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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靖安侯府的府医是个五十多岁胡子花白的老头子,被怜秋一路催着过来走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如今弓着腰气喘如牛。

      “杨大夫免礼,赶紧给城儿看看。”李香玉跟着杨大夫走到床边,看着邵锦城脸上肿胀青紫的伤无助的望向邵宏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但终究没落下来。

      杨大夫先看了看邵锦城脸上的伤,道:“根据世子爷脸上的伤来看,大约是昨夜丑时到寅时受的伤,成年男子的体力才能将身高七尺的世子爷打成这般模样。”随后让药童拿出脉枕放在床边,又拉起邵锦城的左手腕搭在脉枕上这才颤巍巍的伸出三指按在了邵锦城的脉搏上,几息之后这才收回手指闭着眼睛捋了一把胡子,慢悠悠的道:“世子爷唇色发白这是气虚血亏的症状,昨夜里饮酒过量导致肝火旺盛……”

      语气一顿,他半眯着眼睛沉吟着,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世子爷被侯爷和夫人寄予厚望,以往的形象也是个读书上进的书生模样,他作为一个在靖安侯府讨饭吃的糟老头子,若是在侯爷和侯夫人面前直言世子爷酒色过度肾亏体虚,又贪欢受寒,晚节不保事小,丢了饭碗事大。

      忽然,叶娇娇低垂着眸子怯怯的道:“杨大夫,世子爷他昨晚着魔了一般自己打自己,到底是……是生了病,还是中了邪?”

      犹犹豫豫的说完,叶娇娇后怕的瑟缩在地上怯怯的看着靖安侯邵宏燊和侯夫人李香玉,似乎害怕因说了真话被责罚。

      邵宏燊和李香玉倒是心里担心邵锦城的病情没有责怪她,反倒是杨大夫眼睛一亮终于知道这个诊断该如何下了,“回侯爷和夫人的话,世子爷昨夜饮酒过量导致肝火旺盛,又似是生了癔症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过量运动后又受了凉,才导致如今昏迷不醒。”

      杨大夫摸着胡子语气一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跪着的叶娇娇,才又道:“幸好昨夜有人应当是阻止了一番,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阻止的人自然是叶娇娇,此时她才仿佛拿了一道免死金牌般放下心来,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不由得感激杨大夫的配合,杨大夫的心思她不过冒险一猜却不料正中下怀,年纪大又在侯府当差,自然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和现代体制内那些年纪大了推日下山等退休的老爷子一个心病。

      李香玉听了杨大夫的话,抹去了对叶娇娇的怀疑,与靖安侯邵宏燊对视一眼,轻咳一声捏着帕子沾了沾嘴角,才沉吟道:“这么说来,倒是这叫叶娇娇的丫鬟救了城儿?那城儿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叶娇娇急忙战战兢兢的垂首回应:“奴婢不敢居功,照顾世子爷是奴婢们的本分。”

      侯夫人李香玉略一颔首,只听杨大夫回答道:“侯夫人切莫担心,此时世子爷应当是快醒来了,至于癔症轻重与否,还得看世子爷醒来后的反应,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此事发生在半夜如今又距中元节不过区区一月有余,若世子爷醒来身体有恙,不若请悬空寺的大师们到府上做一场法事去去晦气也是好的。”

      杨大夫的话正好说在了李香玉的心坎上,她转头柔柔的注视着邵宏燊,细声道:“老爷也莫要过于担忧,城儿平日里好学上进又不好酒色,不过偶尔因了几杯便生了癔症,确实蹊跷得很,您看明儿个要不要请了老太太一起去悬空寺上上香?”

      靖安侯邵宏燊脸色稍霁,赞同的点了点头,“夫人说的甚是,明儿六月初九,正好合适,你和娘带着府里的女眷去拜拜也好。”后宅的事他一律不管,这个长子虽然少时顽皮但如今勤学上进很是懂事,学问方面书院里的先生时常夸赞,也算深得他心。

      正在此时,床上的邵锦城一手扶着头一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他还没看清屋内的情形只是觉得整个人头痛欲裂,浑身上下似是被五个壮汉轮番揍了一顿般酸痛,他皱着眉头复又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喊道:“半夏,给我倒杯水来。”

      出口的声音沙哑不堪,犹如七八十岁的老妪。

      半夏激动地扑到床边,喜极而泣道:“世子爷您可总算醒来了,侯爷和夫人一直挂念着您,奴婢这就给您端水去。”

      半夏讨巧卖乖的刷了个存在感,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要去给邵锦城倒水,却被邵锦城一把抓住了胳膊,“不是你等会儿,我不过睡了……”说到一半儿他倏地住了口,昨晚虽然喝醉了,但隐隐约约的记忆还是有的。

      昨晚半夏几个灌他酒,他心里清楚那几个小蹄子的心思,也乐得配合,没成想叶娇娇倒是先醉了,他将人抱上床又与半夏她们几个玩闹了一会儿,夜半上床正要享用了床上的小娇娘,不过刚脱了小贱蹄子的衣裳,里衣还没解开呢就被稀里糊涂一顿揍,那时候的叶娇娇简直跟鬼附身了一样,将他手臂和大腿压得死死的,力大无穷的压着他打,别说还手了他连拽也拽不开,还没等他来得及喊人,他就晕过去人事不知了。

      “叶娇娇你个小贱人给我过来!”邵锦城一说话扯到了嘴角的伤,连忙斯斯的吸了几口气,他也顾不得疼了只想掐死那个小贱人。

      李香玉看到宝贝儿子醒来哪里还能坐得住,起身急急地走到床前按住了激动不已的邵锦城,看着儿子俊雅的面相变得惨不忍睹,心疼的直皱眉,柔声道:“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娇娇说昨晚半夜你着了魔一样自己打自己,她拉扯不开还撞晕在地,你如今醒来了正好让杨大夫再好好看看。”

      “我自己打自己?”邵锦城瞪大了肿的就剩一条缝儿的眼睛,气的只是手指发颤的指着叶娇娇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糟!
      邵锦城昨晚竟然没喝断片儿!

      虽然有杨大夫的话在前,但邵宏燊和李香玉若是信邵锦城所说的,那么她怎么办?为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

      她看着邵锦城那张肿的和猪头有一拼的花里胡哨的脸实在哭不出来,但命在旦夕她咬牙一掐自己的掌心,眼里猛然飚出了两行泪水,凄楚可怜的道:“世子爷,奴婢知道您昨儿个夜里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可是奴婢阻止您自残真的是为了世子爷着想,世子爷就算今儿个杖杀了奴婢,奴婢也毫无怨言。”

      她一袭白色里衣凄楚可怜的跪在地上,整个人因为哭泣还在微微颤抖,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眼泪,她抬头倔强道:“就算重来一千次一万次,奴婢还是会拦着世子爷自己打自己,只恨奴婢人小力弱未能阻止得了世子爷,看到您脸上的伤奴婢的心里像刀子割一样,侯爷夫人,奴婢保护主子不利,要打要罚奴婢绝不喊一声冤。”

      靖安侯邵宏燊看着地上跪着的小丫头吓得战战兢兢地像个受惊的小鹌鹑,却还是倔强的不为自己喊冤,心里对她的说辞已经信了十分。

      邵锦城气的呼呼喘着粗气,颤抖的手指指着叶娇娇半晌还气的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气喘如牛的怒吼:“爹娘,你们别被这个小贱人忽悠了,我的伤就是她打的!”

      这句话一出口,满堂皆惊,跟来的下人们用隐晦的看制杖一样的眼神悄悄地打量着他们年轻有为的世子爷邵锦城,心里同时在想,这世子爷撒谎也撒个像点儿的呀,就叶娇娇那娇娇弱弱的小身板儿怕是一块砖头都提不起来,还能将一个无病无灾身体健康的七尺男儿打成这样?这世子爷要么是中邪了,要么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比如夜晚自己揍自己?

      叶娇娇不可置信一般瞪大眼睛,委屈的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冲着床的床上的邵锦城磕头道:“世子爷,奴婢冤枉,奴婢自从被卖进侯府里,受夫人侯爷大恩大德庇佑,您又心善怜惜奴婢们命薄,从不支使奴婢和半夏、怜秋、寻梅做粗活,奴婢的手捉绣花针还行,打人是万万不能够的,何况奴婢们尽心服侍主子一心系在您身上,又……又哪里舍得碰您一根汗毛?”

      叶娇娇似乎是怕众人不信,羞怯怯的红着脸将手伸了出来,纤纤十指宛如削尖的葱根,白嫩光滑修长柔弱,光是看着也不是能将一个男子打成重伤的样子。

      李香玉柳眉一凝,终于确信自己儿子这是生了癔症,揪着帕子六神无主的看着邵宏燊,担忧道:“老爷您看城儿的情况,这可如何是好?”

      靖安侯邵宏燊此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但他还是走到李香玉跟前轻轻揽着她的肩头拍了拍,安慰道:“夫人莫急,我这就派人去请悬空寺的了凡方丈,看城儿这样子,必是癔症无疑了,如今闹了这么大动静,先处理了吧,莫要让娘担心。”说完他身边的常随就默默退下去请大师去了。

      李香玉用帕子摸了摸眼泪,这才厉声道:“你们都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若世子得了癔症的消息传出青松苑去,你们自己掂量着些,若是叫我抓住了,必然割了舌头发卖出去。”

      靖安侯邵宏燊不管内宅的事,所以他只是从旁看着不插手,任由李香玉处置。只是李香玉低估了人的劣性,若是让藏着捂着越是让人又诉说的冲动,等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谣言满天飞了。

      邵锦城憋屈的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家爹妈就这样安排了事情的真相,他怒急攻心就着半夏的手喝了一口水之后呛住了,揪着里衣前襟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咒骂着叶娇娇,“叶娇娇你个……你个小贱人,娘,你信我,我,我真没有病,昨晚半夜就是这个小……小贱人打得我,中邪的不是我,是叶娇娇这个贱蹄子,她被鬼上身了,她力气大的惊人,真的,娘……”

      “住口!”
      邵宏燊听他越说越离谱,拍着桌子厉喝一声打断了邵锦城的话,邵锦城自小怕自家爹,吓得浑身一哆嗦缩在被子里不敢再多言。

      半夏悄悄瞅了地上跪着的叶娇娇一眼,咬了咬下唇一狠心跪倒在地,她信誓旦旦的道:“禀侯爷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富贵险中求,今日她只要在侯爷和夫人跟前将叶娇娇踩到尘埃里,那么她半夏就是青松苑里大丫鬟之首,说不定夫人一高兴直接将自己抬为姨娘了呢,如此一想,半夏心里的慌乱渐渐平静下来。

      邵宏燊武将出身,厌烦女子动不动哭哭啼啼呼天抢地的做派,本来不欲生事却被李香玉抢先一步,只听她道:“半夏你且说来听听。”

      “奴婢有两个疑问要问叶娇娇,第一,昨夜世子爷若是自己打自己,你既然叫了人,为何我与怜秋、寻梅都没有听到,其二,既然你撞到了头撞晕过去了,那么何不让杨大夫看看,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你说你撞晕过去了,那早上怎会喊那一声,你是怎么醒来的?”

      半夏自以为胜券在握,心中松了一口气,方才叶娇娇这个小骚蹄子给她泼脏水,无奈没有机会反击回去,现在事关世子爷健康,有侯夫人给她做主,她一点儿也不怕叶娇娇能翻身。

      邵锦城一看半夏即将揭穿叶娇娇的真面目,心里一得意不小心牵动了嘴角上的伤口,疼的他一张猪头脸皱成了五花肉,一边吸着气一边恶狠狠的道:“娘,爹,半夏问得好,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还怎么反驳。”

      叶娇娇心里一慌,她今早醒来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释。

      但现在不能慌!她面上无奈的苦笑一声,低声道:“世子爷可曾记得昨晚为何喝酒?昨儿个夜里本该是奴婢值夜,但奴婢先被半夏灌醉了,至于她什么心思,还需要奴婢明说吗?可是阴差阳错之下奴婢被送去了您的房间,奴婢醉的不省人事甚至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屋来的,奴婢都是如此,怜秋和寻梅怕是也醉的不清,至于奴婢的喊叫为什么半夏没听到,那就要问她自己了。”

      叶娇娇说完,朝着一边低头看着的寻梅和怜秋歉意的看了一眼,复又道:“侯爷夫人您可以问问怜秋和寻梅,是不是被半夏灌醉了?至于奴婢头上的伤,请侯爷夫人允许杨大夫为奴婢看看,以证奴婢清白。”

      李香玉虽然已经认定了邵锦城是得了癔症自己打自己的,但既然半夏提出异议,左不过是为了自己儿子,她也乐得多问一句,“怜秋,寻梅,你二人昨夜可有被半夏灌醉?”

  • 作者有话要说:  草木摇落露为霜,评论收藏涨一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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