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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发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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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之间的输赢只能靠武力决斗来定。
吴挺和胡雅文都这么认为,并邀请双方都很佩服的郑灿做裁判。
他俩语文课都在睡觉,不知道写“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伟大诗人裴多菲就是死于决斗。
这个知识点郑灿也记不大清,但他是看到过有人死于斗殴的。
在郑灿劝说下,并综合他们对武力的执着
于是,
三局两胜,
魂斗罗。
吴挺赢了,郑灿发给他一根白沙烟。
游戏厅里实在闷热,郑灿手指顶起门口那厚重且油腻到几乎粘手的深蓝色布帘,往外头走了。
两人连忙跟上。
胡雅文还气不顺:“这不是实力问题!要不是刚刚那个女的撞我一下,最后一局我绝对不会输!”
吴挺冲他吹了一口烟:“啧啧,心志不坚啊小胡!我也抬头看了呀,可我马上低头了,让你一直盯着看!人乔峰怎么当帮主的,那马夫人再怎么诱惑,衣服都脱了,乔峰是动也不动!”
郑灿猛地按住他头,吴挺几乎打了个趔趄:“你还得意上了?也不想想两人为什么打起来?为了一盘口味虾!”
吴挺不服气:“不是一盘口味虾的事!是......”
胡雅文打断他未出口的“气节”二字,接嘴道:“是一盘特大份的口味虾!”
吴挺和胡雅文吃夜宵时坐在相邻的桌子上,店家把本要给吴挺的口味虾放到了胡雅文桌子上,胡雅文他们后来的,反而先吃上了。
吴挺不乐意,他点的是特大份的,他听见旁边桌要的是大份的。大份和特大份,这个区别可大了,旁边桌居然心里没数!洗了筷子就开吃,吃的那一个啧啧有声津津有味!便很凶地过去质问。
夜宵摊子地很滑,吴挺气冲冲走得太急,话刚出口,人就摔倒在地。
胡雅文那一桌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笑骂“软脚虾,摔了一个大马趴!”,还有人作势要扶起来:“送虾就送虾,行这么大礼干吗?”
那时本来就要打起来的,但夜宵摊子的胖厨子举了热油锅出来:“搞么事咯你们?没看到这么多客人!我补一份噻!要打外面打,这里还要做生意!”
绝对不是怕那一锅油,只是到底没吃饱,不好干仗,两桌人就沉默吃虾,然后约架第二天。
三人正走着,忽然听见前面有女人争吵声和婴孩的啼哭声。
抬头一看:
一个男人推着理发店焗油的圆顶罩子往外头走,但走的很艰难,因为被一个年轻女人死命拖着。他身上的T恤已经被拉拽的成了块破布,露出整个肩膊和半个胸膛。
年轻女人略一站稳就抬了脚踹他腿,那脚上是一双高跟鞋,嘴里还不停大声斥骂:“你不要脸,你坏胚子,广天化日,你这是抢劫!我踹死你!”
还有一个男的手里拿了两个吹风机往外走,但也没走成,因为吹风机的线被另外一个年轻女的拽着。那女的也机灵,知道力气敌不过,另一手就攀住了墙。两人跟拔河似的较劲。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嘴里高声叫喊着。
郑灿一眼就看到了那死命拖人的秦蓉蓉,她今天穿着大红色的衬衣,像一只饱满鼓胀的红辣椒。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喝酒时有兄弟讲的荤段子,说生育过的小女人最带劲,腰是腰胸是胸,如同吃红烧肉,脂香满溢。
见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举起了手,郑灿忙收了绮思,上去反压住他手腕:“哟,出息啊!要打女人?”
郑灿力气很大,男人是腿上也痛手上也痛,还不想认输,硬着脖子:“你他妈哪根葱?管什么闲事?放开我手腕!”
郑灿一笑:“行啊,我放开你手腕。”
说完,郑灿放开男人手腕,只用虎口卡住他中指,往后掰折。
男人痛的哇哇大叫。
拔河的年轻女子,本就胆儿小,现在看有人来了,就放了手里的吹风机线。
“嘭!”拿着吹风筒的男人一时不备,仰面摔在了地上。
胡雅文有丰富的群架经验,惯会捡漏,马上冲上去一脚踩住他胸脯,怒道:“他妈的!把人小孩子都吓哭了!”
两个男人也年纪不大,见来了三个男的,一个身材壮实,一个满头黄毛、浑身刺青,还有一个也不是善茬,识相了:“大哥,大哥,这欠债还钱么,天经地义。”
秦蓉蓉怒瞪他:“谁欠你钱了?我才不欠你钱!我见都没见过你们!不要脸!”
郑灿两边问了下,弄明白了,秦蓉蓉从前店家手里买了这店,但这店家因为“买码”坐庄欠了别人的钱,那债主找不到店家,就请了人上门讨账呢!
郑灿让秦蓉蓉拿了合同出来,给那两人看,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人跑路了你们有法子就追,什么?没法子啊?没法子就只有认栽了!都买码了,不亏点钱在这个庄家也要亏点钱在那个庄家手里。反正你也看见了,她这是正正经经买的。看看,还用辛辛苦苦赚的工资抵扣了,你们回去就照实说,也怪不得你们。”
那两人男人还犹犹豫豫的。
郑灿从游戏店里出来本是热得光膀子,这会儿见状,便把手腕里搭着的铁灰色短袖衬衣抖了抖,往身上穿:“要不然就报警去咯,难为两个小妹子算什么本事。”
两个男人一愣,马上道:“行,大哥,我们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和老大说!”
小团子已经被哄的不哭了,这会儿又好奇盯上了胡雅文五颜六色的的胸膛。前车之鉴,胡雅文可不想他又凑上来涂口水,忙不迭地套上了T恤。
这里三个女的,郑灿和胡雅文都穿了衣服,吴挺也不好意思光膀子了,就也穿上了衣服。
人类历史上,穿上衣服就是知羞耻明道德的时候。
吴挺是人类。所以衣服一穿,道德感也上来了。
郑灿还没开口呢,吴挺已经往店里走了,他看那好大一个立柜倒在地上。
于是三个男人帮忙把立柜扶了起来,把掉地上的东西也捡了捡。
秦蓉蓉非常感激,说要请他们吃饭。
胡雅文一口就答应了,多个朋友多条路,看这姐姐利落抖擞的样子,烫头染发的手艺肯定不差。
郑灿瞪他一眼,道:“不用”,便往外头走。
那中年妇女把白嫩嫩的团子放秦蓉蓉手里,拿了扫帚扫地。
秦蓉蓉便抱了小团子送他们出去。
郑灿想了想,又停住脚:“我说,这边挺乱的,你最好三不五时让你老公这里坐着。就你们这三个女人在店里的话,难免有人起意头。”
秦蓉蓉一愣:“老公?我没有老公啊!”
还是未婚先孕!
但郑灿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话也不多,就只点点头:“嗯,那你小心些。”
等走远了,郑灿回头教育两个尚未正式出道的小混混:“总是想着出来混,知道出来混是干吗?你们以为是两帮大侠舞刀弄枪,很帅很风光?出来混就是就是刚才这样,做打手,做马仔,去讨债要账,去欺负老弱妇孺。”
吴挺想到自己出去混可能也要去抢别人店里的吹风机,被三个女人围着骂,备受打击,垂头不语。
胡雅文却毫不在意,念念叨叨:“我可不一样,我现在只是练练手,我是有梦想的。”
郑灿看他:“什么梦想?”
胡雅文搓搓手:“嘿嘿,我不说,等我实现了,吓死你们!”
郑灿那天帮了忙之后,倒是没有小混混再过来要债了,但秦蓉蓉才舒了口气,又提起了心。
她没有营业执照!
没有营业执照,税务,城管,消防,甚至公安,都可能来找麻烦。
串串婶子挑拣着小框子里客人洗头发没用完的洗发水(客人加两块钱,可以用一次性包装的洗发水),见秦蓉蓉发愁,道:“我听开摩托车店的李老板娘子讲,他们当时是找中介办的,你也找个中介代办咯。她说一千块。”
“一千块?!”秦蓉蓉用力搓着盆里店里擦头发的毛巾:“这么贵!没钱!”
以前当员工多好,每天认真干活就好。自从接手了店,一睁眼就是钱,电费,水费,米菜费,人工费,用品消耗费......
秦蓉蓉换了水,又拧干毛巾,她用力得脸都绷起来,人生地不熟,又没有钱,能怎么办?
串串婶子收获颇丰,家里这个月又不用买洗发水了,她正打算走,想起来又问道:“唉,蓉蓉啊,那天帮你忙的那个小警察是谁啊?男朋友啊?”
秦蓉蓉抖抖手里的毛巾,挂上衣架:“哪里啊,人家是路见不平而已,串串婶子你就爱乱说!”
秦蓉蓉刚做完事,白皙的皮肤透着几丝红晕,此刻阳光又映照在她脸上,更加显得眼墨眉黑,格外精神。
串串婶儿心里也不仅感叹,是个俊俏好看的妹子,又勤劳肯干,虽然是乡下妹子,但是配城里小伙子绰绰有余。
“呐,蓉蓉啊,跟婶子说实话,有男朋友没?”
“没有!”
“啊呀,我到这边许多年了,熟人多,你不没钱么?婶婶给你找有钱的!”串串婶子把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打了个结,胸有成足地走了。
“行行行!”秦蓉蓉随口敷衍几句,并没放在心上,拿了干绒布,取出黑色方包擦剪刀。
擦出了几份武侠片里大侠磨刀的豪情。
怎么办?
自己办!
秦蓉蓉深吸一口气,如扎猛子般第三次扑进硕大国徽下的地税大厅。
第一次,办事的人外出有事,她等了一个小时,小姨打电话来说店里来了好几个客人,她只好匆匆返回。
第二回,办事的人看着年纪小,口气却严厉,要她有个体工商户名义开的银行户头;她风风火火跑去办,银行当然不给办:你营业执照都没办到,怎么开银行户头?
秦蓉蓉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银行有道理啊!但是等她要回去理论,不好意思,下班了。
这一回,人也在,是个颇为老道的中年人,看了她一眼,就扔出一杳表格,面无表情:“先填吧,填好了找我。”
“这么多?”
秦蓉蓉已经几年没念书,现在却如突然接了这么多试卷,她根本无从下手。
咬着笔头看了看,嗯,她决定先写名字。
写完了名字,她托腮思考,不由嘀咕:“填好了找她,也不教教我,我能轻易填好吗?”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郑灿。
她正想打个招呼,就看见郑灿把一兜东西递给一个年轻的穿税务制服的女孩。
还好,不是那天那个瞎指导的女孩。
两人举止颇亲密,郑灿还举手拿下了女孩头上的一点碎屑。
秦蓉蓉便不做声了。
但郑灿已经看见了她,
还领着那税务妹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