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修于好》枕闲书卧

32、第 32 章

　　周父周母刚开始的时候很相爱。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然而，时间、性格、思想、个人自由、没钱、周母家庭长辈对周父各种强烈的不满意让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深到渐渐磨灭了他们之间的爱意——爱情，经不起太多的考验。
　　周父父母早逝，由身体一直硬朗的祖父母养大。老人养孩子，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很多都是无原则的溺爱，爱孩子同样也毁了孩子，却毫无那个醒悟。
　　无父无母的周父被两个老人当成珍宝一样捧在手掌心宠溺着，家里好的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予他。因此，无父无母周父倒也活得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性格古灵精怪，心思特鬼，十分能闹腾，很会哄老人开心。
　　两个憨厚老实的老人根本管不了这样鬼的周父。周父越大越不爱读书，在方寸书桌间都待不到成年，早早就从学校出来混社会了。
　　没有文化，年纪还小，外面的世界没有人会无条件地纵容你，因此，在家里在学校没有吃过苦的周父在社会那所包罗万象的学校吃了很多苦，见过各色小人物，把他的性格磨得更鬼，很难定义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周父越大越帅气，脑袋活会说话，又很会装饰自己，风流倜傥的外表很招女孩子的喜欢，也很爱招花惹草。
　　周母家庭比周父好一点，但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只能说过得去。人十分漂亮，皮肤白皙，身材苗条，文化比周父高许多，年纪比周父小许多。浪子周父在众多女孩子当中对周母一见钟情，之后便开始对周母展开猛烈的攻势，什么讨女孩子开心的十八般鬼花招都用上了。
　　好女怕男缠，刚开始不为所动的周母到底还是被周父俘获了芳心，即使父母的强烈反对也无法阻止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周母。
　　年轻的他们，很快自由恋爱了，然后激情四射不婚而孕，风风火火生下了周煜修，一切快得不可思议。
　　然而，太年轻、早早出来社会的他们根本还不懂得什么叫做责任，没过多久就把没断奶的周煜修留给养育经验丰富的祖母养了。
　　周父的祖母是一个思想老旧的妇女，会认钱，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重男轻女的老古董思想根深蒂固。第一次比同龄人早当曾祖母的她得到一个像从天降般的重孙乐得晕头转向，觉得脸上十分光彩，对于周父周母把孩子留在家里给她带的事情欣然接受，信誓旦旦地保证能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聪明伶俐。
　　年轻的他们在外面过逍遥日子。日子久了，激情退了，得到了开始不珍惜，矛盾就多了。收性多时的浪子周父又开始重新风流，各种鬼混，甚至还夜不归宿。
　　周母的性格虽然不彪悍，但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更何况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面对劝说刀枪不入的周父，周母忍无可忍，吵架开始在小家上演，愈吵愈烈，但还没有散。
　　三年后，又有了周弟弟。同样，即使过了三年，家庭教育缺失的周父周母还是不成熟，还是意识不到为人父母的自己要承担为人父母的那一份责任，或者说不想承担责任，加上赚的不多，花的多，矛盾更多。为了让自己好过，站在自己的角度说孩子还是跟着家里的老人身边好，哄好了老人开心，然后自私自利的把没有断奶的周弟弟留在老家给老祖母带养，他们出去过自己的生活。
　　然而，不幸的历史总是在不厌其烦地重复上演。是人在不厌其烦地主导着历史重演。
　　好好的生活，被祖父母惯坏的周父硬要搅起千层浪才舒服。周父周母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小吵小闹到大吵大闹，有着自己骄傲的他们谁也不肯对谁低头，谁也不肯迁就谁，谁也不肯宽容谁。更为讽刺的是，刚领完结婚证不满两年，就换成离婚证，各过各的了。那时候，周弟弟才刚会满地爬，第一声的爸爸妈妈还不会说。
　　那时，周煜修也还不懂事，和满地爬的弟弟一直被留在老家由曾祖母带着。一个老人一边带着两个小奶娃，一边为周父周母不断闹翻天的事情伤神忧虑，没有人把她的苦口婆心当回事。
　　一个小孩子都能把一个精力充沛的成年人闹腾到精疲力尽，叫苦连天。更何况两个，两个小孩子处在活泼乱跳，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只由一个年迈的太奶奶来带，其中的心力交瘁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无人能感同身受。带孩子的辛苦，又为孙子孙媳妇的事情瞎操心的老人很快就病倒了，一病不起，就此永远得以从她认定的劳苦一辈子的宿命中解脱。不懂事的孙子、孙媳妇、重孙统统不再关她的事情了。
　　老人的死并没有让一直以自我为中心的周父幡然醒悟过来好好过日子。
　　他们离婚后，周母再也没有回家看过两个小孩，老人去世她也没有回来过。
　　周父继续闹腾，在外面风流快活，吃喝嫖赌抽，玩摩托赛车。一年到头，只回一趟家。丢自己的骨肉在家谁心软谁帮带。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有义务免费给他带孩子。
　　小周煜修和弟弟被以为有吃有喝就可以了的曾祖母带养，没有白白胖胖，瘦骨嶙峋，一年到晚都是脏兮兮的鼻涕虫，聪明伶俐——晚慧，那时候对于家里轰然坍塌的悲惨并没有感觉。特别是小周煜修，整天像头精力充沛的小牛一样，能从天亮睁眼的那一刻玩得天黑睡觉的那一刻，比哪吒还能闹腾。
　　心软的人总是比心硬的人先一步投降。
　　周煜修的小姑，一个倔强、早慧、坚毅、说好心硬到最后总会心软、用知识和智慧把自己的赤穷连根带泥拔起的女孩子——周义寒。一个透着寒气的名字。
　　名是她自己在对家庭所有人说又说不了，劝又劝不听，感到绝望透顶说要断情绝义，再也不回那个家的时候直接迁户改的。到底舍不得抽筋剥骨连姓氏也换掉。
　　周煜修的小姑，那时候刚以极其优异的成绩从名牌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的妙龄，面对天崩地裂的家庭，面对被兄嫂不理不睬而人不人鬼不鬼的两个可爱孩子，到底狠不下心置身事外，首先站出来处理完全坍塌还留下一大堆麻烦的家事，然后问兄嫂对于两个孩子打算怎么办。
　　面对拍着桌子瞪着眼睛跟她说没有人会比他更在乎那个家，更在乎那两个孩子却依然在外面死不悔改我行我素的兄长、断裂决绝到不肯回心转意不想让孩子耽误以后日子的大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来说带不了孩子在身边，说到底，更爱与最爱的还是自己。心寒到双眼含满泪水却无话可说又无可奈何的周义寒，到底舍不得让那两个爹不疼妈不爱却对于那样的处境毫无感知，整天活泼乱跳的侄子没人照顾，主动承担起不属于她的那一份责任，不仅当姑姑还当妈妈，把那两个虎头虎难却还一点事都不懂到直接让人心酸掉泪的小侄子带在自己身边，给予无限耐心的教养和陪伴。
　　没有老人在耳边喋喋不休，没有老婆在身边啰里啰嗦的周父更加肆无忌惮地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令人忍无可忍到也许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在一场赛车车祸中结束了他闹腾不止的生命。
　　周母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此，还一年能见一次父亲面、一年能和母亲通一次电话的周煜修和弟弟的生命中只有比母亲还亲的姑姑。姑侄三人一起的时光，让一场淘气顽劣的周煜修和弟弟渐渐懂事的是姑姑时不时就莫名其妙的满眼泪水。很多时候都是，姑姑前一刻还满眼温情，笑容满面地逗他们兄弟二人，后一刻却躲着他们兄弟二人偷偷掩面泣不成声，看了让人心酸心疼。后来的后来，有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异常坚定地走进了他们姑侄三人的生命中，成为能够让姑姑经常幸福满足地笑的丈夫，成为能够让他们兄弟二人除了姑姑外还可以满心依靠的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