》枕闲书卧

6、第 6 章

　　班级大多都是以宿舍为单位形成一个个小团体，做什么都是扎堆一起上。
　　在班级新生见面会上，很多新同学在讲台下面跟熟悉的舍友就讲个没完，但轮到上讲台自我介绍时就变得规规矩矩了，搜肠刮肚都讲不出几句流利的话语来。班助为了调动新同学的积极性，让自我介绍变得趣味盎然起来，一直在讲台下面鼓励上到讲台上面的新同学大胆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自我介绍的气氛慢慢热烈有趣起来，期间不时发出哄堂大笑。
　　不怕丢人的三位舍友上去搞笑完后，负责垫后的卞子缘拖着不争气的软腿上去，她站在讲台上，紧张得手心全都是汗，眼睛快速扫了一眼底下一大群黑压压的新同学，除了角落里舍友那三张熟脸，谁的脸她都没有记住，所以假装镇定自若的她没有发挥她们舍友搞笑精神，向讲台下的新同学和班助微微鞠躬，速战速决：“各位新同学早上好，我叫卞子缘。”讲完，她从讲桌上的粉笔盒拿出半截粉笔，转身在一堆密密麻麻鸡爪似的字体空隙中利落地写下“卞子缘”三个字兼顺手默写一首她昨晚上床前背的古诗《沐浴子》：沐芳莫弹冠，浴兰莫振衣。处世忌太洁，至人贵藏晖。沧浪有钓叟，吾与尔同归。这些既有女性温柔之气的柔逸娟丽，又兼含男子阳刚之气的刚遒坚劲的字体，博得底下很多新同学的喝彩声。不习惯被很多目光瞩目的卞子缘站在讲台上被讲台下许多陌生的目光注视得白皙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背上好像被扎的感觉，所以她很快就垂下自己的视线在接连不断的惊呼称赞的掌声中还有各种窃窃私语声中快速放下粉笔，又微微鞠个躬就像踩着云朵一样飘回到舍友团中。
　　低调人写高调字。
　　卞子缘的字，是她身上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从小到大她的字都比她的为人高调张扬，走到哪里都被夸，很为她扬眉吐气。
　　“子缘，你快帮我签个名，我要留着以后卖，”卞子缘的心跳还没有平稳，脸色也还在发烫着，“n”“l”读音分不清楚的刘柳就笑嘻嘻地地拿支笔凑到身边，最会说好话吹捧人：“好子缘，你那一手好字真是太给我们宿舍长脸了，快帮我签个名，我好留着以后发家致富。”
　　卞子缘想到在讲台上一脸认真地说“大家好，我的名字叫牛牛”，转身却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道：“刘柳”的刘柳在逗得底下一大群新同学哈哈大笑的同时她还能游刃有余地继续胡说八道东拉西扯，卞子缘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低笑起来，接过笔在手上把玩，打趣道：“你是要我写牛晓燕呢？还是牛小二或者牛牛呢？”
　　在聊天中，刘柳就说到过她的第一个名字叫“刘晓燕”，是她妈妈取的，大众名字，朗朗上口，她爸爸嫌俗气便在上户口的时候给她改为“刘柳”了。又因为她在她家排行老二，所以又叫刘小二，而刘柳读音不准就被她说成了“牛小二”，“牛牛”同样是刘柳的口误。
　　刘柳开得起玩笑，不在乎卞子缘的打趣，仍嬉皮笑脸：“都可以啊，都签一个，说不定在我没钱的时候还能拿去卖呢。”她把一个小笔记本推到卞子缘面前，“整个本子随你签，签得越多越好。”
　　卞子缘被刘柳恭维着只是笑，并没有动笔。
　　“哪有那么好看？我就觉得还好吧。”韦唯雅讲义气，也是舍友中最爱扫兴泼冷水的一个，她以为卞子缘是因为刘柳夸她的字而笑得花枝乱颤，便看一眼笑得脸都红的卞子缘，酸溜溜地说道：“小二你看看，你把子缘的尾巴都夸得要翘上天去了。”
　　卞子缘拿着刘柳的本子挡着半张脸，冲韦唯雅露出一丝得意挑衅的笑，一双眼镜中的狡黠笑意流转，轻轻哼唱的调子跑到天边去：“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我就得意的笑，笑得青春不会老……”
　　韦唯雅被多面脸的卞子缘弄得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抬起手就想揍嬉皮笑脸在刘柳旁边躲的卞子缘。
　　“你说一句好听的会死啊？”明晓看了一眼黑板，笑着倒向卞子缘：“我觉得上面那么多字中，就是连那个洒脱挥毫的‘周煜修’的阳刚之气都压不住‘卞子缘’这三个瘦瘦长长又遒劲娟秀的字，更别说是那一首诗了。特别是‘吾与尔同归’这一句既比花好看又比花浪漫。‘韦唯雅’那小学生似的三个字简直拉低我们宿舍的水平，舍长有本事你就上去给我们宿舍长长脸呗。”
　　“没本事。”韦唯雅看着黑板上自己写的名字，又对比一下“卞子缘”和那一首诗漂亮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字体，侧头看卞子缘已经事不关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她那本书页已经全部泛黄的大部头当中去，缩缩脖子，皱皱鼻子说道。
　　“不过，那个周煜修除了字写得好看和有领导风范之外，人也长得非常养眼醒目，你们有没有觉得？”说到那个周煜修，两眼放精光的明晓小声激动地侧身问舍友三人，想要得到舍友的大力认可。
　　“人家好看关你什么事？”韦唯雅撇嘴。
　　“我欣赏欣赏一下不行呀？”明晓炸毛。
　　“晓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刘柳贼眉鼠眼地看着明晓窃笑。
　　“我就是看到好看的东西都会多看两眼的人，我对那个周煜修纯粹是欣赏，你们知道我的，我要是喜欢他，我早就下手为强了，还用得着你们说？”明晓为人热烈主动，她才不屑于搞偷偷摸摸的暗恋。
　　“子缘，你觉得那个周煜修长得好看吗？”明晓和卞子缘中间隔着韦唯雅和刘柳两个人她伸长手抢走卞子缘手中的书，小声问道。
　　“周煜修，张煜修，李煜修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看，明晓你快把书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急！”卞子缘正看得入迷时被抢走了书，火气上涨，脸红脖子粗，探身伸手抢书。
　　明晓拿着书笑着躲来躲去，就是不给卞子缘抢到，“那你说那个周煜修好看不好看？”
　　“不知道，不认识。”在众多新同学当中，卞子缘到现在为止就认识舍友三人，其他的都不认识，即使他们上去自我介绍了，一个接一个的，走马观花似的，她也记不住。
　　“快打起来！快打起来！”韦唯雅和刘柳两个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细缝，火上浇油地小声地鼓着掌看热闹。
　　“你们倒想得美！要打也是打你们俩。”已经有很多人时不时把视线转向窝在角落笑闹的四人了，卞子缘把抢书的动作利落地敲在那两个落井下石的家伙的头上，装模作样地把身子坐直。
　　“一群损友！”明晓想起迟来的卞子缘确实错过了好几次和班上很多新同学一起吃饭见面的机会，便拿着书敲韦唯雅和刘柳的头，把书还给急坏的卞子缘，又恢复了友好，低声和舍友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起来。
　　她们舍友四人相处就是这样，经常拌嘴小打小闹的，有时都置身其中，有时又都事不关己般置身事外看热闹。
　　有人的目光时不时注意着在不显眼的小角落打打闹闹的四人，投在在讲台时像纸老虎，在舍友当中小声嬉笑怒骂的卞子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