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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俞衡 ...

  •   鑫月小区A区是个别墅区,跟隔壁的高层区隔着层层叠叠的绿化带,仿佛是道不可逾越的高墙,这墙由种名为“工资”的东西筑起,隔着游手好闲的无业土豪以及天天加班的秃头社畜。

      当然,更多的时候这几个词汇都是互相包含关系,可以随意排列组合。

      无业土豪指的是何砚之。

      何砚之其实本身就是个富二代,如果老爹还活着,他光啃老都能啃到进骨灰盒。可惜老何总是个“天天加班的秃头土豪”,才四十来岁就没了毛,十多年前的某天跟朋友出去喝酒,喝多了一个跟头栽地上,再也没起来。

      那会儿何砚之还是个学生——不学无术的那一款——正得意于自己遇到了人生三大乐事之一,以为老爹死了自己就能一夜暴富,谁成想这没老就死的玩意居然提前立好了遗嘱,把财产大部分给了妻子,少部分投进公司,只扣扣索索地给儿子留了1%。

      老何总活着的时候,父子俩关系就不好,现在老何总死了,公司那边一丁点也没分给儿子。

      然后何砚之他妈就卷着那大部分遗产跑路了,拿着丈夫的钱找了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小白脸。

      虽然老何总留下的钱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可何砚之素来养尊处优惯了,那点钱根本不够他挥霍的。

      他怒从心头起,打听了一下赚钱多的几个行业,觉得自己不是开公司的那块料,跑去做销售怕一天能被客户投诉八百回,搞科研没那水平,更不想跟老爹一样秃头……最终脑子一热,仗着自己有颜值资本,进了个跟家族产业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娱乐圈。

      然后就混成了今天这样。

      过去的“辉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退休老砚哥正倚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晒太阳,回望自己这三十年来的人生,觉得好像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什么极品都遇到过,什么死都作过……但总感觉还是缺了点什么。

      他想了半天,还是琢磨不出到底缺了啥。

      何砚之轻轻叹口气,将琢磨不出的原因归咎于这段时间动手术打麻药次数太多,有点伤脑子。

      冬天午后的阳光十分舒服,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非常适合他这种残疾人士养老。

      他晚上睡不好,只能白天多眯一会儿,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响个不停,每次他刚要睡着就有不长眼的打电话进来。

      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烦躁地抓起手机:“喂?……我不买保险,我买过保险的保险公司都赔到破产了。”

      “啥?卖车啊,我要的款式你们可能没有……哦什么都有啊,四个轮的,两大两小,从后面能推,能进专用通道的那种有吗,给我来十辆,最好是电动的。”

      “不买房,你卖墓地我考虑一下。”

      何砚之面无表情地挂掉通话,将对方正出口的“神经”掐去了一个“病”。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觉得要不还是关机算了。

      要不是为了等人来应聘保镖,他才不开着手机接这些没完没了的推销电话。

      其实他本来没真的打算雇保镖,纯粹是那天晚上疼迷糊了瞎发的,要怪只能怪收着他消息那位大哥太雷厉风行,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条对方的回复:
      【砚哥,帮你往网上发了,小广告也打印出来了,不过你这个条件……确实是不太高哈】

      何砚之:“……”
      他本来随便写写,你也随便看看就好了嘛,为什么要较真呢。

      于是乎他只能将错就错——奇怪的是他本来没指望真的能招到人,可不知怎么竟有点期待起来,因此一直开着手机等电话,觉着哪怕有人来糊弄他也好。

      可惜一连半个月过去,还是无人问津。

      他甚至怀疑那位老哥是不是写错了他的手机号。

      这会儿他眼皮又不住地往一起合,半梦半醒之间,手机再次响了。

      他眉心一拧,心说这帮人真是没完没了,不耐烦地接起来,不等对方开口便说:“老子不买房不买车不买保险,不约炮不办业务不吃保健品,不需要足力健老人鞋,穿上我也飞不了。这号也不是特殊号码,没有隐藏彩蛋,谢绝‘打着玩玩’,随便拨的我劝你赶紧挂了,不服请致电10086。”

      电话那边沉默数秒,终于传来一个挺好听的男声:“不是你要找保镖?那打扰了,再见。”

      “……你等等,”何砚之倏地清醒了,猛然睁开眼,语气一下子温和起来,“是我要找保镖,你是……?”

      “我在鑫月小区门口了,”对方说,“但是门卫不让我进。”

      何砚之听着他说话,感觉这人应该非常年轻,声音虽然有点冷淡,但并不强势,还挺舒服。
      他忙道:“你把手机给门卫,我让他放你进来。”

      对方依言照做,何砚之跟操着大碴子味口音的门卫大爷聊了两句,大爷便很痛快地放人了。

      他又报上一个详细的门牌号,并凑到窗前去瞧。

      出于隐私考虑,落地窗用的是特殊玻璃,从里面能看清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他在窗边观望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一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来人低着头,他尚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看到此人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装,是那种稍紧身的款,掐出细窄且劲挺的腰身。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举着手机,身后双肩包只背了一边——是最近挺火的款式。

      这人走在阳光底下,却仿佛比阳光还要耀眼。

      何砚之视线便黏在他身上撕不下来了——不一样,明明以前也见过不少这样打扮的,可楼下这位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一时走神,窗外的身影已经闪进了看不见的地方,同时手机听筒中再次传来声音:“我到你家门口了,不给我开门吗?”

      何砚之连忙回神:“你等下。”

      他说着挂断通话,操控着电动轮椅把自己从窗边移动到门口,伸长胳膊扒开了门锁。

      今天虽然阳光灿烂,但毕竟是冬天,室内外温差很大,这一开门,外面的冷空气便见缝插针地往里钻,何砚之被迎头这么一扑,登时打了个哆嗦。

      门外的人本来还在看手机,这会儿眼皮自下而上地一抬,正跟他对上视线。

      随即两人非常默契地保持了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何某人在娱乐圈混了十年,本来是个人来疯,关注他的人越多他越兴奋,不管对面是粉是黑。

      这还是头一回觉得被人盯着不自在。

      终于是来人先开了口,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笑音,半开玩笑地挑起一边眉毛:“你这……真的是找保镖,不是找保姆?我看你出门可能有点困难,还需要保镖吗?”

      何砚之支吾一声:“保镖保姆……差不多吧。”
      “差得多了,”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先问问,月薪真的六万?”

      何砚之一愣。
      ……六万?

      “你等等,”他忙拿起手机戳开那天的消息,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发的话,抬手捂住脸,“……不好意思,我多打了个0。”

      来人转身就走。

      “……站住!”何砚之差点给气得背过气去,心说这什么玩意,一个保姆月薪六千还嫌少了,可贴出去的小广告泼出去的水,他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六……六万就六万,你先进来,把门……门关上。”

      对方倒也干脆,一听他这话,立刻把刚迈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从善如流地关上门:“你冷?”

      何砚之冻得直抖,只感觉自己今晚又得疼上一宿了。他轮椅一转往里面拐,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伤残人士,禁不起冻。你要真想给我当保姆……保镖那就进来吧。”

      “保什么无所谓,主要是我缺钱。”对方缀在他身后,“你都需要我干什么?”

      何砚之也没问他为什么缺钱,把轮椅重新停回窗边,又从沙发上拽了条毯子搭在自己膝盖上:“你都会什么?”

      “什么都会,除了暖床,”对方摘下双肩包,在沙发上坐下了,“打架也行,不过万一受伤了……你应该给报销医药费的吧?”

      何砚之眼角一抽,心说你这是一个保姆该有的态度吗?

      他把毯子一直拽到胸口,仔细打量着对方:“你还是个学生吧?今年大几?”
      “大四要毕业了。”

      “准备去哪里工作?”
      “不工作,我读研。”

      “已经考完了?看你的样子……很有把握?”
      “还有一个月才考呢。”对方说着抬起眼来,“你好像对我的个人信息很关心?雇保姆还要打听这个?”

      “我总得知道你能干多久吧,”何砚之被阳光一晒,又有点犯困,把椅背调了个舒服的角度,“叫什么?”
      “俞衡,伯俞泣杖的俞,冰壶玉衡的衡。”

      他说的这俩词何砚之一个也没听说过,不由愣了一下:“什么?”
      “……愉快的愉没有竖心,平衡的衡。”

      “哦,”这回何砚之懂了,也礼尚往来地跟他交换姓名,“何砚之,砚台的砚。”

      “何砚之?”俞衡眉尖微微一动,“有点耳熟。”

      何砚之心说老子果然闻名遐迩,还没来得及露出得意之色,就听对方续上后半句:“想起来了,我刚坐地铁过来,地铁站贴着你的海报,上面有你签名。”

      “唔,可能是之前没撤……”

      “得亏封在玻璃墙里,”俞衡嘴角抬起,“这样还被人拿油漆在眼睛的地方喷了两个红叉——你是多遭人恨?”

      何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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